她總以為自己還算聰明,可是自入了這侯府以來,好像不管她做什麽都做得不那麽幹淨,現在更是差點連累了秦璟鉞。
這侯府的高牆在她眼裏就像是一頭吃人的獸,讓她開始不受控製的恐懼。
明明剛入侯府的時候,她還有幾分膽量,也算是敢想敢做,現在卻已經恨不得將自己關在房裏,再不和旁人接觸。
秦璟鉞的手輕輕的拂過了她的長發,聲音裏帶了幾分憐惜:“你莫要多想,這不怪你,你隻是沒經曆過這些。”
最開始的時候,他也在想,該把這個女子拋到和宋驕陽一樣的環境中去,畢竟她是宋驕陽的妹妹,以後一定要在宋驕陽身邊的,也該讓她提前接觸到宋驕陽所熟悉的生活。
可漸漸地,他又覺得或許薑闊說的是對的,宋驕陽是從小在那樣水深火熱的環境裏養出了那種冷血無情的性格,以及陰狠毒辣的手段。
可餘穗自小就脫離了那樣的環境,自被送離皇宮起,她就注定和宋驕陽該有不一樣的生活,自己不該去要求她和宋驕陽一模一樣。
事實上她這樣也極好的。
雖說有幾分柔弱,可自己也不是護不住她。
更何況待宋驕陽回來之時,這天下局勢必然已定,便也不會有人再欺她辱她了。
“妾身是不是比起五公主來差的很遠很遠?”秦璟鉞片刻的溫柔讓餘穗心裏發堵,餘穗不由地又問起了困在自己心裏許久的這個問題。
自己剛才才想到宋驕陽,現在餘穗就問了起來,秦璟鉞先是沉默一瞬,才道:“不會的,你沒有必要和她作比,你與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那宋驕陽心狠手辣到令人發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換成她的話,大仇當前,絕不可能顧及那幾個婦人的性命。
說句不好聽的話,宋驕陽她本就自私自利,萬事以自己為重,沒有任何憐憫心。
有時候秦璟鉞都已經覺得宋驕陽算不上是一個人了,她像是被人製造出來的木偶,隻要奔著自己想要的那個目標,她完全不會顧及任何阻攔。
秦璟鉞這句話讓餘穗的心鈍痛了一下。
他說自己沒必要和宋驕陽比,可是自己本來就是作為宋驕陽的替身存在的呀,把自己和宋驕陽分開的話,那自己還有在這侯府存在的意義嗎?
餘穗低著頭,手指又是放在了小腹處。
這本來是件好事的。
她來這侯府本就是為了給父親籌錢治病,可現在父親沒了,銀錢對她來說也不那麽重要了,待到秦璟鉞厭了她,她就可以離開這兒過自己的生活了。
可是…
偏偏她為了報仇,為了給自己留個籌碼,又懷上了秦璟鉞的孩子。
秦璟鉞必不可能讓她帶走這個孩子的,她自己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孩子留在這危機四伏的侯府,如此一來,她就又有了羈絆。
旁的便也罷了,但若是那宋驕陽回來,自己與這個孩子又該何去何從?
餘穗也沒辦法忘了之前在秦璟鉞書房裏看到的那封信,宋驕陽說她會回來接走她的妹妹的。
一旦她回來,自己這個替身…
餘穗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世子會因為五公主不要妾身嗎?”
這個問題說出口來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她隻是一個替身呀,竟然敢妄想和正主做比,這不是自找羞辱嗎?
“不會。”秦璟鉞說,對上餘穗那雙明顯含著不安的眼睛,他又補充,“穗穗,我不知你現在是怎麽想,但我之前同你說過,我們好好過,我不會因為任何人拋下你,你也不要多想好不好?好好地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在以後一切安定下來,我給你一個交代。”
於是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交代指什麽。
秦璟鉞的話,並不能讓她的心安定下來,說到底他能這麽有耐心,一切都還是為了孩子。
餘穗點了點頭:“妾身都聽世子的。”
秦璟鉞道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話鋒一轉:“馬上就到年關了,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
他聲音很溫和,有那麽一瞬間,餘穗真的感覺了像極了一個丈夫對妻子的詢問。
很快壓下去了,心裏的異樣,餘穗道:“妾身沒什麽想要的。”
在這個侯府之中,除去那些爾虞我詐以外,她也算吃穿不愁,便也沒什麽好奢求的了。
秦璟鉞道:“那我便自己給你準備了。”
薑闊說,女子都喜歡小禮物,小驚喜,眼下馬上就到了年關,秦璟鉞想著自己確實沒給她送過什麽,這會兒便也想著借這個時間補償一下,可是看她的樣子,好似沒什麽欣喜,秦璟鉞不免又有些懷疑。
薑闊那廝,不會又是胡說八道吧?
他接觸的女子實在不多,除去宋驕陽就是餘穗了,如此他便也沒辦法求證什麽。
“好。”餘穗說。
便是應了,對秦璟鉞這些話,她也不敢有太多的期待。
強撐了這麽久餘穗,已是昏昏欲睡,恍恍惚惚的,她聽到秦璟鉞好像又說了句什麽,但意識實在混沌,她也沒辦法去分辨。
渾渾噩噩的,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是金碧輝煌的宮殿,有女子一身紅衣,站在高台之上,那道身影有些熟悉,她不由得靠近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
忽然女子轉過了頭,那是一張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唯有那雙鳳眼,不太像她。
那是…宋驕陽!
僅一瞬間,一個名字就在腦海裏炸響。
下一瞬女子提著裙擺,朝著她走了過來,每一步都好像帶給了她極大的壓迫力,餘穗被逼的節節後退,到最後身體貼在牆壁上,退無可退。
那女子衝著她伸出了手,長指甲勾在她的下巴上:“本宮倒是沒想到,你這樣低賤的身份,竟生了一張與本宮如此相似的臉,你就是頂著這樣一張臉勾引阿鉞的嗎?說實話,本宮很不喜歡你這張臉嗎,不如就毀了罷了。”
不!不要!
餘穗猛的驚醒,她坐起來渾身都已經被冷汗浸濕,秦璟鉞被驚醒,關切的問:“可是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