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 小羅西鬧出的動靜打斷了阮青遙和程舒對遠處景象的注視。

阮青遙尋聲看去,就見小羅西跌倒在一窪淺水坑裏,水看上去極為清澈, 小羅西卻“誒唷誒唷”叫喊著, “救命啊,我不起不來了。”

程舒喚出靈器長棍,伸入小羅西腋下將其挑起,又輔助他站穩。

小羅西慘白著臉低頭, 阮青遙和程舒的視線也匯聚到了他的腹部,瘦骨嶙峋的肚皮上一大塊腐蝕痕跡, 血肉模糊。

他恐懼地說:“感、感覺不到疼。”

程舒臉色凝重,這裏處處詭異, 必須更加更加小心。

阮青遙單看著就覺得自己肚皮也疼, 忙從箱箱裏翻出所有能治外傷的東西。這裏太詭異,他怕自己的東西沒有作用。

還好身體乳夠給力, 抹上後小羅西的肚皮很快就恢複了原樣, 甚至更加白皙嫩滑。

阮青遙鬆了一口氣, 隻要它們還有用, 他就有底氣。

小羅西還沒從肚皮受傷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又被阮青遙的東西震撼到, 心裏不禁思考要是人類都有這等神物,蟲族怕是要完球。

程舒說:“青遙, 我們往那邊去, 你坐祥雲注意周邊, 我和他在地麵走。”

地麵詭異之處頗多, 都坐祥雲的話可能會遺漏掉某些地方。

小羅西慘白的臉又多了幾分哭喪之色, 阮青遙也撅著嘴很不樂意, 萬一遇到危險呢。

他未言語,程舒卻懂他的意思,笑說:“所以要拜托青遙幫我們警戒,青遙,相信我。”

阮青遙哼哼唧唧還是不高興,到底是答應了程舒的安排。

沒過多久程舒就有了新發現。

地麵上黏糊糊的東西竟然不是靜止的,它們以一種極緩慢的方式在向巨獸那邊挪動。而且有極強腐蝕性的水坑也在非常緩慢地縮小麵積,周邊的黏糊卻在增多。

之前程舒就在奇怪那些被碾成渣的礦石跑去了哪裏,大概是落地水坑裏被轉換成了黏糊。

程舒指著黏糊糊問:“你想吃它嗎?”

方才小羅西狂吃血肉礦石渣的場麵程舒自然不會沒看見,他也看到了在旋渦外小羅西的垂涎之色。

小羅西連忙捂上了嘴,猛烈搖頭,生怕程舒讓他去吃那惡心的東西。

沒錯,非常惡心,比那些高等蟲拉的粑粑還惡心。自進來後他就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程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什麽地方出錯了?

思考不到結果隻能暫時放下,在阮青遙的勸說下程舒也坐上了祥雲,兩人一蟲全速向巨獸處進發。

那裏肯定能得到一部分答案。

望山跑死馬,阮青遙可算是體會到這句話了,耗幹了三次體內的信息素才來到巨獸腳下。

離得近了才知道它的體積有多龐大,他們兩人一蟲站在這裏和渺小的塵埃沒什麽區別。

小海吞咽口水的聲音在阮青遙腦海裏持續了一路,此刻越發響亮。

小海在尖叫:“吃掉它!”

阮青遙揉了揉腦袋,在心裏讓小海不要大喊大叫的,他知道了。

光說要吃卻不知道怎麽吃,愁人。

程舒站在巨獸前,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喚出長棍小心翼翼地接近巨獸,在接觸的那一刹那,程舒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他皺著眉頭攪了攪,依舊沒有任何阻力。

巨獸真的隻是虛影?

程舒看向小羅西,小羅西十分有眼色地抬頭捅進了虛影裏,進進出出展示給程舒看。

“或許再往裏走走?”阮青遙說。

“也隻能這樣了,”程舒沉吟說,“青遙,你先在這兒等等,我進去看看。”

阮青遙聞言瞬間就癟了嘴,委屈巴巴的,“程程你幹嘛一直想要拋下我?”

說著他就往前走,想用行動表達自己的不滿。

“哎呀!”

阮青遙捂著額頭叫了一聲,人也被頂的倒退了兩步。

本就委屈巴巴的大眼睛瞬間就蓄滿了淚水,隻差一點便能奔湧而出。

程舒顧不得巨獸的虛實,連忙扶住阮青遙的胳膊查看他額頭的傷口。

剛才阮青遙氣哼哼的,打著往前猛衝的主意,這撞的一下便格外的狠,流了不少血,鼓起了老大一個包。

程舒滿眼心疼,懊惱至極。

要不是時間場景不合適,阮青遙少不了一頓要吹吹痛痛飛飛,甚至阮青遙還想著不治療,頂著額頭的包包讓程舒心疼。

但看著程舒飽含擔憂的目光以及眼底深處暗藏的焦慮,阮青遙還是努力收回了淚水,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我沒事的。”

阮青遙動作迅速地抹上箱箱牌麵霜,很快額頭就恢複了原樣。

程舒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一聲,心裏更難受了。

小羅西無語凝噎,不就撞了下腦袋嘛,看倆人嚴重的表情像是缺了半截身子似的,難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研究下為什麽對他倆虛無的東西卻讓阮青遙撞到了嗎?

腦子裏吐槽連篇,現實裏一句話不敢說,連頭都不敢抬生怕被程舒發現他有意見,做的最有用的事就是在心裏祈禱程舒和阮青遙趕緊回歸正題。

興許是祈禱的蟲神有了回應,阮青遙和程舒終於不擱那兒愣著對視了。

阮青遙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湊近巨獸,果然被擋住了,指甲劃了劃,發出刺耳的聲音。

“好硬,跟石頭一樣。”

他將指甲換成指腹,猛一接觸有微微電流的刺激感,整體觸感偏涼。

小海又鬧騰起來,催促著阮青遙吃掉它。

阮青遙:……

總感覺有些牙疼。

程舒見狀又將手伸了過去,還是沒有半點阻礙。他靈光一閃,另一隻手搭到了阮青遙的肩上。

在接觸到的那一刹那,程舒尚且處於巨獸內的手猛然感受到極強的壓迫感。

手瞬間離開阮青遙的肩,那種恐怖的壓力褪去,但程舒的手已經腫了起來,鮮血淋漓。

要知道他這一路上警惕異常,一直將防禦技能維持在體表,能穿透他的防禦足見剛才的壓力有多大。

阮青遙頭都要大了,怎麽進來後他們三個就頻頻見血呢。

程舒治好手後又實驗了一番,隻要和青遙有連接,巨獸便將實體展現在他們麵前。

這古怪的之處定與青遙有關。

程舒不禁沉思,青遙和他們之間的區別在哪兒呢?

阮青遙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那真要算起來可不少,箱箱和小海是真的很神奇,二哥給的蜜核,還有他自己本身,小海說他是什麽煉器師來著。

控製變量一個個來試驗。

最後得出結論,不是箱箱、不是小海,也不是蜜核。

阮青遙忽然想到小海曾經說過它用龐大的能量給自己補足了天生的缺陷,難道是因為這個?

小海表示它不懂,它隻一個勁兒地催促阮青遙快把“巨獸”吃了。

阮青遙純純無語,難不成直接生啃啊?

……

或許可以?

阮青遙給程舒講述自己的想法,他想弄一塊下來試試能不能吃。

小羅西終於沒繃住,沒能控製住脫口而出的“啥?”

阮青遙看向小羅西,眸子裏露出疑惑,好似在說難道剛才吃礦石渣渣的不是你嗎?

小羅西咽了口唾沫,好像是這樣沒錯,但人和蟲能一樣?不是說人類的胃嬌弱不堪?

程舒沒有發表看法,隻用行動表明他的支持。這東西著實堅硬,程舒放了個大,才摳下來指甲大小的一塊。

洗幹淨放到餐盤裏,乍一看還挺像高級的餐後甜點。

旁觀的小羅西又咽了口唾沫,他怎麽感覺這塊石頭散發著美妙的香味呢?

鬼使神差的,小羅西伸出舌頭往巨獸身上被摳出來的口子處舔了一下。

“呸呸呸呸呸!”

什麽鬼玩意兒,比屎還難吃。

扭頭卻見阮青遙麵不改色地把餐盤裏那塊含進了嘴裏,從凸起的臉部的變化可以看出來那塊石頭正被他的舌頭攪弄著。

小羅西的心裏升出一股難言的敬佩。

要是讓阮青遙知道他的想法非得打飛他不可。

阮青遙沒有嚐到任何不好的味道,事實上還有點甜滋滋的,初進口是硬涼的,不久後外殼便軟化下來,化成一灘水。

跟糖塊似的。

阮青遙的腦海裏,小海發出滿足的喟歎聲,“好精純的能量。”

小海給這東西蓋“好東西”戳,阮青遙便招呼程舒一起吃,還想著箱箱夠不夠大,把它們運回去分給親朋好友們,一個都不落下。

程舒在嚐試後搖了搖頭,“吃不了。”

阮青遙把手搭到程舒身上,“這樣呢?”

程舒還是搖頭,“不行。”

阮青遙不爽地撅了撅嘴,吃獨食多沒意思,他最喜歡分享了。

不過可以先收起來,以後說不定就行了。

程舒又提出來他想進去查探一番,阮青遙自個兒進不去,隻能用幽怨的眼神目送程舒和小羅西進去。

留下自個兒一個苦哈哈地摳石頭。

想想也知道應該是口腔裏的唾液讓石頭發生了變化,但要讓他直接去啃,一時間阮青遙還真做不好心理建設,下不去嘴。

偏偏小海又一直在腦袋裏催催催,氣的阮青遙直接把它喚出來扔到了巨獸身上。

小海艱難地貼在巨獸身上努力吸取,雖然也能吸到,但一點都沒有待在裏邊吃阮青遙處理好的能量快樂。

狗腿似地討好蹭了蹭阮青遙柔軟的頭發,阮青遙又把它塞了回去。

這裏一直亮堂堂的,模糊了阮青遙和程舒對時間的感知,實際上外界已經過去了一夜一天,到了第二天的傍晚了。

蕭漪找到了個隻有三隻小蝦米的礦洞,雖然窄了些,味道難聞了些,但對比其它礦洞更適合他們臨時駐紮,所有人便都走了進去。

安穩休息了餘下的夜晚,一個人都沒有再憑空消失。

這讓大家精神振奮,雖然還是處於危險之中,但能稍稍放鬆一些了。

還沒高興多久,到了中午,一個出礦洞方便的士兵發現他們被密密麻麻的高等蟲族包圍了。

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中了毒,連反抗都組織不起來,全都被捆了起來。

與此同時,數十艘軍艦正迅速向這顆星球所在的位置飛來,沃優帝國七八成的頂尖戰力全部集中於此。

他們不知道,這本就是一場針對他們的陰謀。

而促成這一幕的仁聖陛下坐在仿製的王座上,悠然地品嚐著美酒,心裏想著,有了這回的功勞,想必之後他的升遷之路就不會再因為他國出身而坎坷多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