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拉兒柔弱的身影出現在木屋門口,金色的雙翅披在身後,聖潔得有如落下凡間的天使。虔誠而純潔的神的子民,不屈而堅韌的黑暗的使者,他們的結合,誕生的是天使的化身,這,就是新生代血族真正的秘密。
“這是天使的祈禱,沒錯,是天使的祈禱!”大主教激動的望著如冰雪般聖潔不容侵犯的琪拉兒,眼中流出了激動的淚水跪倒在地,顫抖的雙手在胸前劃著十字。所有的聖騎士也翻身下馬,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敵人,和那些遠遠的熱淚盈眶的紅衣主教一起,做著同樣的動作。
大主教猛然清楚過來,這根本是一場錯誤的戰爭,在德拉內爾家族崩潰的同時,偉大的教廷也同時走上一條毀滅之路,唯一能從這場戰爭到得到利益的,隻有黑暗聖殿,或者說是死靈王子。事實上,他早已明白了這一點,但虛榮和貪婪令他喪失了理智,不過這一刻他終於徹徹底底清醒過來。
“撤退。”很久以後,大主教站起身,遠遠的朝琪拉兒行禮,下令道。
“什麽,你在說什麽?”原清憤怒的注視著大主教,他的雙手緊緊握拳,隻要輕輕的一擊,他就能撕開大主教的胸膛,但他不能這麽做,他還沒有完全失敗,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和聖騎士開戰。
“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今天的背信棄義感到後悔的,就在黑暗軍團攻破你那古老陳舊的教堂那一天。”原清狠狠的說道。
“我會為自己的背叛懺悔,我相信仁慈的上帝會寬恕我的罪行,但沒有人會寬恕你的罪行。”大主教帶憐憫的看了原清一眼,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戰場。走在最後的紅衣主教齊聲低吟,為那此死去的同伴祈禱,祈求神的寬恕和祝福。
“勇敢的騎士,尊貴的女巫,神秘的噬魔者,戰鬥還沒有結束,去吧,去吧,去殺了他們,你們才是世界的主人!”死靈王子重重的拉下麵罩,振臂高呼。他不願放棄,他也不能放棄,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失去了這個機會,他再也無法實現自己統治世界的夢想。自從他第一次見到道家法術的奇妙,這個夢想就一直縈繞在他的腦間,並促使他為之而努力。也許他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但他已經走得太久太遠,根本沒有回頭的可能,隻能一直向前,不斷的向前。
戰馬的鐵蹄敲擊著雪花,卻沒有遵照他的指令向前邁動,黑暗騎士緊緊的勒著馬韁。女巫緊閉雙唇,停止了吟唱。噬魔者收起雙翅,停留在陣營的邊緣。他們在猶豫,在思索,他們需要一個指引,但不是這一個。
“不,戰鬥已經結束了。”一匹黑暗戰馬出現在陣地中央,年輕的騎士象影子一樣出現在馬背,露出一張蒼白英俊的臉。
“是薩爾加!”“是影子騎士!”“是我們的指揮官!”
“蘭斯布齊亞!”黑暗騎士高舉戰刀,向他們心目中永遠的首領和無上的英雄至以最崇高的敬意,他們終於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麽。
薩爾加微舉右手,騎士們刹那間安靜下來,整個戰場鴉雀無聲。薩爾加轉身麵對死靈王子:“你們以為恐懼魔王真的得了到撒旦的喚嗎?不!他是被謀殺的,陰險而殘忍的謀殺。”薩爾加充滿仇恨的注視著原清:“您認為我說得對嗎?尊敬的死靈王子殿下。”
原清沒有否認,因為他知道否認沒有意義,黑暗騎士可能懷疑任何人,但決不會懷疑影子騎士薩爾加,無論做為朋友或是敵人,或是作為領袖,他都同樣令人信服。“那麽你是來為他報仇的,或是來伸張正義的,屬於黑暗一族的正義?你們擁有嗎?你們需要嗎?你們需要的是戰鬥,是占有,是榮譽。”原清冷笑著吼道。
“不,我們什麽都不需要,我來的目的,是讓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帶領他們離開,這是一場錯誤的戰爭。”薩爾加回答。調轉馬頭轉身離開戰場,目光掃過那一雙充滿期盼的眼睛:“如果他們還可以象以往那樣信任我的話。”
他的聲音很輕,但騎士們沒有漏掉他說的每一個字,他們沒有告訴他他是否還可以信任,也沒有猶豫,用行動表達了對指揮官的崇敬和近乎盲目的信任,列著整齊的方陣,跟在薩爾加的身後。
“薩爾加,我的軍團呢?你把他們怎麽樣了?”阿萊西亞大聲問道。沒有了對奧斯曼公爵的仇恨,帶領龍槍軍力重回神的懷抱成為她生命裏新的寄托和希望。
“如果他們願意放棄現有的榮譽,你會重新得到一支最忠誠最勇敢的龍槍軍團,不過在那之前,我很希望能和這麽一位迷人的小姐、尊貴的騎士共進晚餐,相信你應該不會拒絕這樣友好的邀請。”薩爾加露出迷人真誠的微笑,在他的臉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動人的神情。
薩爾加舉起長刀,戰馬發出歡快的嘶鳴,前足離地騰空而起,在以往這是衝鋒的信號,但今天卻意味著離去。他們象凱旋的英雄,踩著黑色的雲彩朝遠方奔去,回去屬於他們的地方。
“王子殿下,您可以告訴我影子騎士的話是什麽意思嗎?”噬魔者和女巫緩緩的逼近原清,壓抑在心底的憤怒一觸即發。
“愚蠢的生物,你們以為恐懼魔王可以帶給你們輝煌嗎?可以令你們成為大地的主宰嗎?可以讓世間所有的生靈都臣伏在你們的腳下嗎?他能做到嗎?不,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你們不朽的榮譽,明白嗎?隻有我,死靈王子才能做到,隻有我才能做到!”原清一聲怒吼,靠近身外的噬魔都和女巫被震飛出去,身體在半空裂成碎片。
“你們想做什麽,想殺了我嗎?為你們那弱智的主子複仇,你們做得到嗎?”原清的身外現出六道手持神兵的護體天神,仁高、丁醜、仁和、丁酉、仁燦、丁巳各護一方,正是道家六丁護身咒,此時卻淪為這樣的的護身。一道濃濃的黑影籠罩著他的身體,隱隱約約呈現一張猙獰的麵孔,和原清一起發出狂妄的大笑。
“他們做不到,可是我做的到。”王然提著巨斧跨步上前。
“是嗎?你對自己有那麽大的自信?也許你還不知道這是什麽,看到他們臉上驚訝和內心的恐懼了嗎?他們沒有勇氣告訴你這是什麽。”原清輕蔑的環視四周。
噬魔者和女巫不敢相信的看著原清紛紛後退,嘴唇囁嚅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有什麽,能令屬於黑暗的他們如此恐懼。
“讓我來告訴你,這就是黑暗聖殿最強的領袖――不死魔王,沒有人可以殺死我,即使在地獄,我也可以得到永生,明白了嗎?我就是神,神就是我,也許和你們希望中的神不一樣,卻擁有象神一樣永恒的生命。”原清狂笑著說道,一步步迎向王然。
又是一個等同於神的存在。王然想起了武神幻境中那個被式神吞噬的陰陽師,他的話語和此時的原清驚人的相似。要到什麽時候,他們才會明白自己的錯誤?也許他們的確擁有不朽的生命,但當他們離開自己的世界來到屬於凡人的大地,也就同時擁有象凡人一樣有限的生命,在某些時候,甚至比凡人還有脆弱。
“謝謝你告訴我,作為回報,我也該讓你知道,我手中這把上古神兵不是什麽盤古神斧,它叫破元斧,破開混沌始分陰陽、遇神斬神遇魔斬魔的破元斧。”王然祭起三花五氣騰雲駕霧,巨斧從雲端劈斬而下。
這是何等石破天驚的一斧,丹雲道長等人齊齊變了臉色,等待那風雲變色山崩地裂的一刻。但他們失望了,微笑著向上飛起迎向樸實斧光的原清突然失去了蹤影,沒有兵器相交的清脆巨響,也沒有真氣交融的萬丈霞光,原清的自信的微笑還停留在眼前,但他的身體已經在那瞬間化為塵埃,飄散在浩然宇宙無處不在。如果說這也算是永恒的話,那麽他果真得到了他想要的。
“就算是地獄,對你來說也充滿了正義,所以他們不會收留你的。”王然收起破元斧,意猶未盡的說道。
破元之斧,遇神斬神遇魔斬魔。如果原清不是自以為等同於魔王那不死的存在,也許他們間的惡戰會精彩得多。
戰場恢複了平靜,冰雪重新為大地鋪上了一層純淨的潔白,隻有那些正在被冰雪掩埋的屍體,永遠印證著一場偉大的戰鬥,供人們去懷念,卻瞻仰。一切都結束了,結束得這麽突然,幾乎令人不敢相信。但任何事情在發生之前,有誰會知道它會發生呢?也許,這才是最好結果,事情本來就應該這樣結束。
雪地上,隸屬於黑暗聖殿的血族軍團茫然四顧不知何去何從。渾身浴血的海德拉來到他們的身前,如死神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充滿恐懼的臉。
“不,我們什麽都沒有做過,請你相信我們。”血族慌亂的後退。
“我想,我的家族大概需要一些新鮮的血液。”海德拉毫無表情的說道。該死的聖殿竟然讓尊貴的血族變得這麽懦弱無能,真是不可饒恕。不過他們畢竟出生於古老的血族家族,也許還沒有完全失去希望。
短暫的沉默,被恐懼占據的大腦終於恢複了思考的能力,血族們發出熱烈的歡呼。
北歐勇士來到祈可的身前,高大的首領突然單膝著地,鄭重的說道:“在我出發的時候,偉大的祭司曾經向我傳達的神的旨意,在冰封的雪原,我將遇到一位神秘的客人,在她的身上,我會感覺到大地的心跳,聆聽到天空的呼吸,觸摸到生命的延續,他讓我將這件東西轉交給那位神秘的客人,我相信那就是你,美麗的小姐。”他寬厚的手掌中,捧起一塊閃耀著金屬光芒的黑色奇石。
“這是什麽?”祈可不明所以,有些疑惑的接過奇石,她的目光穿透了奇石中的中心,裏麵是無盡的虛空,死亡般的黑暗,但在黑暗的中心,卻醞釀著繁星的光暈,孕育著生命的氣機,難道道這就是四塊奇石中的最後的一塊玄武鐵英,擁有超越生死的神奇力量。
祈可小心翼翼的拿出其他三塊奇石捧在掌中,用她的心靈細細的揣摩。她的手心綻放出紅色青色白色三道明亮的光芒,象一朵正在盛開的三色花朵,將它的美豔、它的芳香注入黑色奇石中漆色的無盡空間。
祈可被眼前的奇景驚得呆住了,全然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積雪漸漸的融化,聚成一道清亮見底的泉水,濃濃的霧氣蒸騰流轉將她的身體向上托起,象是懸浮在水麵一般。
“這就是生命的泉水。”德魯伊和奧斯曼喃喃的低語,他們苦苦尋找的生命泉水,原來就在他們的腳下。
一道光柱從泉水中冉冉升起,伸向無盡的宇宙,在雲和霧的彼端,出現一道和天地相齊的奇異幻境,其間山川如畫仙雲縹緲,氤氳遍地異香襲襲,數道飄逸灑脫的身影或乘仙禽或駕異獸,長聲高歌其樂融融。
所有人都呆住了,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奇景?美得那麽的虛幻,卻又那麽的真實。人們的心靈脫離了肉體的束縛,隨著那飄動的雲彩在幻境在翱翔,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寧靜和安祥,從未有過的輕鬆自如,再也舍不得離去。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境?除了仙境,世間還有什麽地方能象這裏一樣,令人如此心醉神馳。
“師父!”王然和林七齊聲驚呼,迎麵駕鶴而來的,不是逍遙散人還能是誰?雖然兩百餘年未見,還如以往一般神采奕奕瀟灑不羈,一身輕靈仙氣煙霞萬道。
“嗬嗬,沒想到你竟能找到這道直達仙境的捷徑。”李元笑道:“你如今修成三花聚成五氣,護體金符隻用去一道便渡了紅塵之劫,著實不易啊,不如和我同去仙境如何?”
王然怔了一怔,苦修四百餘年,等待的就是得成正果步入仙途的一刻,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心底卻很奇怪沒有太多的激動,反倒有些猶豫。沉默半晌突然問道:“仙境真的就有那麽好嗎?”
李元朗聲笑道:“人間有疾苦,仙界有煩憂,就看你的心性了。”
王然頓時釋然,灑然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又何必去仙界受什麽煩憂,還是在人間享受我的疾苦吧,如果那紅塵這劫也算是仙劫的話,我也不介意再受幾次。”說罷哈哈大笑。
李元哪會不知道他的的心思,幾百年前就摸了個透,知道他舍不和世間浮華,但何止世間有浮華,仙界不也一樣,於是也不強求,兩人對視一笑。又問林七道:“那麽你呢?”
林七恭敬的低頭答道:“弟子天資有限難成大器,哪敢妄想直達天境,還是跟著師兄在世間修行吧。”他這話說得中肯樸實,卻和王然的心思不一樣了。
李元點了點頭,對林七讚許有加。又對丹雲道長等人說道:“眾道友皆是有德之士,成就仙業隻是遲早之事,如此也可免去一番仙劫之苦,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丹雲道長拱手說道:“我等犯了殺戒,如此成仙隻怕辱沒了仙名,還是潛心修煉方為正途。”
茅山道長哈哈大笑道:“你怕辱沒了仙名,我卻不怕,還是早日成仙逍遙快活去吧。”說罷拍了拍座下麒麟獸,駕起一道金光徐徐飛去。其他人和丹雲道長一般心思,不肯這樣飛升仙境,都還留在原處。
李元長聲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強了,望各位早日得成正果不枉一世苦修,我在仙界之中恭候大駕。”說罷駕起仙鶴飄然而去,仙境也隨之散去,那道生命之泉卻還留在原處。
師徒三人幾百年來第一次重逢,沒想到不過匆匆數語便又告離別,王然和林七兩人不覺有些惘然若失。
雪原上寒風呼嘯冰雪撲地,大地又被潔白的積雪覆蓋。冰封的平原上,永遠這樣純潔美麗,容不下一點雜質。
德魯伊和奧斯曼、歌德幾人來到生命之泉,捧起溫暖的泉水,露出欣慰的笑容。被人類折磨得滿目瘡痍的大地將會重新恢複生機,美麗的大公夫人也將再次綻放出美麗的生命火光。未來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充滿了希望。
“好象沒事了,我們也該走了吧,我還等著工業城剪彩迎賓呢。”寧遠飛說道。
“你們去吧,我答應過我的族人,會為他們找到新的樂土。”祈可踏上馱石者的飛龍,和葉家三老還有徐鉉站在一處,朝王然揮了揮手:“不過,我還會來找你的,徐悠想要一個人霸占,沒門兒。”王然不覺又紅了臉。
“我也不去了,我要先回老家一趟,去祭奠從來沒有見過的親人,他們會帶我去的。”徐悠指了指遠方的山穀,問石齋老人和鳴崖師徒三人正遠遠飛來,手中托著一件仙氣流動的七彩羽衣。
“那麽你呢?”王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關心阿萊西亞的去向。
“你忘了我還有一個約會嗎?希望黑暗聖殿晚餐合我的胃口,其實我更喜歡吃中國菜,不知道你的廚藝怎麽樣?”阿萊西亞的眼神有些曖昧。幸好祈可此時已經去得遠了,但徐悠和方欣一起變了臉色。不會吧?又來了一個競爭對手。
“我也不回去了,想暫時先留下來。”葉飛歉意的看看王然,又勇敢的看看葉家三老,葉開來撫須而笑。葉飛鼓足勇氣,第一次主動的吻上琪拉兒鮮潤的紅唇。歌德大公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女兒終於長大了。
“那麽你呢,你不會想回長白山真君洞府吧?”王然看著大寶。
“當然不會,我不是還欠你錢嗎?隻好一直跟著你們了。”大寶眼珠亂轉。欠著別人的錢還能白吃白喝,真希望能多欠幾個人的錢。“喂,有人願意借錢嗎?高利貸也無所謂,我真君洞府有的是金銀珠寶文物古玩,別怕我還不起。”
“那麽你呢?”王然話聲剛落就發現小糊塗仙早不知去向,在真君洞府妖靈到來的那一刻,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想要再見他的話,可能得一個動物園一個動物園的找了。
“那麽我們走吧。”寧遠飛有些失落,為什麽別人美女成群自己卻孤家寡人,難道已經在一棵樹下吊死了嗎?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你知道我沒你那麽偉大,錢對我來說也太多了一點,現在我想找個屬於自己的仙境,最好三麵臨海四季如春,你說我找得到嗎?”王然沒有動身。
“我知道南方有一座小島,可能你會喜歡,不過如今在鬆川家族的手中,如果你繼續和他們鬥下去的話,說不定會是你的。”寧遠飛想了想,狡猾的說道。沒有敵人日子是多麽難捱啊,他才剛剛適應現在的生活節奏,不想這麽快歸於平淡。
“我想不用再鬥了,鬆川竹千代和丹羽平秀一定會送給我的。也許他們現在就在島上也說不定。”王然的話令寧遠飛失望了。
“她到底是男是女呢。”徐悠苦惱的皺著眉。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