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不是朋友,王然都不希望看到敵人的敵人喪在在對手的刀下,當他們的首領是一位迷人的金發女郞的時候,王然更不希望。

盡管他還沒有見到對方的麵容,但已經對她的美貌堅信不疑,有著那麽動人聲音和氣質的人,當然應該是美麗迷人的,這是另一個時代的人的思維方式。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來這裏,不過我想你們不該來,你們什麽也改變不了。”王然接著說道,話語中掩不住失望之意。

“不,我們可以改變,事實上我們已經改變了。”女騎士指向黑暗軍團的身後,黑暗騎士的鮮血浸入了草地,大地也被染紅,長刀斜斜的插入泥土,刀柄還殘留著主人最後的餘溫。

“你們會死,以你們的兵力,根本抵擋不了他們的衝鋒。”王然搖頭,他不想動搖對方的信心,不過,總該讓他們死得明白點才對,怎麽說也算是朋友吧。

“為什麽要抵擋,我們會讓他們見到什麽才是真正的騎士衝鋒。”女騎士自信的說。

“你們的後援呢?應該很快就會到了吧,告訴我,我們需要再堅持多久?”王然問道。他希望十字軍團會有一次慘烈的衝鋒,渴望見到一次真正的騎士間的戰鬥,不止因為他受寧遠飛的影響對歐洲的騎士戰爭充滿向往,也不止因為投身沙場是他數百年來的夙願,而是因為他期盼黑暗軍團的實力受到更大的打擊,為他們的生存帶來更多的機會。

但他不願意看到女騎士的死,也許是因為她迷人的金發,也許是因為她動人的語音,也許是因為獨特的氣質,也許是因為她口中說出“朋友”兩個字。

“我們隻有這麽多人。”女騎士的話有難心隱藏的悲涼和無奈。

“什麽?就這麽點人,你們一定是瘋了。”不止王然,所有的人都這麽想。

“我們沒有瘋,這是唯一的選擇,十字軍已經衰落,卑鄙的敵人一點一點蠶食我們的力量,偉大騎士的後裔已經所剩無幾。”女騎士說道。

“卑鄙的敵人?你說的應該是他們吧。”王然笑著指了指薩爾加和他的軍團,這些不要命的家夥的確可怕,不過要說到卑鄙倒也未必,如果他們放棄這種愚蠢的進攻改而使用強弓硬弩的話,王然等人大概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女騎士點點頭:“黑暗騎士和十字軍團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上千年,各自在戰場上維護自己的尊嚴,但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們的哨所和定居點受到他們的偷襲,所過之處隻剩下一片廢墟,你們所看到的,就是我們全部的力量。”

王然道:“也許找個地方躲起來會好一點,這樣做不也是送死?”

女騎士久久的逼視王然:“如果你是,你會這麽做嗎?”

王然搖搖頭:“我想我會做和你們同樣的事,反正是非死不可,為什麽不轟轟烈烈的死在戰場?”

女騎士的眼中神光一閃:“今天,我們之間持續千百年的戰爭終於可以結束了。”

黑暗軍團中傳來嘹亮的軍號聲,戰鼓隆隆響起,所有的戰馬都興奮起來,鐵蹄用力敲打著地麵,呼出陣陣白氣,下一次衝鋒就要到來。

薩而加手舉彎刀越隊而出,副指揮官象影子一樣跟在他的側後方。雄健的駿馬踩著鼓點的節奏,踏著輕快的舞步向前邁進。寧遠飛神往的看著他們,隻有在最高等級的馬術比賽中才能見到如此嫻熟優雅的舞步,隻有擁有最高貴血統的純種馬才有這樣完美的表現,這就是中世紀的貴族嗎?

他們的身上的確有著完全不同於常人的氣質,甚至連身為敵人的他都感到羨慕,莫名其妙的還有一點驕傲。

女騎士翻身上馬,王然突然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阿萊西亞,龍槍十字軍團指揮官,阿萊西亞。”女騎士回首嫣然一笑,隔著森冷的麵具,王然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笑意,先前的陰鬱似乎隨著這一笑一掃而空,隨之而來的,是無比的自信。

阿萊西亞縱馬前行迎向薩爾加,鑲著金邊的披風在風中飄舞,頭盔後露出一頭閃亮的金發,象黑暗中燃燒著的青春的火焰,永遠不會熄滅。一名手抱風笛的騎士跟隨身側,兩匹戰馬踏著同樣輕快優雅的舞步。即使麵對敵人、在他們看來無比卑鄙的敵人,同為騎士的他們,也要表現出對對手的尊重,同時也要贏得對手的尊重,。

死,並不可怕,但一定要死出騎士的尊嚴。

蒼涼的風笛聲穿透了夜空,那是騎士的戰歌,也是風的吟唱。

四匹駿馬載著他們的主人移向戰場中間,它們盡情揮灑著自己的舞姿,在身為敵人的同類麵前張揚著自己高貴的血統,它們再也感覺不到戰場的肅殺,也聆聽不到死亡的呼聲,隻是盡著動物的本能,在同族前表現自己強大而優秀的一麵。

馬蹄聲清脆靈動,披在身上的戰甲隨著他們的舞步微微顫動,撞擊出一陣鳴響,和急促的鼓點、悠揚的風笛,一同譜寫出一道動人的樂章。

薩爾加停在阿萊西亞的身前,緩緩說道:“原來是十字軍團,真令人遺憾,我本以為是來自聖殿的騎士,我想我的戰士們也會和我一樣的失望,為什麽教廷總讓你們來送死。”

阿萊西亞冷冷的說道:“遺憾嗎?我想是的,麵對勇敢的龍槍十字騎士,也許你的戰士更希望來的是聖殿騎士吧。”

“原來是你,龍槍十字騎士團,阿萊西亞女伯爵。”薩爾加的語氣平緩而冷靜,筆直的上身微微一屈,動作象木偶一樣機械呆板,算是表示對敵人的尊重。表麵看來,他保持著騎士一貫的謙虛和優雅,語氣中卻分明透出對敵人的不屑,因為他僅僅對她世襲的爵位表示出尊重,對她的騎士身份卻避過不提。

“黑暗騎士軍團,薩爾加-蘭斯布其亞爵士。”阿萊西亞注意到對方的用詞,針鋒相對的稱呼其家族的稱號,同樣也忽略了薩爾加最引以為豪的影子騎士的尊稱,仿佛想說明,對方的榮譽和顯赫的地位全部來自於他古老的家族淵源,與其本身並沒任何關係。

顯然,薩爾加的態度令她非常不滿,但她的聲音卻保持著天生的優雅動聽,象一道甜美的清泉注入人的心間。

薩爾加不由一笑:多麽可愛的對手,如果她僅僅是一位普通的女孩,或許會成為他一個不錯的朋友吧,或者成為一個不錯的獵物。

薩爾加揭開麵具,蒼白的麵孔在夜色中回複他本來的線條,寬闊的額頭,堅毅的五官,漠然的神情,渾如古希臘的雕塑一樣充滿了男性的魅力,足以俘獲任何情竇初開的少女的心。

“尊貴美麗的小姐,見到您是我的榮幸。”薩爾加真誠的彎腰行禮,很遺憾,這樣真摯而誠肯的禮儀所針對的是一位迷人的貴族小姐,而不是一位身處戰場的騎士。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將剛才可笑的想法完全置之腦後,麵前的人是自己的敵人,永遠不可能成為自己的朋友。

“能見到黑暗軍團的指揮官,蘭斯布其亞家族的後裔,我也感到非常的榮幸。”阿萊西亞揭下頭盔,露出明媚動人的笑容,她輕輕甩了甩動秀發,閃亮的金發象柔美的絲線一樣劃開夜空,差一點迷失了人們的雙眼。

雖然隻能看到她的側麵,人們仍然為她宛如天使般的美所震撼,葉飛渾身一顫:“琪拉兒!”

她的年齡明顯要比琪拉兒稍長幾歲,也因此多了幾分成熟惑人的妖豔,但她身上的氣質,長發飄過時若隱若現的臉,還有她身上那神秘尊貴的氣質,卻分明讓他看到了琪拉爾的身影。不是每一個金發女郞都有如此動人的一麵,隻有她們才如此特別。

幾乎所有見到她的人都被他的美豔傾倒,也許是因為身處慘烈的戰場,在鮮血和戰刀的映襯下,她的美更多了幾分詭異的色彩,讓人們將所有的心神投入其間,去感受那種美,去迎接那種震撼。隻有一個人會例外,他的腦子裏這時浮現出的卻是另一幅活色生香的動人場麵,成熟的荷蘭國寶開啟誘人的紅唇,輕聲吟唱著異鄉的戀曲。

寧遠飛不由為自己感到悲哀,這種時候想到的卻是這樣的畫麵,他究竟在想些什麽,這算不算是成熟男人的墮落?

“尊貴的小姐,您不知道我是多麽的幸福,為了見到您,我幾乎走遍了整個歐洲,沒有想到卻在遙遠的東方見到您迷人的笑容。”薩爾加是那麽的情意綿綿,象天底下最忠誠的情人一樣述說著對意中人的傾慕之情,即使是鐵石心腸女人,也會被他的話打動。

“我曾對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為自己漫長未知的生命感到悲哀,但我終於見到了您,我是多麽的喜悅,多麽的幸福。”薩爾加繼續他動人的情話,雖然有些肉麻,卻令寒冷的空氣中多了幾分暖意,“我會讓我的戰刀永遠記住你的微笑,記住你青春的血液,我終於找到了你,找到了最後的龍槍十字軍團,今天,將是你們生命中最後的一天,從此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龍槍十字軍團的稱號,隻有黑暗騎士團,才是大陸上最強的軍團。”薩爾加話鋒突轉,透出無邊的殺意……

這,才是他真正想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