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可老早就知道自己身有怪異,直到前不久遇上葉家三老,才知道自己不但身具妖魔之氣,更有古蜀皇族血統,可惜隻想著皇族血統幾個字沾沾自喜,全然忘記了所謂妖魔之氣,聽鬼巫這王這麽一說,好象自己身上那玄寒魔氣並不簡單,比這擾人的魔障還要厲害。於是閉目凝思,身上寒氣流轉。

她先前按照王然所教的法子運動氣息,也象他們一樣無力可施,這時無欲無求平心靜氣,隻覺整個心神都和無邊的黑暗交融一體,卻又哪裏有什麽魔氣,哪裏有什麽黑暗,自己就是魔氣,魔氣就是自己。

眼前一片光明,目光所及,竟然毫無阻礙,就象上次在神宮中手握神石一樣,整個人和天地融為一體,可以看透世間的一切。

祈可看著腳下光滑的雪道前行幾步,睜開雙眼,眼前雖然還是魔氣彌漫,卻再不象先前一樣無路可尋,黑暗中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晰可見,就和白晝沒有什麽兩樣。祈可正要率領眾人走出魔障,身後兩道耀眼白光激射而出,將眼前照得透亮,魔氣一遇這兩道白光立即煙消雲散,白光去勢不減,在黑暗中一閃而過,所到之處一片通明,光柱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擴散,似乎要將整個黑暗完全消解,遠處出現兩個巨大的光洞,包圍眾人的魔氣被硬生生撕開兩道裂口,再也無法遮擋來自雪地反射的燦爛陽光。

這正是葉飛煉成不久的混元天眼,那本來就是開啟混沌破碎虛空的天眼,對付這樣的魔氣之障當然不在話下。

這道天眼全因他道種天生而成,即使他修為淺薄也能祭用,便是無半點丹氣,單靠本身精無也可使出,可惜他先前隻顧著試用體內微薄的真元之氣,一心想著祭用符籙,舍不得花費精元使出天眼,否則怎麽會在這裏浪費這麽多時間。

鬼巫之王讚許的看著葉飛祈可兩人,搖頭說道:“其實你們每人都身具異寶,可惜不知活用,要照你們這麽修行,便是再修一千年都難成正果。”他是山中瘴氣成魔,不象林七大寶等人天生就有靈性,本身天賦極低,修行大為不易,能夠成了魔道至尊付出了不知多少艱辛,看見眼前這些人要麽是世間子弟,要麽道種天生,要麽得遇仙緣,可惜卻不知珍惜,心中又是羨慕又是遺憾。

王然琢磨著鬼巫之王的話深有同感,暗想自己一體雙修,一生又有不少奇遇,怎麽一遇上這種困境便手足無措,若是細心思索,一定也能找到破魔之法。邁動步子跟在鬼巫之王身後走向女神峰後,眼前豁然一亮,峰後竟是別有洞天。

第四十五章影子騎士

冰雪茫茫寒風刺骨的女神峰後,竟是另一番怡人景象。一道碧綠的山穀平靜的躺在群山之間,紫色的小花迎風舞動,盡情揮灑著她醉人的馨香,清澈透明的小溪叮叮咚咚歡笑著穿過山穀,河底的卵石或綠或藍或粉或紅,在水紋的波動中閃動出千奇百怪的身形,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緩緩的溪水中,隱隱可見無鱗的魚兒自遊的擺動靈活的尾巴,隨著溪水消失在山穀的盡頭。

四周高大的山峰遮擋了和煦的陽光,同時也遮擋了冰涼的寒意,到處散發著春的韻味。

山穀很小,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站在女神峰後放眼下望,整個山穀都被拖到眼前,似乎觸手可及。

這是一塊鑲嵌在冰雪大地上的綠色寶石,雖然隻是很小的一塊,卻在女神的眷顧下釋放出最美的光芒,這是高原上的一方淨土,無論天地滄海人世變遷,都永遠保持著天地本源的真和純。

但此刻,在這片純淨的土地上,卻響起一些不和協的音符。山穀中間,一道山泉汩汩的向外噴出,透明的泉水揮散出細細的水霧,映射出無數道迷人的彩虹。

這本該是一幅美麗動人的天下奇景,但對眼前的每個人而言,這份美景卻是那麽的詭異。彩虹在山穀間流動,象花兒一樣綻放,在將她最美的光芒奉獻給大地之後,便瞬的爆開消逝,飛濺出萬點璀燦的星光,那其中蘊含著人們所能想象的最美的色彩,美得讓人感到瞬間的心痛。

星光漸漸失去了色彩,化為肉眼難尋的一絲黑芒,點點黑色的氣息不知不覺的在山穀中盤旋,凝聚成淺淺的黑霧,籠罩在整個山穀之上,向女神峰沉沉的飄去,正是王然先前受困其中的魔氣。那道潔淨的噴泉想必就是鬼巫之王所說的魔泉了,眾人先前聽到鬼巫之王說起魔泉二字,隻以為是何等的陰森可怖魔焰高漲,哪知卻是這樣一汪迷人泉水,看那山泉清澈甘咧,道道彩虹七彩紛呈,如果不是隨後而來的黑色氣息,根本就是世間難得一見的清泉美景,和人們想象中的魔泉全然不同。

一入山穀,先前的禁製全然消失不見,丹氣重新在體內活躍起來,山穀間充斥著陰沉的魔氣,卻也同時擁有無盡的靈氣,兩種對立的天地之氣同時如微風一樣在山穀間流動,彼此消解融和,王然等人身體輕盈神清氣爽,快步向前走去。

王然疑惑的問多吉:“原來女神峰後還有這樣的世外桃源,怎麽先前沒有聽你說過?”

多吉喇嘛同樣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答道:“我們也不知道,女神峰是我們黃教的聖地,朝拜者曆經千辛萬苦都隻到峰腳之下,哪裏敢到峰後。”

魔泉不斷向外噴出,山穀上方的魔氣越來越濃,不斷向外逸出,女神峰上重新結出一道如黑雲般黑沉壓抑的魔障,如果任由魔泉這麽噴發,大概不用多久整個高原都會被籠罩在魔障之下,王然不知道那將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但料來不會太妙,也許天地會重新陷入漫長的混沌之中。

魔泉周圍,五名紅衣喇嘛坐定五角,各自閉目誦經。魔泉的彩虹紛紛在他們身邊綻放,每一次爆開都象有無數把鐵錘擊打在他們的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這就是魔泉的攻擊。

每一次攻擊,喇嘛們都會渾身一顫,仿佛經受到極大的撞擊,但卻一直沒有受傷,他們的暗紅袈裟似乎充斥著某種特殊的力量,象貫注了空氣一樣向外鼓起,一次次抵禦著魔泉的攻擊,邊角處已見破碎的痕跡。

眼見魔氣漸濃,黑沉沉的魔障朝女神峰下擴散出去,五人齊齊一聲大吼,手中揮出一片金光罩向魔泉,泉水忽的一滯,向下矮下一些,天空中的魔氣匯成一道黑色的長線,向回流轉到魔泉之內。泉水發出悅耳的聲音,重又向上騰起,到魔泉再次恢複原狀的時候,魔障已經去得七七八八。

王然知道他們正以自身佛力壓製魔泉,但那魔泉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人的體力卻有極限,不可能永遠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抗衡。剛才那一擊之後,魔泉很快恢複原狀,女神峰中的魔障也跟著緩緩凝聚成形,比之先前還要濃上幾分,照這樣下去,幾名喇嘛遲早身衰力竭,那時再難以壓製魔泉。

細看那幾名喇嘛,以桑讚為首的四名中年男子都曾在金陽頂上見過一麵算是熟識,另一人卻從不曾見過。看他大約隻有二十來歲年齡,和葉飛差不多大小,但要強壯得多,看麵容是一樣的斯文秀氣,卻有著同齡人少見的沉著穩重,身上無形中透出一道霸氣,也是受人尊崇膜拜的尊貴之氣。

桑讚四人不時朝這人投出詢問的目光,模樣甚是恭敬。

多吉注視這名青年喇嘛多時,心中一陣激蕩,見桑讚幾人的神情再無懷疑,上前俯身行禮:“師父。”這名青年喇嘛正是他們師兄弟尋找了二十餘年的轉世活佛,他輪回七世,數百年來受人尊敬,身上自有一股威嚴之氣,佛門弟子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玄妙。

活佛睜開雙眼看了多吉喇嘛一眼,點了點頭,口中仍然念誦經文,伸手朝旁邊微微一指。多吉會意,坐到桑讚旁邊,也象他們一樣閉目誦經,身上袈裟聞風而起,發出陣陣金光。

多吉雖然功力不深,但苦修多年心無旁鶩,一身佛力卻極為精純,隨著他的加入,山穀間佛力大盛,魔魔泉之水又向下委頓下去,峰間魔氣也不再象先前那麽沉重。

王然這才心有閑暇關心方欣的下落,四顧張望卻沒有發現她的足跡,正要開口詢問,就看見兩道人影從遠處山穀的盡頭飛奔而來,等他們到得近了才看清,前麵的那人正是他們苦尋多時恨不得生剮活剝的蒼石老人,後麵急追不舍的就是方欣。多日不見,方欣還是象以往那麽清麗脫俗,現在雖然略見消瘦,卻又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王然不禁驚訝,跟隨魔道至尊鬼巫之王修習鬼巫秘術的方欣怎麽也修成了這樣的仙靈之氣,看樣了分明就是正統的道家之氣,誰說自古魔道不兩立,不過是異體同源殊途同歸罷了,隻要修習得法,隻怕也能修成正果成就仙業。

方欣的手中握著一方五彩斑斕的奇石,石身流轉著五色的異光,不知是件什麽寶貝。

兩人距離稍近,方欣拋出手中奇石,隻見五色光芒飛繞,奇石去如流星,擊中蒼石老人的後背,蒼石老人身體劇震,卻並沒有受到重創,咬牙向前猛跨幾步,將方欣拋在身後。

看一向驕拔橫扈的蒼石老鬼被打得無還手之力,王然幾人心情大快,齊身叫好,隻可惜蒼石老人去勢不減,奇門風遁疾疾如風,又將方欣遠遠拋在身後,神石幾番疾攻,都被他輕巧躲過。

五色神石飛回祈可手中,這時眾人才看清楚,那正是鬼巫之王當初從蒼石老人手中奪去的女媧神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