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山村媒婆（三）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陶小倩此時正切身體會著這句話的含義。白天啃兔肉的時候想得挺美，隻要把自己的想法一說，牛小二還不屁顛屁顛自己去老張家要媳婦。可她已經壯著膽子在棺材邊嘮叨兩個時辰了，別說詐屍，連昨晚撓棺材蓋的聲音都沒了。
“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想要媳婦，你是想要個男人吧？”陶小倩恨恨地在棺材上踢了一腳，惹得棺材一陣搖晃，也不知是她這腳踢得太狠，還是裏麵那位被她驚天動地的言論給驚著了。
見說服牛小三無望，陶小倩無奈地回到自己的雜房裏，望著露了個窟窿的房頂發呆。既然第一方案失敗，她就隻能啟動第二套應急方案了，和教唆牛小二搶媳婦類似，第二方案實行起來也有些難度，不過許多因素都能控製，因為她的第二套方案是——假扮水丫大鬧張家！
和專愛靈異及相關的死黨混得時間長了，陶小倩膽子沒大多少，裝神弄鬼嚇唬人的本事倒學會不少，正好幾個村子都流傳水丫變成厲鬼報複的傳聞，她隻要稍加利用，就能達到預期效果。
思來想去都沒想出更好的主意，陶小倩決定明天去趟縣城買點材料。以前她總覺得女鬼愛穿一身白，可自打見過水仙，她就意識到女鬼穿紅絕對比穿白還嚇人，遇到她這種膽子奇小的，都不用主動嚇唬就能把對方驚得摔個屁墩兒。
要去買東西就得有銀子，把這些年收的好處攏在一起，陶小倩突然明白王招喜這個鬼媒為何敢跨行去給活人做媒——老張家給的錢比她半輩子賺的總數還要多！
換成是她，她也去。
“唉，混穿就是不好，一點錢都帶不走，要是能把這些金銀錠子帶回現代就好嘍！”陶小倩把玩著兩顆金豆子，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惋惜。也不曉得終極獎勵有沒有這些黃白之物值錢，要不她和係統商量商量，不要什麽終極獎勵，改為在每個世界都撈走一筆？
抱著發財的美夢，陶小倩迷迷糊糊睡過去，夢裏，她果真把穿越過所有世界曾過手的財富都斂回了現代，坐地成為一方富婆，左擁右抱小美男神馬的……
天亮之後，陶小倩回臥房翻了套深藍色的衣服換上，要說這王招喜也真夠可以的，三十幾歲的寡婦，幹的又是鬼媒這種邊緣職業，居然滿衣櫃都是花花綠綠的衣服，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給活人說親的呢。
按著記憶中的路線，陶小倩溜溜達達直奔縣城，這回的任務貌似沒有上回那麽急迫，她也就沒必要著急回去了。既來之則安之，不好好在縣城玩兩天，她是不準備回去了。
縣城麵積不大，也沒法和京城那樣的地兒比，可別有一番繁華韻味。沿著街頭挨家店麵逛下來，陶小倩左手拎著一大包幹果點心，右手拿著這個時代獨有的美食，吃得滿嘴流油。其實她還想買點曆史特色的小玩意，可一想到那些和金銀一樣帶不走，她就沒了興致，隻能擺幾天，又何必花這個錢呢！
轉過兩條街，陶小倩正想要不要找家酒樓歇歇腳，順便吃頓大餐的時候，拐角裏突然竄出個身影，以迅雷不已掩耳的速度撞到她身上，力道之大愣是把她撞翻在地，幹果零食掉了一地。
“誰啊，趕著投胎啊！”陶小倩揉著疼痛不已的胳膊肘，來不及檢查自己的傷勢，先看散落在周圍的吃食還有沒有救。萬幸，那些老板包裝得都很結實，裏麵的東西沒挨著地，還能吃。
“哎呦，可撞死我了，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救命啊，撞死人了。”還沒等陶小倩把地上的東西撿完呢，撞上她那位就先哼唧上了。
陶小倩嘴角抽了抽，跟著五官也抽了抽，不是吧，穿越千年，她遇到碰瓷的了？！
定睛瞧了眼在地上滾來滾去那位，陶小倩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這貨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穿了件破破爛爛的褂子，身材是柔弱了點，可露在外麵的胳膊連皮都沒破，這樣都說要死，那她早就死了十七八遍了。
等陶小倩把最後一包點心撿起來，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古時候的人大多心思單純，一看這場麵都把指責的目光放到陶小倩身上，好像真是她把人撞傷，又不負責任地要走人。
被大夥瞪得發毛，陶小倩眼珠一轉，腦子裏靈光一閃，腿一軟，人就坐到地上，剛撿起來的東西也顧不上了，兩手捧著肚子就開始嚎：“哎呦，我的孩子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娘都這麽大年紀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一屍兩命啊！”
沒辦法，她在現代除了吃就喜歡看各種帖子，這種對付碰瓷的方法就是某高人指點的。
眾人一見架勢不對，紛紛把怒火轉嫁到滿地打滾的年輕人身上，這小夥子雖然瘦了點，但畢竟是個年紀輕輕的男人，把高齡孕婦撞了，他就是真要死也得把人家送進醫館再死。
年輕人一看風向不對，連蹭在身上的土都沒清理就跑了，等這家夥沒了蹤影，陶小倩一咕嚕從地上站起來，無視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撿起自己的零嘴就走。
既然這幫閑得沒事的願意看戲，她就演一場，想看後續？抱歉，先給錢！
才轉出這條街，陶小倩的餘光就發現旁邊多了個人，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她動作利索地向前竄了兩步，對開那人的襲擊，一回頭，嘿，還是剛才碰瓷那小子。
“不是懷孕了嗎？不是一屍兩命嗎？我看不像啊，這身手敏捷的，我都趕不上。”年輕人雙手抱在胸前，痞痞一笑，那德性，恨得陶小倩真想上去賜他兩鞋底。
“好狗不擋路，識相的就讓開。”懶得和這種小地痞廢話，陶小倩不耐煩地揮揮手，她已經聞到附近酒樓裏飄出的飯菜香，美食當前，鬼都攔不住她。
“呦嗬，”小痞子驚訝地上下打量陶小倩，他沒想到這個中年女人敢如此頂撞他，以往別人遇到這種情況，老早乖乖奉上全部家當了，“大姐，你最好客氣點，不然惹惱了小爺……娘啊！”
小痞子的話還沒說完，陶小倩抬腳就踹了過去，別看她比對方挨了一頭，這一腳不偏不倚正踢到他臉上，當時就把人踢翻在地。不給小痞子反應的工夫，陶小倩跨前半步，用空著的手抓住他右手的腕子向背後一彎，同時膝蓋**，把男人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陶小倩完成一係列動作，才感覺到大腿根處一陣陣疼，她剛才一激動就忘了現在用的身體不是自己的了，看這個王招喜也不像是會拉筋做運動的人，估計那腳抻著筋了。
身體不舒服，陶小倩的火氣更大了，手上加了把勁兒，臉貼在地上的小痞子立馬喊疼叫救命，那動靜跟殺豬似的。
“我警告你，再來招惹我，就別怪我不客氣。”兩眼冒出凶光，直到把小痞子看得渾身發抖連連稱是才收回視線，膝蓋抬高，用腳尖在對方臀部上踹了下，把人踹成經典的狗啃那啥造型，陶小倩才滿意地拍拍手，拎著她的大包小包走進不遠處的酒樓。
她不知道的是，吭哧著從地上爬起來的小痞子看向她背影的目光裏，充滿了崇拜——這女人，真夠味！
把菜單從前到後看個遍，陶小倩放心了，以她目前的家當，就是天天在這裏吃席也能吃個一年半載，看來鬼媒在古時候是個賺錢的活兒。可惜現代實行火化之後不興這個了，不然等她回去也當個鬼媒，好歹是經驗上崗啊！
一桌子山珍海味剛擺上來，陶小倩沒等動筷子，桌邊就多了個人。這回連看都懶得看，她就知道來的還是那個沒完沒了，沒臉沒皮的小痞子。
“我說你找死是吧？”陶小倩把筷子狠狠地拍在桌上，驚得其他桌的食客紛紛側目，幾個膽子小的直接端著盤子換桌，生怕這邊有個風吹草動砸了自己的飯食。
“嘿嘿，姐姐說的哪裏話，剛才是小的不懂事多有得罪，這不是來特地向姐姐賠罪嘛！”小痞子說著衝掌櫃的一招手，大聲喊著：“這位姐姐的飯錢以後都算到我的賬上，誰要是敢向她要一文錢，別怪我不講究。”
陶小倩的眼皮子抖了抖，她這是被人包養了嗎？好吧，貌似是被強占了，因為她看到掌櫃和店小二的嘴角都快抽出新高度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小痞子所謂的掛他賬上，實際是直接抹掉。
不過她也不是什麽講究人，能不花錢就吃大餐，她也犯不上非要給老板送銀子，看酒樓的規模，掌櫃的絕對比她富裕。
“姐姐，剛才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現在我敬你一杯，先幹為敬。”小痞子把酒杯拿的端端正正，配上文縐縐的台詞，頗有點文人墨客的架勢。
陶小倩隻看了他一眼，既沒端起酒杯回敬，也沒說什麽。倒不是她耍大牌，而是滿桌子美食當前，她哪來的心思搭理這臭小子啊！
沒得到回應，小痞子也不尷尬，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恭維的話，等他閉上嘴，桌子上的東西也少了一半。
“姐姐，你真乃女中魁首，以後小弟就跟著你混了！”小痞子狠狠地吞了下口水，挑起大拇指——豬都吃不了這麽多，這女子果然與眾不同。
“你剛說你叫什麽？”吃了個半飽，陶小倩暫時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杯清茶，這叫中場休息。
“小弟我自幼父母雙亡，本來的姓和名早就忘了，幸而擺了個有些能耐的師父，他為我賜名‘神算子’。”小痞子的話剛說完，就看陶小倩一口茶水噴出來，噴得滿桌子都是。
先前換桌那幾位暗自慶幸，幸好他們躲開了，不然連他們的飯也沒法吃了。
“咳咳咳，你，你說你叫什麽？”陶小倩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她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神算子？難道這名字在古代如此流行？不然怎麽連地痞都叫這個！
一眼就看出陶小倩在想什麽，神算子尷尬地摸摸脖子，臉上多了些紅暈：“其實我原來是擺攤算命的，可咱這小縣城根本沒什麽生意，無奈之下，我才……真是有辱斯文，慚愧慚愧。”
“所以，你會抓鬼？”陶小倩眼前一亮，她正愁沒個專業人士保駕護航呢，這小子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
“慚愧慚愧，略懂略懂。”神算子斯斯文文地抱拳，然後一轉頭凶神惡煞地對著掌櫃和店小二吼：“眼睛瞎啊，還不趕緊把桌子撤了換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