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是半個月。
楚雲嵐沒兩天就坐上了回火鳳城的馬車。
連告別都沒有,要不是鍛刀坊的漢子來告訴郭長生恐怕還不知道。
院內,郭長生喊來馬三,讓他把釀好的酒給王剛還有王虎送一份過去。
“刀也有了,楚雲嵐也走了,這個地方感覺住著挺好,你覺得呢。”
“吱吱!”
“也是,那就在這住到過年吧,說實話挺想回去看看的。”
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安定,可是這種安定落在心中不知為何全是遺憾。
酒樓前拉完二胡,打賞少了許多。
“三皇子真不是個東西!好歹從其他關調遣點兵吧。”
“是啊,就指望從附近幾十個縣招募男人臨時湊數有什麽用。”
“咱這普通人去了不就是炮灰!石林國在荒漠可是駐紮了五萬人,神機營才幾千人。”
“.....”
聽著一言一語,摸起碗裏些許碎銀,告別幾個酒客敲著竹子向著家走去。
如今鄰國在荒漠紮營是板上釘釘的事,誰也不知道會在何時起衝突,或許是今天,也或許是明天。
駐紮在荒漠的神機營無將,若是抵擋不住。
離關隘最近的青嵐縣自然危險,任誰也不想立於危牆之下,可如果火鳳關若被攻破,危牆卻是寬廣的一域。
每個人都惶惶度日,商人更是不來青嵐縣走火鳳關了。
畢竟腦子正常,也沒人在如此緊張的局勢下荒漠走商。
沒了商販縣民更揭不開鍋,還是那樣,走不了的隻是窮人。
路過街口傳來了吵鬧。
“我不要讀書了,我要去找大哥,我要去報名!”
“你敢去老子就打斷你的腿!”
“我夠年齡了,為什麽不讓我去。”
小五扯著背囊和劉老板正在路口爭吵,似乎發現了不遠處走來的郭長生,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跑了過來。
“郭大叔,我要去火鳳關隘報名參軍,我爹不讓。”
“小五,聽你爹的。”
小五聽見郭長生的話,仿佛被最好的朋友欺騙,眼神低落下來。
“為什麽,大叔當初不是還認同小五嗎?”
“吱吱。”
鬆鼠爬上郭長生肩頭。
“鬆鼠,你也不讓我去。”
劉老板此時也氣喘籲籲跑過來拉住小五,一臉歉意道:
“恩人,童言無忌說著玩的。你快給我回家!”
“我不是說著玩!入營才能立功當將軍!
我要守住青嵐縣,守竹咱的家守住爹娘,還有不光對大叔的承諾,還有許多人的承諾!”
小五的嗓門極大,就連四周過往的行人也駐足了腳步。
劉老板聽聞一怔,可他隻有兩個孩子,若是小五也去了.....不容多想,拉著小五就往藥坊去。
郭長生想去摸小五頭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可沒幾天。
劉小五背著背囊跑來了郭長生家中,他不知如何說服了劉老板。
馬三手中握著一串葡萄,一臉不可思議看著背著背囊的小五。
“你真要去?”
“嗯,爹幫我給大哥寫信了,進營後會好好照顧我。”
郭長生沉默,劉老板都同意了,他也沒有理由攔下小五。
他不知道怎麽去給一個天真的孩子形容戰爭的殘酷。
那不是像他一樣的捉刀,也不是靠著實力殺上幾百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情。
那是國家恩仇,是屍山血海,是成為浪花還是浪底塵埃全是運氣。
他說出口的,隻有一句“平安歸來。”
“郭大叔,等我立了功成了將軍,就給大叔兩個護衛,給大叔開路。”
小五笑得依然天真,卻沒忘了承諾。
郭長摸了摸小五的頭,取下腰間葫蘆遞給了小五,裏麵灌的他用真氣釀的葡萄酒。
“天快冷了,沒事就學著喝口吧。”
“謝謝大叔,葫蘆一定會還你的!”
小五笑著接過了葫蘆向著院外跑去。
“大叔,等我回來,記得教我武功!還有鬆鼠!”
郭長生沒有回答,隻是揮了揮手。
......
初冬將至,還有兩個月就要到新年。
青嵐縣沒有雪,隻有枯枝落葉。
衝突從飛箭落地開始,青嵐縣內也見不到士兵巡邏,似乎都調往了前線。
郭長生每日拉完二胡,便會去藥坊問問有沒有小五的信。
【今天領到了刀和鎧甲,很沉重不太舒服,但大哥說我很威風。】
【火鳳關生活還行,大哥很照顧我,這是軍餉,爹娘勿念。】
【我和大哥被抽調,過兩天就要起程去荒漠神機營,小五一定立功。這段時間不能在寫信了還請爹娘保重,順便告訴大叔,他釀的酒真的很好喝,讓爹也跟著學學。】
一開始信還能斷斷續續傳來,慢慢的杳無音訊。
......
殘陽如血,寒風淩厲。
無盡的沙丘連綿起伏,和遙遠天際連在一起的不是大地的邊緣,而是無邊無際行走在沙丘上的鎧甲軍兵。
一陣風嗚咽著吹過,揚起漫天風沙。
風沙過後一片死寂。
“快點!馬上就到神機營了!”
“那邊的人,快點!”
嘈雜聲不斷。
小五在隊伍中並不很高,雖然外麵穿著不合身的鎧甲,可是裏麵還是從縣裏來時的那身破舊衣服。
直到昨天,一批鄰國的突襲軍想要截斷神機營的補給,來時路上和小五他們這批部隊發生了遭遇戰。
慌亂之下他不知怎麽揮刀,就殺了兩名石林國的士兵。
救下了一名將領,但沒想到救下的卻是神機營先鋒監軍。
監軍許諾他等事情結束,回了火鳳關就讓他當百軍長。
小五拿出腰間葫蘆晃了晃,沒剩下多少了。
心中十分不舍喝了一口,頓時覺得一股熱氣從腹部上升。
聽軍中老人說冬天的荒漠不是人待的,比夏天的還要寒冷。
不知是不是酒的原因,他沒什麽感覺。
隻覺得沙漠太難行走,和平常縣裏走的道路完全不同,就算跟著前麵人的腳步,依然很難發力。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小五也找了個地方生堆火烤身子。
“等我回去就是百長了,先給家門口放兩個士兵,再給大叔兩個!這樣我還剩下幾個呢?”
小五自顧自的說著,他突然回想起昨日揮刀。
殺人...似乎是很容易的事情。
對方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征兆,就揮刀向著他們衝來。
而他隻是學著老兵們揮出一刀,仿佛看見些許青色氣息劃過。
眼中隻剩下了鮮血,斷肢斷刀。
“怎麽在發呆?是不是昨天太嚇人了?”
這時候一個較為瘦弱的男子走了過來,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和小五有那麽幾分相似。
正是小五的大哥,劉大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