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子勝將信遞下，蕭雲等人依次看過。
“是李錚的筆跡！”
蕭雲立馬就認出了，寫信之人，正是當時和雲驚雪一同來到西境剿匪的李錚！
明知呂子勝親臨西域，卻讓李錚代筆寫信邀請，這是挑釁還是挑釁呢？
呂子勝道：“對信中寧西河的說法，你們有什麽看法。”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行！”
聞言，呂子勝轉頭看向寧紅鯉，笑道：“為何？”
寧紅鯉不假思索道：“大軍是你在他麵前安全的保障，如果不讓大軍跟著過去，你就失去了談判的資本。”
談判，自古以來都是發生在實力相近的雙方。
否則便會失去效力。
呂子勝道：“但朕來是幫他的忙的。”
寧紅鯉冷笑道：“可是他根本不需要你幫。”
呂子勝道：“所以在他看來，朕來西域的目的，單純便隻是為了陸凝霜和李錚？”
寧紅鯉道：“不錯。”
蕭雲道：“寧小姐，如果陛下帶著鐵甲親衛還有我一同前去，以你對那裏的了解，陛下的安全可有保障？”
寧紅鯉沉默片刻道：“七成。”
蕭雲道：“那便不成。”
莫說七成，就算是九成他也不敢冒這個風險。
然而，呂子勝的聲音卻忽然響了起來：“七成足夠了。”
蕭雲無奈地歎了口氣，心想自己就不該去問那句話。
此行皇帝陛下的安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便是係於他一人的肩頭，但凡陛下有些閃失，蕭雲自認萬死莫贖！
……
一入西域，呂子勝便切身感受到了黃沙的風采。
在這種地形上，也就是訓練有素的銀甲親衛和蕭雲等人能夠保持正常的速度，騎兵根本無法發揮絲毫作用。
至於蕭雲特地培養出的荊棘重甲兵，如果有充足的時間擺開陣勢，當然是不懼那些野蠻獸人，但對方雖然大多智力低下，卻也是活物，具備趨利避害的本能。
想著這些，呂子勝的思緒忽然被蕭雲的聲音打斷。
“來了。”
呂子勝將手掌撐在額頭上眺望過去，才隱約地看見一道身影正緩緩地向自己走來。
“見過陛下。”
臨近，一名青年男子微微欠身行禮道。
呂子勝麵無表情地說道：“朕遠道而來，難道寧西河連露個麵都不願意嗎？”
青年男子抬起頭看了一眼呂子勝，笑道：“陛下乃九五之尊，按理說老爺應該親自來迎接，但老爺現在卻分不開身，不過小姐和我親自相迎，也不算冷落了陛下。”
寧紅鯉是和呂子勝一同從京城趕來西域的，竟被眼前這名男子算成了迎接呂子勝的主人家，這種說法真是……
呂子勝挑了挑眉，笑道：“你這人說話也算有趣，走吧。”
青年男子側身，張開手臂道：“陛下請。”
無風，無月，夕陽，黃沙。
呂子勝等人跟著青年男子的腳步慢慢走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年男子忽然停下，道：“陛下稍等。”
呂子勝點了點頭。
隻見青年男子將手放在臉頰處，微微屈指，作叩門狀，笑道：“貴客來訪，開門吧。”
在呂子勝等人的注視下，眼前的一片黃沙中竟是忽然出現了一道門戶！
蕭雲詫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呂子勝麵無表情，甚至連挑眉的動作都忘記了。
青年男子已經進入了門內。
站在黃沙中，呂子勝等人都能夠看到門內的山清水秀。
但皇帝陛下沒有動，蕭雲等人哪怕是寧紅鯉都站在原地沒有動。
明明是仙境一般的存在，不知為何，呂子勝隻是看了一眼，就生出了幾分想要嘔吐的惡感。
就在此時，一道水滴落入湖中的聲音響徹在眾人的心扉之間。
呂子勝忽然覺得清爽了許多，方才的那種不適感也悉數褪去。
青年男子笑道：“陛下，請進。”
呂子勝深吸了一口氣。
一股莫名的直覺告訴他，自己應該離這裏越遠越好。
但他卻清楚地知道，陸凝霜和李錚兩人都在裏麵。
去，還是不去？
看著遲遲未決的皇帝陛下，蕭雲道：“陛下若覺得不妥，我等先折回再商良策。”
寧紅鯉撇了撇嘴道：“別弄這些事兒，讓老頭子出來！”
青年男子苦笑道：“小姐，非是小人說謊，老爺確實分不開身。”
寧紅鯉剛要說話，卻突然看見一道身影從門內緩緩地出現。
在那道身影即將走到門口處時，另一個讓她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也一同現身。
寧紅鯉冷笑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走在前麵那人見到呂子勝，快步向外走來，接著便堅定地跪倒在呂子勝的身前。
“罪臣李錚，見過陛下，讓陛下分心，李錚萬死難辭其咎。”
突見李錚，呂子勝百感交集，俯身將其攙起，道：“辛苦！”
聽到這兩個字。
李錚忽然感到，自己孤身一人在西域獨麵黃沙的這段時間，其實並不算多苦。
伸手抹去濁淚，李錚聲音微顫道：“這是罪臣的分內之事。”
呂子勝拍了拍李錚的肩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眼下並非敘舊的最好時機。
皇帝陛下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那名容貌尋常的老人。
有些削瘦，沒有鶴發童顏，也沒有仙風道骨。
但那眉眼之間流露出來的氣勢，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來的從容，卻讓呂子勝一眼便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在西域，寧西河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在大燕，呂子勝是一言九鼎的天子。
誰先行禮？
門裏門外，呂子勝和寧西河兩人對視著彼此。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西河似乎突然想起了自己主人家的身份，笑著作揖道：“見過陛下。”
呂子勝回禮道：“見過寧先生。”
“陛下遠道而來，老夫沒有第一時間迎接，失了禮數，請陛下移步寒舍，好讓寧某為陛下賠禮。”寧西河笑道。
呂子勝點了點頭，如果寧西河沒有出現，他自然可以折回都護府，但現在卻是不行。
這處別有洞天的秘境，哪怕他再不願意，此刻也要親自去走一遭了。
既來之。
在二百餘銀甲親衛的跟隨下，呂子勝抬起步子向著裏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