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所有人的思緒都凝滯了。

在短暫的延遲之後,現場眾人,齊刷刷的朝著飛護馬彎腰行禮。

這個場景徹底震驚了二樓包間內正在觀望的兩人。

“皇帝是瘋了不成?搞這麽大動靜,就為了賜封一匹馬做大將軍?”

趙勳眼中閃爍著陰冷的目光,顯然對秦軒的所作所為很是不解。

事實上,不光是他,就連一向自詡絕頂聰明的梁王秦昂現在也不懂。

隻是皺眉在二樓冷眼看著。

就在這時,飛護馬似乎也到了生命的盡頭。

隻見它仰頭嘶鳴一聲,隨即便直接栽倒下去,就連馬籠也無法在支撐他的身體。

轉眼之間就已經沒了氣息。

秦軒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伸手撫摸著馬頭,難掩臉上的悲痛神色。

最後在萬人矚目的情況下,這位大炎朝的帝王居然留下了淚水。

馬善站在一旁,心中佩服無比。

若論演技,有陛下在,我等自愧不如啊。

緩步走到秦軒身邊,想要將他攙扶,卻被秦軒狠狠一甩手,險些栽倒在地。

“走開!”

“飛護馬忠勇無二,勝過萬千逆臣!”

“朕費盡千辛才將其請到京都,本想好生照料,哪曾想……哪曾想……”

一邊說著,秦軒語氣逐漸嗚咽,那模樣要多真切有多真切。

林清武和馬善對視一眼,這才一同上前拱手行禮。

“陛下隆恩,天護將軍已經實至名歸,您莫要太過傷心,保重龍體啊。”

兩人開口,下一刻,數千甲士齊聲跪喝:“陛下天恩浩**,請保龍體安康。”

“陛下天恩浩**,請保龍體安康。”

“……”

此起彼伏的聲浪,如滾滾驚雷在皇宮門前回**,既肅殺,又淒涼。

周邊的百姓在這一刻已經被這種情緒感染。

竟然跟著一同呐喊起來。

秦軒緩緩站直身子,伸手示意眾將安靜。

然後才一臉悲憤地說道:“天護將軍已死,但忠勇之魂永存。”

“聽朕旨意,著飛護將軍於京都清風陵安葬,想王公將相的待遇。”

這一次,沒有任何質疑聲響起,所有人都認為一匹馬能夠葬入清風陵也同樣合情合理。

因為死去的不是一匹馬,是滿腔忠魂的將士,是一位忠心護主的將軍!

這樣的英雄,給他再高的待遇也不為過,就連陛下也為之落淚!

漸漸地街道兩旁的百姓中竟然也有人泛起了陣陣嗚咽聲。

二樓包間內,親眼目睹全過程而不自知的兩人,在看到有百姓傷心落淚的時候,終於幡然醒悟。

趙勳的老臉已經黑成了豬肝色,“這狗皇帝好手段,饒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原來是為了收買人心。”

梁王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場景,雖然沒有說話,但背負身後的手中,那卷《石頭記》已經被他抓的褶皺不堪。

過了好一會,他才自語道:“好一個千金買馬骨,科舉攬民心,這招,妙極……”

“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趙勳問道:“任由皇帝名利雙收,到時你我可都沒有好下場。”

“嗯?”

梁王眸子一閃,詫異道:“為什麽是我們?”

“權傾朝野的人是你,鹽稅貪汙的也是你,鼓動盧布韋兒子與陛下發生衝突依然是你的手筆。”

“甚至刺殺我的玉妃嫂子,也是你安排的刺客。”

“趙國丈想要汙蔑別人,也要挑好對象才是。”

趙國丈?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道盡了世態炎涼。

如今的趙勳,已經辭去宰相之位,除了一個國丈的身份一無所有。

秦昂這話,可謂是殺人誅心。

一時間,包間內氣氛壓抑無比。

“梁王此話大錯特錯,老夫如今雖是布衣,但不僅有一個女兒身在後宮。”

“秦城的數萬將士更是盡在我兒掌控之中,皇帝要動我,可還得好好思量一二。”

說到這裏,趙勳渾身氣勢大盛,繼續道:“梁王可莫要欺我孤寡老人。”

梁王原本冷漠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笑意,並未揭穿顏妃的身份。

“趙國丈說笑了,我秦昂不才,但還是非常願意幫助老人的。”

“現在皇帝口碑已經出現兩極分化,就是本王最大的誠意。”

聽到這話,趙勳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如今韓中生已經成功返回京都,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對我動手。”

“你必須盡快提升老夫在民間的盛名,才能護我周全。”

秦軒笑嗬嗬的點頭,“沒問題。”

……

飛護馬一事結束,秦軒便返回皇宮,跟在他身後的是張子豪和馬善二人。

三人沒有乘坐馬車,而是行走在宮道之中,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臨近禦書房時,秦軒才停下腳步,“馬愛卿,難道你沒有什麽想對朕說的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張子豪的神情都跟著變換不停,一個勁地給馬善打眼色。

然而馬善卻是笑嗬嗬地一拱手,“陛下聖明。”

“陛下今日所為,莫說大炎朝,就是往前再看1000年,也絕對沒有哪一位帝王有如此膽魄和手腕。”

“自今日起,陛下愛才,重才之名定然廣為流傳,千金買馬骨啊,這必將成為一段千古佳話。”

“臣馬善對陛下的敬仰與愛慕如滔滔江水……”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雖然秦軒自知今日這一舉動必然會引來千古回響,但被一代文豪這般吹捧,心裏還是美滋滋。

“別拍馬屁,朕問你,真正的飛護馬在哪裏?”

此話一出,張子豪臉蛋煞白。

他本來就一直疑惑。

自幼從尚文學院長大,可謂是走遍了書院每一個角落。

但他還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名馬在書院內飼養。

一直想要開口詢問,但又怕壞了事情。

現在陛下突然說那匹馬是假的,讓他如何不怕?

然而馬善卻是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外人在場,這才‘噗通’一聲跪在秦軒身前。

“陛下慧眼明斷,此馬的確不是西丹的那匹名馬。”

“放肆!”

秦軒轉身怒喝,“你好大的膽子,這是欺君之罪!”

“你可知道?”

眼看陛下發怒,張子豪也瞬間跪在地上,“陛下,我師叔絕不是故意欺君的。”

“請陛下容他解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