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的問話頓時讓滿朝文武一陣心驚。
往日在朝會上討論國家大事，秦軒雖然也有不悅的時候，卻很少表露出來。
今天郭鮮等人作為世家集團的提議，顯然是觸及到了秦軒的逆鱗。
現在的世家臣子自然也清楚，秦軒此刻處在暴怒的邊緣。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為了世家自身的利益，他們本來就與皇權不斷地做鬥爭。
現在對他們來說，大炎和北疆的戰事，勝利是必需的結果。
而減少天坤道的賦稅，無疑是給這場穩贏的戰爭增添了一絲不確定性。
所以頂著巨大的壓力，郭鮮還是緩緩跨出一步。
沉聲道：“陛下，若是您執意要減免天坤道的賦稅，老臣還有一策。”
聽到郭鮮的話，秦軒眉頭微微皺起。
他可是很清楚現在的郭太師已經徹底和世家們捆綁在一起了。
這個時候他能有什麽好主意？
就算是說出來，多半也是從世家的根本利益出發的計謀。
可是現在滿朝文武都在，自己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排斥。
最後秦軒幹咳一聲，沉聲道：“郭愛卿有何良策但說無妨。”
郭鮮：“陛下可以修書一封送往北疆王庭，以表兩國重修舊好的誠心。”
“隻要兩國不再打仗，就算秋收時糧食的儲備不夠，也沒什麽關係的。”
修書一封送往北疆？
郭鮮此話一出，整個大殿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這是幹什麽？
太師是打算讓陛下主動求和嗎？
以現在的戰場局勢相比，大炎的勝利已經是必然的。
納民令的效果也非常的好。
這個時候主動撤兵求和，恐怕也隻有傻子才會想得出來。
所以郭鮮根本就不是在建議秦軒求和，而是在用這番言語惡心人。
滿朝文武也立刻因此議論紛紛。
“太師這是怎麽？林將軍率領我大炎將士在北疆熱血奮戰，怎麽可以輕言撤軍呢？”
“是啊，正所謂乘勝追擊，如今捷報頻傳，正是一鼓作氣打服北疆的好時機啊。”
“……”
此番議論一起，立刻就有人跳出來斥責郭鮮。
馬善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但他身後的學院出身的青年臣子主動跳出來說道：
“郭太師此言真乃滑天下之大稽，我大炎將士在北疆連戰連捷，北疆自詡天下第一的騎兵也在我大炎鐵騎下接連慘敗。”
“如此情況怎麽能輕言撤軍？還要罷兵言和？”
郭鮮原本發言過後就等著馬善跳出來反駁。
畢竟以往不管他有什麽提議馬善都會跳出來唱反調的，這次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答辯的準備。
可誰曾想馬善壓根就沒開口，而是對方手下的一個小官。
這就讓郭鮮有些為難了。
堂堂一國太師，如果真的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在朝會上爭論，這如果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郭鮮看了看馬善，發現這家夥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那模樣仿佛已經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心中更是覺得羞愧難當，沒想到自己為官幾十年，居然被一個後輩欺負的死死的。
郭鮮不說話，秦軒卻忽然說了一句。
“郭太師也讚同兩國講和嗎？此舉甚合朕心啊。”
嗯？
什麽意思？
聽見皇帝這樣說，滿朝文武一時間都是心驚不已。
不光寒門子弟的臣子們一臉不解地望向秦軒，就連世家老臣們也都心思雜亂不已。
因為秦軒這句話透露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這一問，無疑是在說皇帝自己也早有了講和的心思啊。
隻是以陛下的性格，怎麽會生出這等求和的念頭？
這不可能！
郭鮮腦海中思緒急轉，最終還是打算先借坡下驢，順著話題延續下去。
隻要朝局穩定，世家財富不受影響便是最好。
“回陛下，老臣以為若今年糧稅減少，的確會對北方戰事有所影響。休戰是最好的選擇。”
“好！”
秦軒聽到這裏，突然大喝一聲，隨即拍了拍手笑道：“來人呐，傳北疆使臣進殿。”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傻眼了。
郭鮮則是瞬間反應過來，方才陛下對自己問話的真實用意。
講和不假，不過求和的一方不是大炎，是北疆！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身穿北疆朝服恭恭敬敬地走進了大殿。
“北疆使臣，蒙克上英見過大炎皇帝；祝大炎皇帝萬歲。”
秦軒掃了一眼臣子們震驚的表情，笑道：“起來說話吧。”
這番操作無疑在所有人麵前坐實了對方北疆使臣的身份。
郭鮮的臉色變了又變。
任他想破頭顱也想不通，到底是什麽時候北疆的使臣來到京都的，更想不明白，皇帝為什麽會同意求和。
秦軒：“就在昨天晚上，蒙克大人剛剛抵達京都，而且帶來了王庭那邊蒙克汗的親筆書信。”
“朕看了對方的議和請求，也覺得十分有誠意，正不知該如何與諸位愛卿商談呢。”
“不過現在好了，依照郭太師的意思，似乎對兩國罷兵言和也十分讚同。”
聽見這話，郭鮮的老臉上忍不住一陣抽搐。
愣了好一會兒，才低頭奉承了一句。
“陛下英明神武，北疆求和也在情理之中。”
秦軒點頭，“嗯？朕還從未聽過太師的稱讚話語呢，今日一聽，果真是神清氣爽啊。”
“不過這議和的細節還需要再商談，此事就交給鴻臚司和馬大人全權負責吧。”
馬善：“臣遵旨。”
頓了頓，秦軒繼續說，“如此一來，天坤道糧稅減免一事，應該也沒人反對了吧？”
北疆都來使者求和了，世家眾臣方才提出的理由自然根本就站不住腳。
此時聽見秦軒的問話，一個個低垂著腦袋根本說不出話來。
“好，既然如此，今日朝會就到此結束吧。”
朝會散去，秦軒留下馬善和張子豪叮囑了一下雙方和談的細節，便不再理會。
這次北疆來使，完全在秦軒的意料之中。
畢竟打了這麽久的敗仗任誰都會對前方統帥產生不信任的感覺，再加上自己在西單特意透露給對方使臣的假信息。
就算蒙克汗再寬宏大量，也絕對做不到心無雜念的支持作戰。
這種情況下，又有使臣遇刺而死，算是趙顏和王庭的矛盾徹底激化了。
所以主和派發聲向大炎求和，再正常不過，畢竟以前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這叫什麽來著？
哦對了，連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