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張子豪的聲調陡然提高了幾分。
“噢!對了。”
“按照大炎律法,官員之間不得私交過密,不得打探朝廷密信。”
“如此看來,千裏之外函水縣發生的事情郭太師也能第一時間得知,似乎觸犯了我朝律法啊。”
不得不說。
張子豪這番話不僅將郭鮮方才的話語和觀點推翻,還成功給他扣了一頂歪帽子。
正所謂官官相護,就算朝廷法度再怎麽禁止,也會有官員私底下進行往來的。
這一點,為官者都心知肚明,就連他掌控鳴鑼司的張子豪也不例外。
可現在陛下就坐在身邊,張子豪突然說出這番話了,無異於是將隱藏在暗處的髒東西直接暴露在陽光下。
讓人無地自容的同時,又擔心惹得秦軒不滿而徹查。
事實上,郭鮮也的確被張子豪這番問話給弄得有些緊張。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軒,發現對方並沒有借機追問什麽,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但也不敢繼續糾纏關於張福生在函水道的事情。
隻好小心翼翼地說道:“原來如此。”
“既然事情是鳴鑼司一手策劃的結果,那此事的確理所應當。”
“還請陛下恕老臣愚昧。”
秦軒的目光從二人身上微微掃過,這才點頭道:“既然是誤會,太師就請回吧。”
“不過朕還是有一句話要送給太師。”
正要轉身的郭鮮,忽然聽見秦軒這樣說,身形也是一頓。
急忙回頭拱手道:“還請陛下明言。”
秦軒笑嗬嗬地淺飲一口茶水,“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如太師這般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不可兼得!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讓已近古稀之年的郭鮮如遭雷擊。
愣了好久,郭鮮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老臣多謝陛下教誨。”
“嗯,退下去吧。”
等到郭鮮走後,秦軒這才對著張子豪笑道:“方才地表現不錯,要不然朕還不好處置此事。”
張子豪心中歡喜,但臉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
“陛下方向,臣職責所在,自當拚盡全力。”
秦軒道:“不過關於函函水道的事情,還是應該持續關注。”
“朕打算今日親自去函水道一趟,將此事看個究竟。”
“此事就交由你來籌備吧。”
去函水道?
聽見這話,張子豪地臉色劇變。
函水道現在的情況有多亂他不清楚,可是絕對不太平。
至少要遠遠比曾經的江南道鹽稅案之事要複雜。
這一點從郭鮮這位百官之首都開始針對張福生來看,就已經可以表明一切。
而現在陛下居然要親自前往函水道。
這麽遠的距離,如果真發生什麽情況,恐怕腸子悔青了都沒用。
張子豪當即開口道:“陛下,函水道的情況現在尚不明朗,您著實不應該親自前往。”
“若您是因為耽誤函水道的情況,那不如又臣前去。”
聽見這話,秦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笑道:“別誤會,朕這次前往函水道,你本身就應該跟隨。”
張子豪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
愣了好一會,才漠然點頭。
“陛下放心,臣會盡力籌辦此事。”
……
函水道小縣城當中。
張福生一臉憤懣地將眼前的嶄新賬本丟在地上。
“混賬,混賬東西,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當真該殺,該死!”
在他身後一左一右站立的則是吳大吳二。
兩人在聽見張福生的怒罵之後,臉上同樣浮現了一絲憤懣的神色。
隨即吳大彎腰撿起才剛剛被丟在地上的賬本就往燭火上燒。
這一幕可把張福生嚇壞了。
急忙出大聲嗬斥,“你這是幹什麽?”
吳大一愣,瞪大了眼睛回道:“大人,這賬本不就是狗官強買耕地的賬本麽?”
“草民將這東西燒了,土地自然就成了原主人的啊。”
“難道留著賬本生小崽啊。”
生小崽?
張福生被對方這話給弄得哭笑不得。
看著吳大還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他也隻好耐著性子解釋道:“你的做法可謂大錯特錯。”
“這賬本就算燒了,你們的土地也回不去,因為土地變更的信息已經在朝廷的戶部衙門有所備案。”
“若非如此,你們以為本官為何會察覺函水道的土地買賣不正常?”
頓了頓,張福生繼續道:“正是因為有了備案,就算你們將這份賬本燒了也沒用,倒不如留著做證據。”
將賬本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塞進懷裏。
張福生沉聲道:“本官回去要將賬本上的內容仔細核對。”
“你們負責將此縣城內受害的村民聚攏在一起,然後由本官統一接待。”
吳二在一旁忍不住問道:“大人,為什麽要找那些百姓啊,我們也是因此受到迫害的人。”
“難道不能作證麽?”
張福生:“你們的存在自然是可以作證的,但山賊的身份不方便讓你們出麵。”
“萬一被有心人抓到了把柄,你們還沒有說出什麽證詞,就已經被抓入大牢了。”
“到時候別說救你們,就連徹查此案的我也會受到連坐。”
聽見張福生的解釋,二人似懂非懂地點頭。
也在這時,門外再次響起了叫嚷的聲音。
“打啊,有種你們就打死我,就算是死,本官也不會說出半個字。”
“張福生,你身為督察院副都禦史,做事全然罔顧律法,本官若能活著離開這裏,一定進京告禦狀。”
外麵的怒罵聲很快就傳進了張福生的耳朵。
隻見他的臉上浮現一絲淡然的笑意。
“走吧,外麵的狗還在吠叫,正好在審訊一番,看看能不能弄出點其他有用的信息。”
隨著張福生三人從屋內走出來,原本還嚷嚷著罵人告狀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那官員已經看見秦軒手中的賬本。
這賬本可是記載著他所有罪行,此時東西落在張福生的手裏,幾乎等同於已經給她判了刑。
緩緩來到被困在大樹上的貪官麵前,張福生用賬本在他的臉上輕輕拍打。
笑道:“告禦狀?是想告我毆打朝廷官員麽?”
“若真是如此,本官不提前打你一頓,豈不是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