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趙府。
趙勳端坐在主位之上,在他兩側,分別是戶部尚書李雙存,和兵部尚書盧布韋。
三人此時都是麵沉如水,現場壓抑得可怕。
最終還是盧布韋第一個開口道:“趙大人,陛下今天不僅執意重用林清武,而且成功以借錢之名籌集到了錢糧。”
“再這樣下去,林家崛起難以抵擋啊。”
趙勳伸手端起手中的茶杯輕抿一口,眼中閃過精芒。
“林家想要複興昔日榮光,老夫是不會答應的,陛下想要扶持一個毛頭小子與我為敵,那未免太看不起我趙勳了。”
一旁的李雙存也開口道:“就是,陛下此舉看似高明,實則不過殺雞取卵。”
“等到災情過去,看他如何還清滿朝文武的欠債,借條之上,可還都蓋著玉璽大印呢,不怕他反悔。”
趙勳眼中寒芒閃爍,厲聲道:“那你們呢,你們兩個又借給了陛下多少銀子?”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李雙存心中一跳。
急忙辯解道:“沒有多少,我不過借出去1000兩銀子。”
盧布韋:“我也隻借出去800兩。”
趙勳這才點點頭。
“如此還好,總不至於讓陛下撕破臉皮。”
李雙存和盧布韋二人對視一眼,兩人識趣的沒有吭聲。
“老夫雖然不知道陛下有何底氣還上這筆錢,但心中總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們二人還是小心為上吧。”
“首輔大人,那欽差大臣的位置,真的就這樣放手了?”李雙存問道。
“哼!不放手還能怎麽樣?”趙勳冷哼一聲,繼續說道:“老夫提前調走了國庫銀兩都沒能擋住陛下,你還有其他辦法不成?”
“此事就此揭過,等林清武離京,再做打算。”
一番密談,兩位尚書大人走出趙府。
趙勳的臉色卻越發陰沉,站在空曠無人的書房內忽然開口,“梁王的準備得怎麽怎麽樣了?”
“回老爺,已經安置在宮外不遠處,隨時可以行動。”
聽到這話,趙勳鬆了一口氣。
倚靠在座椅之上,喃喃自語,一個毛頭小子,真以為你打兩套昏招,就能掙脫老夫的掌控?
等老夫除了林家丫頭,我看那林清武是否還會對你忠心耿耿。
沒有了玉妃,你也必然會回到顏妃的身邊,我趙家,還是那個趙家。
這大炎朝堂,還是我趙勳說了算。
趙府後門不遠處,兩個身影緩步向外走著。
最終還是李雙存忍不住率先開口道:“盧大人,你當真隻借給陛下800兩銀子?”
沒有了趙勳在一旁,盧布韋的神情顯得輕鬆許多,聽見這樣的問話,並沒有覺得多忌諱。
隻是苦笑一聲,怎麽可能,我足足在借款文書上寫下了3萬兩白銀的字據。
而且銀子都已經被薛亭秋那閹人拿走了。
李雙存的神情也比他好不到哪去,“我也借出去2萬兩白銀外加1萬斤糧食,現在想想也有些後悔了。”
……
得到秦軒口諭的林清武有錢有糧,正式動身前往北郡道,韓中生也乘坐馬車前往江南道籌備鹽稅一事。
在宮裏用過午膳後,秦軒便再次偷偷溜出宮。
他可還記著與柳嵩的見麵之約。
經過朝會上的二次博弈,秦軒對於趙勳的手段更加了解。
這老烏龜不僅心思縝密,而且會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資源和自己對抗。
更為難纏的是,他很會隱忍。
即使在這種高返利的借錢條款上,趙勳都沒有露出絲毫馬腳。
所以他迫切的需要一個智囊來為自己出謀劃策。
平安客棧的規模還算不錯,在薛亭秋的安排下沒過多久,秦軒就出現在了客棧門口。
然而他還沒有進入店內,就看見昨日跟隨在柳嵩身邊的持劍青年正斜靠在一側的石獅子旁。
青年看見秦軒,原本懶散的姿態瞬間收斂,丟掉手中瓜子,便朝著秦軒走來。
還未靠近,已經雙膝跪地,高呼:“學生張子豪,見過三好公子。”
不得不說,經過名胭坊的事件後,秦軒的一詩一聯已經在文人圈子裏廣為流傳。
三好公子的名氣更是一夜爆火。
一些頗有盛名的青一樓花魁都明裏暗裏打探三好公子的情況。
自古書生與名妓的故事就是熱談,秦軒又贈詩給了一位風華正茂的寡婦。
這些女人自然也想得到一首詩詞,從而名揚天下。
可惜秦軒的身份,是這些人永遠也打探不到的。
看張子豪雙膝跪地的樣子,秦軒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念頭。
按理說,自己展露在他麵前的形象,應該隻是頗具文采的公子哥才對。
往好聽了說,也就是自創瘦金體可以拿得出手,無論如何對方也不應該行跪拜大禮。
心中念頭閃過,秦軒第一時間將張子豪攙扶起來。
輕聲道:“張公子這禮數可有些重了。”
張子豪身體微顫,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站起身,再次彎腰行禮,然後才開口。
“子豪已經等候公子多時,請您隨我來。”
平安客棧三樓包房內,秦軒端坐在椅子上,看著桌前的一封書信,神情看不出喜怒。
張子豪神色緊張,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開口解釋:“陛下,柳師昨晚就連夜離開京都,現在恐怕已經早在百裏開外了。”
沉默良久。
秦軒問道:“聽你的意思,柳嵩昨天就知道朕的身份了?”
“怪不得他會突然冒出那句讚美之詞。”
“說是今日午時後在讓朕來平安客棧,也是為了給自己脫身找的理由吧?”
張子豪一陣沉默,不知該如何作答。
事實正如秦軒測想得一樣一樣。
早在昨天秦軒說出自己姓名的時候,柳嵩就察覺到了他的身份。
因為大炎朝律法規定,百姓官宦之家,絕對不允許有人的名字和陛下一樣。
而秦軒就是當今聖上的名字。
這一點普通百姓不知,白欣欣不知,但身為當世第一文豪的柳嵩卻是清楚得很。
也料想到秦軒一定會對他生起收攏之心,所以才找個借口拖延時間。
眼看著張子豪不說話,秦軒繼續追問。
“桌上這封信又是怎麽回事?”
“回陛下,柳師知道陛下心有疑慮,特意留下書信。”
“還說隻要您看過書信之後,心中鬱氣便會消減大半。”
聽到這裏秦軒不再廢話,對著薛亭秋打了個眼色。
信封展開,薛亭秋念道:“草民柳嵩,拜見吾皇萬歲,得陛下賞識實乃柳嵩之幸。”
“但草民自知才疏學淺,不足陛下十之一二,且心不在仕途。”
“自覺愧對聖恩,特留子豪輔佐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