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得秦軒自己都美滋滋。
怪不得官場上說話都喜歡打太極，現在看來是真的爽啊，反正你孫子在鳴鑼司遭罪，著急的不是朕。
等你實在受不了，自然會妥協。
唐立森臉色有些難看，秦軒這番話聽起來似乎很在理，但實際上跟沒說一樣。
可孫子在鳴鑼司關押著，由不得他不著急，那可是唐家的獨苗，若是沒了這位孫子，唐家這個世家還有什麽傳承下去的意義？
在古代可沒有什麽男女平等的說法，傳宗接代，必須是男丁。
唐立森臉色變了又變，終究還是開口道：“陛下，那臣能不能先去見一見我那不成器的孫子？”
“可以。”
秦軒毫不猶豫地開口回道。
可以？
唐立森老臉一喜。
隻要他能夠見到孫子，叮囑他幾句絕對不要鬆口，等到過個幾天，自己一定能從鳴鑼司將其撈出來。
“多謝陛下，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秦軒：“別急著謝朕，雖然你見孫子朕不反對，但能否見到，還要看張大人的意思。”
“畢竟鳴鑼司內一切由他做主。”
才剛剛轉身要離開的唐立森，此刻很想罵娘。
一切由張子豪做主？
你是皇帝啊，隨便一道旨意他張子豪敢說半個不字嗎？
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唐立森沒有回頭，徑直轉身離去。
既然讓我去找張子豪，那老夫去便是了。
次日。
朝會過後，張子豪獨自一人緩步而行。
自他掌管鳴鑼司以來，一直都沒有任何朝臣願意與他同行，這樣一個孤臣，仿若煞星一般讓人避之不及。
在他的身後卻是許多大臣不停地朝著太傅唐立森打著招呼，隻不過都被對方匆匆忽略，沒有得到回應。
然後這幫極力想要巴結唐太傅的眾臣卻看到這位老人盡最大可能地邁著步伐追上了張子豪。
“張大人。”
張子豪麵色不變，轉身行了一禮，“見過太傅大人。”
他沒有自稱卑職，因為鳴鑼司隻為陛下負責，行禮是晚輩見過長輩的禮數。
見對方說話還算有些禮貌，唐立森鬆了一口氣，低聲道：“張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不用借一步了。”張子豪坦然回複道：“能見令孫。”
這般痛快的反應讓唐立森微微錯愕，但隨即蒼老的臉上浮現笑容。
“張大人真不愧是大炎第一才俊，這率真的性格，老夫是自愧不如啊。”
這話才說完，唐立森本想張子豪也會回一句客套話。
可惜張子豪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他尷尬無比。
“太傅大人昨夜還在陛下麵前說張某以權謀私，這麽快就改口第一才俊了。”
“如此看來，這第一才俊的名頭，張某不要也罷。”
唐太傅：“……”
見唐立森麵色尷尬說不出話來，張子豪繼續道：“太傅別愣著，接您去鳴鑼司的馬車還在宮外備著呢。”
這一刻，唐立森忽然覺得這一趟鳴鑼司之行頗為不妙。
但是為了見到孫子，唐立森忍了。
來到鳴鑼司，唐立森的確見到了自己的孫子唐楓，隻是現在的唐家大公子已經被折磨得一點人樣都沒有了。
渾身上下被打得皮開肉綻，嘴角還滲著鮮血。
看到自己爺爺來了，他也隻是無力地掃了一眼，卻沒有發出聲音。
唐立森佝僂的身子險些沒有站穩，還好旁邊的張子豪急忙攙扶。
“滾開，少在老夫這裏假惺惺。”
唐立森雖然是個文官，此時也垂垂老矣，但憤怒之下這一甩手還真有些力道。
張子豪也就順勢鬆手，任由他摔在地上。
“唐大人說話可要注意言辭，令公子現在還活著，就是本官給你唐家麵子。”
“陛下特意叮囑了，凡是涉及鹽鐵的案子，一切從重辦理；你孫子能不能活著出去，就看你一句話。”
有什麽事情比絕後更讓人恐懼嗎？
有的。
那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絕後。
之所以同意唐立森來到鳴鑼司探望，張子豪的本意就是借機施壓。
畢竟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人物，就算鳴鑼司想抓也有諸多顧慮。
但現在他自己要求來的，結果怎樣，可隻有出去了才知道。
秦軒給他的任務就是要麽顛覆唐家，要麽讓唐家出血。
唐立森跌坐在地上氣得渾身發抖，雙眸再也沒有往日的深邃和沉著。
自己孫子被折磨成這樣，已然讓他心神崩潰。
“你想逼老夫認罪？”
唐立森咬牙切齒道：“老夫認罪唐家是死，老夫不認罪，最多失去一個孫子；你當老夫傻了不成？”
然而聽見這話，張子豪卻搖了搖頭，“世家朋黨那麽多，別把事總往自家身上攬。”
“實話告訴你，唐楓已經把一切都招了。”
“現在陛下要抓你唐家滿門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當然，具體是唐家招災，還是竇家或張家，趙家，還要看你怎麽說。”
張子豪一邊說著話，一邊從懷裏掏出來一張寫滿字跡的紙張，最後還印有一張紅色的手印。
顯然是唐楓簽字畫押的供詞。
“好！”
“好！”
“好！”
見到這一幕，唐立森總算是明白了，這一切陛下都已經計算好了。
這不是要他唐家覆滅，這是讓他唐家當條狗；是驅虎吞狼的計。
讓他唐立森去潑髒水，去對付其他世家。
張子豪麵色不變，靜靜地看著神態癲狂的唐立森。
一個時辰後。
唐家大少爺被鳴鑼司的人抬著送回唐家，還喘著氣。
與此同時一封彈劾奏折送到了秦軒麵前。
太傅唐立森彈劾刑部右侍郎竇海，工部郎中令等共計十八位大小官員結黨營私，霍亂朝綱，公然倒賣鹽鐵生意。
秦軒當即批複此案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堂會審嚴查重辦。
至此，曾經與梁王有關的世家代表們也紛紛入獄，在朝堂上再次掀起軒然大波，引起無數朝臣的議論。
至於那些世家們能否記住這次教訓而老實一點，隻有天知道。
不過明眼人都清楚，唐家自此以後便與諸多世家團體脫離了聯係，隻能成為皇帝手中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