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忌臉上浮現一絲惶恐神色，立刻恭聲道：“都是各部官員共同努力的結果，與臣並無太大關係。”
秦軒點點頭沒有繼續客套。
一行官員足有十幾號人，浩浩****跟在秦軒身後朝著督造司內部走去。
這在許多官員看來，前呼後擁地顯得頗為氣派，可秦軒身為一國之君，自然不喜歡這種形式派的作風。
沒走幾步，便開口問道：“這些官員都是幹什麽的？”
“回陛下，都是負責各部生產的統計，耗材進取等職責的吏員。”魏無忌主動解釋。
吏與官的區別，在大炎朝還是很明顯的。
官員都是朝廷正規編製，有朝廷戶部發放俸祿，有吏部在冊備案，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正式工。
而吏員雖然名字中有個吏字，但實際上卻是各部衙門單獨招聘的成員，他們的俸祿是由各司衙門獨自承擔。
比如郡縣衙門裏的師爺，就屬於縣令的秘書，這個職位是縣令獨自承擔費用的。
秦軒微微皺眉，邊走邊問：“用得著這麽多人做管理和統計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魏無忌也聽出了秦軒的潛台詞。
這是領導覺得吃閑飯的人太多了啊。
他的臉上浮現一絲苦澀，隨即繼續道：“回陛下，督造司的工人大多是苦工，並不識字。”
“生產出來的物件都需要額外統計，這個工程量還是挺大的，人員少了根本忙不開。”
“原來如此。”
將此事暗暗記在心裏，秦軒已經打定主意，等到從督造司內走完一圈，了解具體情況之後在開始製定改革政策。
因為需要生產各類農用工具和軍用器械，督造司的規模可謂出奇得大，光是一眼望去，都看不到盡頭。
而這樣的督造司，在整個大炎王朝有四個，除了京都，周邊的秦，唐，鄲三城也各有一個。
兩個多時辰過去，秦軒總算從民用製造區走到了軍用製造區。
兩者之間除了生產物件不同，具體的生產方式基本一樣。
來到督造司的府衙正堂，秦軒端坐主位之上，目光淡然地從眾人身上掃過。
這才開口道：“諸位都是朝廷命官，為國家的物資儲備作出了大量的貢獻。”
“但一圈巡視下來，督造司的生產效率還是太低下了，而且許多工匠的工作分配並不合理，需要整改。”
聽到這裏，在場眾多官員都是麵色一變。
早就猜到陛下親臨定然會有所變化，可看現在的情況這變動還不小。
魏無忌身為督造司的總負責人，自然不敢對秦軒有所不滿，隻能彎腰躬身道：“陛下，您有什麽旨意還請示下。”
“臣一定照辦。”
秦軒沒有廢話，直接開口道：“首先，在人員方麵要進行精簡，依照朕的觀察你身後這些吏員隻需留下一半就可以了。”
“剩下的人要麽分配到生產崗位，要麽就遣散吧。”
什麽？
皇帝要遣散我們！
霎時間，這些跟在秦軒背後巡視工廠的官員臉色驟變。
有人想要開口反駁，但眼前可是天子！
就算不滿又能怎麽樣？難道還跟天子作對嗎？
最後他們的目光隻能看向魏無忌。
魏無忌也是一陣頭大，裁撤這麽多管理層，督造司還不直接亂成一鍋粥。
“陛下，此事是否需要再考慮一下？”
“督造司每日各類物件的生產總和超過萬件，如果沒有了這些人，恐怕……恐怕……”
魏無忌最後的話雖然沒說出來，但意思卻非常明顯。
這樣搞，督造司會癱瘓的。
秦軒眼眸微微眯起。
他之所以要裁撤人員自然是有理由的。
經過一番巡視觀察，秦軒確定，梁王若是已經滲透到了督造司，其成員隻能在這些吏官手中。
直接裁撤一半出去，不僅可以節省督造司府衙的運營成本，還能夠借機清除奸逆，可謂一舉兩得。
“魏大人，朕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你速速拿紙筆來。”
“關於人員裁減，督造司各部門統計數量的職責，朕還有其他部署。”
還有部署？
魏無忌臉色終於有些難看。
他算是明白了。
陛下今天就是來督造司搗亂的。
朝會之後，兵部已經傳來消息，讓這邊抓緊時間生產更多的精兵甲胄出來，準備跟隨下一次糧草輜重一起送上前線。
這邊的生產本就很忙了，陛下想要來看看情況也屬常理。
可現在不僅要裁員，還要調整工匠們的做工部署，這除了是搗亂還能是幹什麽？
千百年來數個朝代，督造司的職位始終不高，但在整個國家來說卻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工匠們的生產流程也是經過一代代改革才有了現在的局麵。
而陛下僅僅是在督造司內轉了一圈，就要重新部署？
他魏無忌雖然不是直言諫臣，但自問也有一腔報國熱血。
若是真由著陛下胡來，耽誤了前線戰事，到最後受苦的還是天下百姓。
想了想，魏無忌不僅沒有吩咐下人前去準備筆墨，而是緩步來到秦軒身邊躬身行了一禮。
“陛下，臣以為現在的督造司部署十分完善，乃是數百年來無數先輩工匠改良之後的結果。”
“根本無需陛下重新部署。”
此言一出，秦軒微微詫異，身後的那些官員更是冷汗直冒。
魏大人這是幹什麽？
平日裏也算是頗為和善的一個人，今天怎麽就突然不開竅，敢公然駁斥皇上呢？
“噗通～”
沒有多餘的廢話，眨眼之間魏無忌身邊的官員們就跪了一片。
一名小吏壯著膽子開口道：“陛下，最近兵部關於甲胄方麵的數量催得很緊，整個督造司壓力很大，魏大人也是考慮督造司的生產情況。”
“請陛下不要怪罪。”
其他人也是紛紛開口勸慰。
嗯？
這魏無忌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想到督造司的衙門還挺團結。
其實這倒是秦軒誤會了。
不是督造司團結，而是這些人整天跟工匠們打交道，彼此很少有利益衝突。
魏無忌身為頂頭上司為人和善認真，也鮮有嗬斥之語，這些人自然不願意魏無忌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