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江甫一進門,入目看到的便是這一地的狼藉。

他說著,便一挑簾子,自顧自的走了進來。

“什麽事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凝妃不想理會他,看到他那明知故問的樣子,她心中的火氣更添了幾分。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蕭寒江屏退了凝妃寢宮裏跪著的宮女們,而宮女們則如蒙大赦,立即紛紛退去。

凝妃此時正在氣頭上,她知道除掉洛舒寧那個死太監的事情沒能辦成,也有蕭寒江的一份功勞,所以她當即就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話是這麽說,但蕭寒江卻仿佛置若罔聞。

他幾步走到凝妃的麵前,然後蹲下身來。

“洛公公不過就是個無人無勢的小太監罷了,你又何必與他置氣?”

凝妃怒極反笑,“無人無勢?在大理寺的監牢裏都能被皇上給撈出來,你說他無人無勢?”

“這後宮中恐怕沒人能比他更能討皇上的歡心了吧?”

這一點也正是凝妃所妒忌的,她一個花容月貌、嬌豔無雙的妃子,難道在皇帝的心中就連個太監也不如嗎?

蕭寒江覺得凝妃說的也不無道理,現在滿朝上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洛公公現在是皇帝麵前的紅人寵臣。

正所謂樹大招風,他如今風頭正盛,難免遭人妒忌。

為了打消凝妃的顧慮,蕭寒江繼續道:“不過就是一個太監罷了,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皇帝再寵他,也隻不過是個奴才罷了。”

“又哪兒比得上我們仙姿玉色的凝妃娘娘。”

凝妃略微思忖一二覺得他說的好像也不無道理,心中的怒火頓時就消了幾分。

“可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出生高貴,從小家裏就嬌縱,自然不可能就這麽輕易的甘心認栽。

更不能讓她接受的是,她居然輸給了一個小太監!

蕭寒江見狀無話可說,於是為了轉移凝妃的注意力,趕緊換了另一個話題。

禦書房前。

洛舒寧剛從江鉉祁的禦書房裏出來,便被一群老少太監圍了上來。

他們嘴角帶笑,個個諂媚,甚至這之中還有不少曾經刁難過她的老太監。

洛舒寧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過來。

“洛公公,咱家以後還等著您提點提點呢。”

“是啊洛公公,以後你有什麽活兒,盡管吩咐小的去辦就成。”

“洛公公,若是方便也替咱家在皇上麵前多美言幾句。”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而洛舒寧卻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眾人看向禦書房。

這還剛出來沒走兩步呢,讓皇帝聽見可就不好了。

於是眾人隻好依依不舍的散去,臨了還不忘對她點頭哈腰了一番。

這種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洛舒寧頗為不適,她隻想當一個安分守己的小太監,待到日後尋到機緣,再逃出宮去。

但她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如今的局麵,這讓她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洛舒寧長歎了一口氣,但她怎麽也沒想到更誇張的還在後麵。

自她出獄的這幾日,不光是後宮裏的太監和不受寵的妃子前來巴結她,居然還有不少朝臣都在明地裏、暗地裏的向她拋來橄欖枝。

他們越熱情越讓她感到惶誠恐,她知道她能有如今的風光,都是來自皇帝的恩寵,但倘若卷入任何一個陣營,都恐怕迎來日後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洛舒寧不求大富大貴,她隻求自己一世安穩。

於是為了明哲保身,她雖然沒有明麵上拒絕當那些大臣的眼線,但也沒說答應。

這日,洛舒寧像往常一樣在禦書房裏為江鉉祁研磨。

江鉉祁見她那心不在焉的模樣,還以為她是在大理寺的監牢裏落下了什麽陰影,於是便想著多給他放幾日假好好休息休息。

“小騾子,朕知道你在大理寺裏吃了不少的苦頭,朕給你放個假,你休沐幾日再回來伺候。”

洛舒寧見江鉉祁主動攀談,於是便借機將這幾日大臣暗中籠絡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

她說完便仔細的盯著江鉉祁的臉色看,她本以為江鉉祁會十分震怒,卻不料他的反應十分平淡。

洛舒寧好奇,當即便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皇上難道一點就不震驚嗎?”

“有什麽好震驚的?”江鉉祁自嘲的笑了笑,“都在意料之中罷了。”

“朕無論是在宮中,還是在朝堂上,都不過是一枚提線木偶。”

“朕不僅手無實權,還孤立無援,怎麽樣,朕是不是很廢物?”

洛舒寧沒敢答話,她沒想到皇上如今的處境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更加艱難。

“但活得清醒總比好過被蒙蔽。”

江鉉祁沒想到,他給出的竟然是這樣的一番答案。

沒錯,他寧願清醒的痛苦著,也不願自己被他人蒙在鼓裏戲耍。

“那你現在知道了朕身陷囹圄,虎視狼環,那你可還願意跟著朕?”

洛舒寧看著他那孤立無援的樣子,總覺得他有種說不出來的落寞。

於是她立即道:“皇上放心,小騾子會一直伺候您的。”

“朕說的不是這個,朕說的是,你可願意祝朕成就大業,成為朕手中的一把利劍?”

這次洛舒寧沒有立即答話,她知道她答應後將要麵臨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她不想過那種枕戈待旦、戰戰兢兢的日子,她有她自己的身份,她不想一輩子都以一個假太監的身份苟活於世。

但她看著江鉉祁那落寞的神情中,看著她似乎有期待的目光。

於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如果沒有江鉉祁的話,她現在怕是早就死在大理寺的監牢裏了,更何況現在舉朝上下都知道了她是皇帝的親信,後宮中又有凝妃和攝政王對她虎視眈眈。

無論出於什麽考慮,似乎抱緊江鉉祁這條大腿都是她最好的選擇。

於是她猶豫了半晌,最後才緩緩道:“奴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