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掌櫃口裏吐著黑血,還不忘大聲嘲弄他,一個臨死之人的譏笑氣得向陽失控,氣得氣血翻湧,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厲聲喝道:“好大的膽子,說你到底是誰?不說本公子要你生不如死。死無葬身之地。”

“做夢!”掌櫃口一張,黑血順著嘴角淌下來,他拚著最後的一口氣喊道:“誰也殺不死老夫,隻有老夫自己殺死自己,即使死了,老夫也贏了。”

“不能讓他死!”一粒黑色的藥丸激射過來,朝他口裏丟過來。

“哼!死到臨頭還嘴硬?”向陽睜著一雙虎目,一腳踢過去。

“不可。”狩琪來不及阻止,向陽快速的揚起腳尖,一腳踢到了他的腹部,

他的身子飛起來,撞到桌腳停滯了一下,很快順著桌子角咚的落到了地上,藥丸從他耳邊擦過去,滾到了他的腳下。

向陽還不解氣的惡毒的咒罵著:“琪公子,跟這種頑固派囉嗦什麽?這個倔老頭死到臨頭還不服輸。你以為誰也殺不死你,隻有自己殺死自己,你想贏?本公子偏不如你的意,讓你死不瞑目,死後不得安寧!”

這一腳下去力度很重,他痛的臉色扭曲一團,突然,一口黑血狂湧而出,噴灑在衣袍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一絲感激望著向陽。

腦袋一歪,咽下了最後的一口氣。他的臉上沒有露出痛苦的折磨,反而有一種解脫的,如釋重複的味道在裏麵,

“混蛋。你就這一點能耐,起來,挺什麽屍?”向陽恨恨的又踢了一腳,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向公子不可莽撞。”狩琪俯下身子,伸手放在他的鼻尖上,感覺不出有一絲氣息湧動,扣住他的脈搏,脈搏停止了跳動,他的身體漸漸僵硬,他起身用埋怨的眼光掃了向陽一眼:“可惜!”

向陽不解氣的又補了一腳:“哼,你死得倒是幹淨,以為這樣我們就不知你的底線,想得倒美。”

他氣出完了,望著這一張陌生的臉,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很快他就收起了自己的心情,轉過身子為自己辯護著:“琪公子,我可信你的話,你說他是石英,我就認定他是石英,所以我下手也沒有留情,對付這樣的人我比你有經驗,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東西,不會輕易就範,不能跟他們婆婆媽媽講一些仁義道德的大道理,必須一下子就從氣勢上壓住他。如果給他喘息的機會,就會失去最好的先機,讓他的目的得逞。”

“你呀!話是沒有說錯,可是你未免也下手太快了一點,難道你沒有察覺出對方的意圖,他巴不得你下手重一點,弄死他。”

“這怎麽可能?”

“見逃不脫,他就想到了死,最快最好最省事的方法就是服毒自盡,你補上一腳,使他痛苦不堪,情緒激動起來就會加速血液循環,死得更快了。”

狩琪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遺憾的攤開雙手:“什麽都沒有問出來,就這樣他死了,豈不便宜了他,現在線索又斷了!”

“琪公子,有什麽不對?”向陽熟悉的狩琪的秉性,他一向是雲淡風輕,動作優雅,對待一些不相關的人和事漫不經心,麵對這一位上了年齡的掌櫃,竟然對他如此上心,一口咬定他就是石英,狩琪性子變了,感染了他的情緒,他也有一些心急了,想急於解開真相。

狩琪俯下身子,揭開他臉上的人皮麵具,一張年輕的臉露出來了,額上的刀疤很醜陋,把他的臉拉得變形了。

“呀,真是那一個小子。”向陽曆來相信狩琪,從他口裏得知他就是石英,他強迫自己在心裏認定這是事實。

麵對兩張決然不同的臉,他有時又產生了動搖,對自己的判斷表示懷疑,隨著麵具的緩緩揭開,露出了廬山真麵目,他一震,眼睛死死盯著額上的刀疤。

突然,腦子裏閃過了,幾年前,他在京城,看見了城樓上到處貼著追捕這個小子的畫像,這一張臉普普通通的,給人印象最深的是額上的刀疤。

掌櫃臉上的刀疤與畫像上的刀疤不謀而合,向陽腦子在笨拙,也認出了掌櫃就是石英,他這才明白了,捕快找了他幾年,為何找不到他的原因。

原來,他犯了命案以後,知道額上的刀疤會成為致命一擊。會被人認出來,他難道法網,會受到懲罰的,於是,他就想出了妙計,用人皮麵具遮掩住刀疤,人皮麵具成了他的護身符,使他逍遙法外,逃避製裁。

人算不如天算。

真是蒼天有眼,

琪公子是正義的化身來到這裏收拾了這個惡鬼,替死去的冤魂報仇雪恨了。

向陽看著死不瞑目的散大的瞳孔,猜測他致死都不知道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被人認出了自己的身份,狠狠的罵道:“惡有惡報。”

“快一點說清楚。你是如何發現他的身份的?”

狩琪腦子裏極力回想起同掌櫃初次見麵時的情形,他發現掌櫃的看他的目光像獵人尋找到了獵物,眼裏閃過算計。

狩琪不緊不慢溫和的說道:“我進入客棧的時候,他上前迎過來向我們示好時,我就發現此人手背上的皮膚比較細膩,同他年齡不相稱,此人說話語速較快,眼裏閃爍其詞,顯得十分機警,而麵目表情僵硬,我就猜出此人有問題。”

“石英除了額上的刀疤以外,身上還藏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是石捕快告訴我的。”狩琪伏下身子,掀開他的袍袖,手腕上的一塊刺青赫然在目。

“這塊刺青就是他的秘密?”向陽有一些不信的追問,試想有這樣的刺青也不止他一個。剛說完,向陽就有一些後悔,琪公子不就是憑著這一塊刺青才出口試探,使他露出馬腳。

狩琪眼神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心急的向陽,揭開了謎底:“剛才他推門進來時,不經意間他手腕上的刺青露出了一半,我就聯想到石捕快給我描述的石英的特征。”

算計的眼神和手腕的刺青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就在暗中留意著掌櫃的一舉一動,天黑時分,大家都在偏廳裏熱熱鬧鬧的喝酒,唯獨他沒有離開紫薇的房間。

他把紫薇安頓好了以後,站在窗戶上看著熱鬧的偏廳,心裏產生了一絲欣慰。

突然,一條人影從後院一閃而過,他覺得這一個身影很眼熟,急忙尾隨著黑影,看見他進入掌櫃的房間,才發現此人是掌櫃。

他躍上一棵大樹上,身子隱在樹叢裏,扒開樹枝從縫隙裏,居高臨下注視著窗欞上的人影。

等了約莫半刻鍾,小二端來一盤清水送進來,出門時隨手把門帶上,就走了。他從樹上躍下來,把窗紙捅破,從小洞裏望去。

房間隻剩下他一人,此時掌櫃的已經脫下了黑衣,換上了幹淨的黑袍,走到門前落下閂。

他來到銅盆前,把清水當成一麵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雙手泡如水裏,捧起水把臉打濕,雙手在臉上摸索了一會兒,轉過身狩琪眼睛睜大了。

掌櫃的變臉了,剛才布滿皺紋的圓圓臉搖身一變成為一張年輕的臉,額上的刀疤率先撞人他的眼簾,他認出了掌櫃的真麵目,他就是幾年前在京城犯了命案的石英,原來他改頭換麵躲在這裏,過起了逍遙的日子。

他悄悄的從樹上躍下,把紫薇從301房間轉移到302房間,吩咐幾位得力的高手埋伏在客棧的周圍保護紫薇。

然後,他不動神色的回到了301房間,把幔帳放下了,如薑太公釣魚,穩坐釣魚台,坐鎮301房間,把副侍衛長叫進來,耳語了幾句。

一場好戲就這樣拉開了帷幕,還沒有等到結果,就被毛手毛腳的向陽給破壞了。一場好戲匆匆忙忙的收尾了。

向陽像聽天書一樣,圓圓眼睛望著狩琪的嘴唇,一張一合,他不滿的嘀咕著:“琪公子,既然是好戲,你為何不早點讓我知道。好戲離開了我多沒趣。”

“嗬嗬嗬,好戲連連,十分精彩,剩下的戲向公子演得極好。”他知道向陽的個性好言安慰了一番。

聰明人都會聽出狩琪話裏有話,剩下的話,狩琪沒有說出來,但副侍衛長聽出來了,如果此事被向陽知道了,說不定他耐不住性子,提前行動露出馬腳,石英死的更快。

“在下佩服。”副侍衛長伸長脖子,仔細端詳著前後決然不同的臉,用敬服的目光望著心目中的神。

他抱拳讚道:“琪公子真乃真人也。僅憑一絲蛛絲馬跡,順藤摸瓜就查清了此人是石英,京城最有名的石捕快都沒有找到他的行蹤。原來他犯了命案以後,自知難逃法網,就改名換姓,喬裝打扮隱藏在此地當起了掌櫃,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估計他做夢都沒有料到,他會栽在琪公子手裏。”

向陽對狩琪觀察細致入微,心悅誠服,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思到了自己處事欠考慮,做事魯莽了一點,不好意思的訕訕笑著:“誰知這個小子求死之心真切,死得到挺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