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袍,馬上趕來,還未走到雅間,就聽見裏麵傳來玉石棋子清脆的碰觸聲。

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紫眸掛著邪邪的笑意,推開門,還沒有落座,就嘲笑開了:“郎有情妾有意,公子掉進了溫柔鄉、柔情蜜意。郡主剛走一會兒,你就跑到我這裏鬧起了相思。”

說完,撩起衣袍下擺,坐在他的對麵,臉色一變,紫眸一瞪:“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咚咚”

在棋盤上,漆黑與雪白的棋子殺伐從容,狩琪半邊身子探出來,隨意的倚在桌案上,漆黑的眸子盯在黑白棋子上,修長的指尖捏著黑白棋子,互相觸碰的聲音一聲高一聲低,繼續持續不斷的響起來。敲得袁野心裏毛毛的,他奪過他手裏的黑子,落在白子裏:“一個人玩有何趣,還是我陪你玩吧!”

“你還沒有玩夠?不玩了。”狩琪這才抬起頭,瞧著臉上變幻無常的俊顏,唇角掛著慵懶的嬉鬧,隨手把白子扔到棋罐裏了。

袁野咧著嘴,買著關子:“什麽事也瞞不住你?猜猜我有何收獲?”狩琪也不搭理他,隻是低著頭清理桌案上的棋子,用手把棋子掃到棋罐裏,擱到一邊,抬眸瞧著他。

“連你也沒有想到吧,殺太子的凶手是水芝寒。”袁野收起了嬉笑玩鬧,正兒八經的把他夜探大理寺見聞,全部一股腦告訴了他。

驚得狩琪睜大了黑眸,半天眼珠才轉動一下。他們同時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麽水芝寒要殺害太子。

狩琪收起慵懶的姿勢,坐正身子向後靠著,微仰著頭,臉上現出沉思狀,一隻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動作隨意而瀟灑。

過一會隔著條桌,袁野探過身子:“水芝寒是王爺的人,王爺怎麽會派水芝寒去殺太子,引起兩國紛爭,最後還是王爺掛帥去平複兩國紛爭。王爺是啟國的長城,保家衛國是王爺的職責,這….這…….大理寺現在查此案查得很緊。哎,想不通!”

袁野的思路混亂,怎麽也想不通,水芝寒為何要這麽做?無奈他轉頭看著狩琪,希望狩琪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半天狩琪一直沒有言語,一隻白皙的修長手執著杯,望著袁野滿布不解的神情,突然,他輕笑出聲:“越來越有趣,說不定隱樓樓主想要保護的人,就是凶手,”

此言一出,這下輪到紫眸睜大了,袁野半天才眨下眼睛,簡直覺得是天外飛來的魔音,不信的搖搖頭:“水芝寒怎麽可能與樓主扯上關係,簡直是沒有依據的胡亂猜測?”

袁野反複咀嚼著狩琪的話,時間在他的反複琢磨、狩琪反複的盤算中消逝了。

袁野向來知道隻要是狩琪不願說的,他一定是不會說出來的,一旦說出來,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思考,雖然他還有些地方沒有想明白,但是他相信狩琪的判斷,他神色有些凝重:“你說,現在我們該做些什麽?”

狩琪唇角掛著一絲不明的笑意,眼光望向窗外,透過樹葉的縫隙掃過天空,慢悠悠的坐起來,端起精致的瓷杯,抿了一口香茗:“什麽也不用做,冷眼旁觀隻作壁上觀、靜觀其變就好。”

袁野想一想也是,現在能做什麽哪?

什麽也不明?

什麽也做不了?

狩琪輕撫斷臂的右手,手臂還殘留著紫薇臨走之前撫摸留下的痕跡,她滿目不舍的拿出黑玉斷續膏,輕聲問:“還痛嗎?你真的不要?”

他溫柔的眼眸落在她的臉上,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親眼看著她收起了黑玉斷續膏,他才暗暗鬆口氣。

也許這件事與郡主有關,但這句話他始終沒有說出口,他害怕得到印證。

袁野也沒有在說話了,離開郡主府的袁野給人的感覺是一夜之間就長大,變得成熟了,波雲詭異的江湖洗刷了他身上的稚氣,讓他收起了邪肆的外衣,學會冷靜思考,克服衝動的毛病,以自己聰明和睿智學會在江湖中安身立命。

許久,狩琪輕撫手臂,淺淺的芬芳在指尖繚繞,他輕輕開口,似是對袁野說,也向是對自己說:“郡主,此時應該到了皇宮吧?”

袁野兩眼朝上翻,等了半響,僅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也不知他心裏作何盤算?

這樣的女人為何他老是放不下,他抖著腿,又恢複了邪肆的味道,戲笑著:“既然放不下,為何自己不親自護送她進宮,使了那麽多的手腕,就是為了作壁上觀嗎?”

袁野暗暗心裏嘀咕,這個腹黑男,確實是不知他在想什麽?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與他為敵,否則,不知他是如何腹黑法。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看起來對那個小女人很關心,心裏在惦著,可是關鍵的時候,就把她推出去,讓她做一枚棋子,牽動各方勢力。

這枚棋子把隱樓也牽出了水麵,把玉佩的主人也牽出來了,把豫王也扯出了,還想打什麽主意?要牽出誰?……..

這個腹黑男。

實在是可怕?

袁野暗暗嘀咕著。忍不住細細打量眼前溫潤如玉的容顏,他端著茶杯,輕輕的吹了一下,長長的眼睫毛如簾子一樣半斂,蓋住如墨的黑眸,薄唇輕輕開啟:“情況不明,隻有出此下策。”

好像有感應似的。

紫薇也在罵腹黑男?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麵對變化莫測的皇宮,卻要她化上濃妝,弄得自己失去了清雅的本來的麵貌,感覺怪怪的。

隻是給她塞個小瓶子,也不給她準備禮物,就這樣把她送上輦車,還囑咐她要放機靈一些,

一切隨心隨緣!

像個老和尚打禪語一樣,

也不知是何意思?

瞧著他的莫測的神情,好像一切盡在掌中,山人自有神機妙算,就這樣把她推出了,不管她了。

紫薇頂著滿頭珠花,轉頭瞧了一眼向陽,向陽正襟危坐,生怕離她近了一些,到時把他當成賭注給賣了,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瞧她一下,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嘴臉,冷冰冰的,這個豬頭!我哪裏有那麽恐怖,把我想得那麽壞?

向陽別過臉,冷冷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