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黯星殘,遠遠望去,威嚴肅穆的大理寺象一尊蟄伏於啟國西郊的雄獅,一直以它亙古未變的雄姿,冷眼見證著世間的滄桑。

夜風更急,一片蕭殺。

一道高大的黑影縱身一躍跳出了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黑衣人行色匆匆,急行到郊外離大理寺不遠的地方停下來,提氣縱身躍上一棵大樹上,掩住了自己的身子,從扶疏的樹葉向下窺探著。

大理寺位於京城的郊區,通往大理寺的路上隴上一層蕭殺之氣,路上鋪著青石長磚,兩邊遍植青鬆長柏,此時路上已經沒有行人,守門的侍衛比平時更加多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顯然大理寺比平時更加肅穆,使人從心底不寒而栗,

這時從大理寺的大門裏走出了一個身穿官服的人,他對著今夜值夜的侍衛說:“大家眼睛睜大一點,不要有任何閃失,否則上麵怪罪下來,大家吃不了兜著走。”

當值的侍衛的恭恭敬敬的回答著:“是,張大人。”

不等他們說完,張大人轉身就走了。一路左轉繞過前麵審理案件的大堂,漸漸到了後院,在一處拱門處停下來。

似是有感應似的,沒一會兒,“吱呀”一聲,隨著門軸的轉動,從門外走進來一位藍袍的中年男人,他背著一個黑色木匣子,兩手都掩在袖裏,麵色抑鬱,黑硬的眉間有一個深深的川字,整個人看上去陰冷陰冷的,令人心生畏懼。

他見到張大人馬上拱手行禮:“下官郝仟拜見張大人,不知張大人,深夜叫下官過來,有何貴幹?”

張大人虛扶了一下:“郝法醫免禮。”隨後他接著說:“今有一案,必須仰仗法醫,請跟我一起到停屍房去。”

此人就是江湖中人稱藥王穀的醫聖弟子十歲就跟著醫聖學醫,學醫十載,醫聖臨死時,打破了師兄接任穀主的藥王穀的規矩,轉為選擇能者居上的做法,把藥王穀交付到了他的手上,希望他把藥王穀發揚光大。

醫聖眼光很獨到,在十年的精心調教下,郝仟的醫術已經十分精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超過了他。他活著的時候經常對他的同門師兄弟說:“郝仟是百年不遇的人才,藥王穀交給他,一定會更加興盛。”囑咐師兄弟要好好輔助郝仟把藥王穀發揚光大。

人們都以為他一定會接任下一屆藥王穀的穀主,成為一代藥王時,沒曾想到,師傅一死,他就把藥王穀交給了師兄打理,自此在江湖上已經了無聲息了。人們以為他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去了。

誰曾想到,他出穀投身到朝廷,做了大理寺的法醫。

“大人請這邊走。”郝仟轉身進了拱門,彎著腰走在前麵帶路。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拱門裏。

這一切都落在黑衣人的眼眸裏,蒙著黑布的臉上隻是露出一對眼睛,眼眸在黑夜裏如星星那樣放光,一直目送著他們的身影隱入了拱門裏。

他們交談的聲音漸漸的被夜風吹散了。

黑衣人借著夜幕隱蔽了自己的身子,沿著樹枝下滑的力度滑到了琉璃瓦,躲藏在有菱角的屋簷上。搜尋著空擋,趁兩對侍衛交錯而行的空擋,彎著腰飛躍到停屍房上,隱住了身子。探出半顆腦袋觀察著。

大理寺停屍房戒備森嚴。似有重要人物停放在這裏,其中有一隊獄卒經過停屍房,過一會周圍又寂靜了,隻聽見風吹落葉的聲音,以及晚上不知名的鳥啼叫幾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黑衣人悄悄的揭開一片瓦,一雙眼睛沿著瓦上的一塊缺口,一股森森的涼意侵襲上來,所觸之處陰森恐怖。

死者為大,怕驚動裏麵亡魂,郝仟此時竟有這樣的感慨,與死屍打交道,不知見過多少死屍,但是從來就沒有這次感覺強烈,這具死屍不是一般的,覺得很有來頭,用手輕輕推開停屍房的門,一眼看到遺體被白綾覆蓋,躺在冰冷的停屍房裏。

張大人許是想到上司的喝罵聲,他一拳打在了門板上,手還未落到門板上,斜刺裏伸出一隻手擋住了他:“大人何事煩擾。”

張大人皺著眉頭、臉色極為難看:“不知是哪個大膽狂徒,膽大狂為竟敢刺殺吳國太子,深夜把你叫到這裏來,就是叫你來驗死屍,看太子是這麽死的,好早點找到凶手,以免影響兩國的關係。”

郝仟心裏一沉,難怪心裏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原來死者身份高貴,他就仔細查探死體,比對了一刀斃命的傷口,就站起來對張大人匯報他檢查的結果:“……沒有中毒,全身上下沒有打鬥後留下的傷痕,一刀封喉,應該是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殺。”

郝仟一邊說著,一邊在太子的屍體上施針,“他的雙眼突出,舌根僵硬,死前受到了驚嚇;喉頭梗塞,還未叫出聲就被一刀射中了喉嚨。一刀斃命,使用這種飛刀的在江湖中鮮為少有,在下也想不起是何人所為?能在高手如雲的太子行館,一刀令太子斃命。”

郝仟提著油燈,白布蓋在了太子的身上,向大人匯報著驗屍的結果,兩人一邊悄聲交談著,一邊離開了停屍房。

停屍房一下黑了下來,房頂上的黑衣人睜開一雙夜鶯似的眼睛,揭開屋頂上幾塊瓦,從屋頂上的洞裏鑽進來,伸出一隻腳踏在梁上,飛身躍下。

頓時黑暗瞬間將他籠罩起來,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一股難聞的屍氣和藥水味道,令人難以忍受。黑衣人即使蒙著黑布也無法抵擋難聞的氣味,他忍不住捂住鼻子,走到靠窗邊的地方,呼出了一口悶氣。

顧不上氣味難忍,微微皺了皺眉頭,才返身借著窗外的月光走到了豪華的水晶床上。

在黑暗的屋裏,微弱的月光透過窗外照射進來,眼睛很快就適應了裏麵的黑暗,依稀能夠分辨出屋子內的景物來。

他掀開白綾,果然屍體如法醫所驗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