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半夜醒來,想喝口水,從被子裏探出腦袋,喊了幾聲:“何靖倒杯水。”

沒人答應,要是往日,他隻要叫一句,何靖馬上就出現在他的麵前,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現在他連喊了幾嗓子也沒人搭理,心裏的火慢慢升騰起來,正想破口大罵。

突然,他想起來了,在紫薇那裏惹來一肚子火,他把氣撒在何靖身上,一巴掌把他打飛出去了,連吼帶罵把下人都趕跑了。現在到了半夜,下人睡覺去了,即使有的沒有睡覺,估計嚇得也不會到這裏來,今日把他們唬壞了。

哎,鬱悶。他倒頭栽到床上閉上了眼睛。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晚上也沒有睡著,直到雞叫三更時才迷迷糊糊睡了。

天亮了,何靖過來伺候公子,瞧見公子還在呼呼大睡,真是天賜良機啊,他心裏一喜,屏住呼吸,踮手踮腳、悄悄的從公子的院子溜出去,跑到水雲閣來找媚兒。

當他經過風雲閣時,一陣桂花淡香飄過來,隻見院子裏有幾個下人無精打采的清掃著秋天的落葉,昔日的桂花樹下忙碌的身影已不再了。曹公子出府了,袁公子也出府了,每天隻有幾個下人還在打掃著偌大院子的灰塵。其餘的下人不是被安排到了水公子的院子,就是被分到了琪公子的院子,他們都找到了好歸宿。

樹倒猢猻散,曾經極為熱鬧的院子現在變成如此蕭條。

哎!

他聞著花香心裏感歎著:曹公子和袁公子的院子都不能去。向公子的院子也不能去了,如果哪一天,郡主與南寧郡主興起再一次打賭,不慎把公子輸給南寧郡主,就慘了?萬萬不可跟著公子去受罪?

那個狠毒的女人,簡直不把下人當人看待,哪天她不高興了,把他扔到狼窩裏去喂狼,當狼的主食太恐怖?

想到這裏,他不禁嚇得打了個寒戰。

趕快找個好主子,有個好歸宿,這才是上策!

他急忙繞過向公子的院子,跑到水雲閣,找到了媚兒,瞧著媚兒衣著光鮮、春風得意的樣子,心裏著實羨慕,跟了一個雖麵冷但十分仗義的好主子就是不一樣。

水公子為了素不相識的媚兒在醉香樓痛打二癩子,後來又與張公子較勁,為了媚兒公子敢同郡主叫板,維護這個青樓的花魁,郡主也許被公子嚇到了,給了公子幾分薄麵,同時給她賜名,把青樓的名字改為媚兒,縱看整個郡主府,還沒有誰享有這個待遇。

這個媚兒真是不簡單!

他的眼裏閃過十分豔慕神色,媚兒對著他擠擠眼,他馬上醒悟過來了,給她塞了一包省吃儉用的銀子,扶著手腕,苦著臉說:“媚兒姐姐,我這不知是招誰惹誰,好好的端著盤子進屋伺候公子,不知公子發什麽風把我打了一頓,趕出了院子,警告我如果我靠近他的身邊,他見我一次就打一次,你看我的手腕現在還是痛的。”

媚兒揚起丹鳳眼,手捏著銀子,感覺沉甸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媚笑:“小哥,這怕不大好吧,銀子還是你拿去。”

挺真誠的將銀子遞給何靖,何靖搖搖頭,對著媚兒深施一禮:“媚兒姐姐,實不相瞞,我想另謀出路,到水雲閣來伺候水公子,向公子警告我了,叫我滾,我也怕他發瘋,打起人來毫不手軟,我盡心盡力的伺候他,換來的是這樣的結局,我也走投無路了,求媚兒姐姐跟水公子說一聲,讓我來伺候公子,何靖再次謝謝姐姐的援手。”

何靖看著媚兒麵有難色,咬咬牙又從懷裏掏出一包銀子,這包銀子是他攢了好長時間,準備托人帶老家孝敬老娘的,今日無奈咬牙將銀子塞給了媚兒。

媚兒兩隻手掂量著銀子,重量差不多,丹鳳眼笑彎了,媚聲說:“小哥,這如何是好?太讓你破費了,我想一想辦法,幫你試一下?”

媚兒回屋翻箱倒櫃找出了一盒胭脂,她拿著胭脂去找小梅,把胭脂塞到小梅手裏,求她幫著何靖給郡主說上幾句好話,從沒使用過胭脂的小梅喜滋滋的拿著胭脂走了。

“隻要是女人都愛胭脂。”媚兒看著小梅喜滋滋跑遠了的身影,心裏暗暗想著。

然後回到自己的屋裏,把剩下的最後一盒胭脂拿出來了。

這盒胭脂是她在醉香樓時最喜歡用的,跟著公子來到了郡主府以後,閱人無數的媚兒,發現公子性冷隻要她擦得香噴噴的經過公子身邊,她悄悄觀察公子的表情,都會發現公子皺著眉毛,冷哼著。她摸清了公子的喜好以後,再也不敢使用醉香樓裏的香粉和胭脂,以免引起公子不快,看低了她。

沒想到藏在箱底的胭脂今日可以派上用場,她打開盒蓋一股香味撲鼻而來,看著豔麗的顏色,似看到了自己在醉香樓賣笑為身,自己從一個清純無暇的少女,被胭脂塑造成一位粉黛佳人。

老鴇逼著她學琴、棋、書、畫,稍有不從,不是打就是罵,甚至恐嚇她這一身休想踏出醉香樓一步,與醉香樓簽死簽,安分守己的呆在醉香樓,才是她安命之所在。

傲氣的性子使她不認命,從此以後她含悲忍淚拚命的學習,一心成為花魁引人注目,尋到良人帶她離開傷心的地方,過了幾年她的才華漸漸嶄露頭角。成為醉香樓的花魁。

厚重的生活似乎也隨之而來。賣笑的生涯開始了。

她坐在椅子上,對著鏡子把胭脂抹在臉上,蒼白的臉上頓時豔麗無比,

掩蓋了臉上的憔悴、苦楚。

她終於明白了胭脂為何是紅色,為何女子特愛胭脂,為了這份美麗,女子承受多少淚水和屈辱的衝擊?

有的恩客告訴她佳人多薄命,莫負好時光,她誓死不從,把惹禍的胭脂扔出了窗外,恩客氣得大罵:“說她就是個婊子,一個婊子要立貞潔牌坊幹什麽?”

鬧到了老鴇那裏去了,老鴇叫兩個龜奴狠狠的教訓了她一頓,打得她整整躺了半個月也未好,狠心的老鴇把她揪起來,趕下床去賣笑。

這一切都是胭脂惹得禍,胭脂如鮮血一樣的紅祭奠了佳人,她起床後頭暈目眩著,差一點倒在地上。用僅存的一點意識伸手抓住桌子,穩住身形。盯著桌上的胭脂,她深刻的體會到了紅顏是薄命的。紅顏的苦楚被豔麗的胭脂遮蓋住了。

胭脂為何是紅色的?或許是為美麗,她能承受多少淚水的衝擊?她不知?

她不甘自己命運被胭脂所左右,她必須離開這個心酸的地方,苦苦等待著這個機會。

有一天,她坐在窗外。

一位英俊非凡的黑袍青年遠遠的從對麵街上走過來,她的視線一下子被這位黑袍青年所吸引,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她趕緊對鏡梳妝整理妝容,抹上胭脂,在銅鏡裏閃出一個嬌俏,模糊的笑容。

黑袍目無斜視越行越近,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她看到了街上有名的混混癩子帶著哼哈兩將,在對麵小酒肆裏站著。

“我呸。”他們議論著醉香樓的姑娘。

癩子議論完了,覺得甚是無趣。就帶著哼哈兩將在對麵小酒肆裏喝得爛醉。

她眼睛一亮,卸下愁眉,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