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傾吐真言
“六哥。”是秦墨。
他抱著我的胳膊,“六哥,你說為什麽太傅要出這種題目?難道這些不是父皇掌握的嘛?”
麵對秦墨天真的發問,我還真不好回答。
秦墨生得好看,少年臉上的稚氣還未褪去,天真的笑容讓人心生憐愛。秦墨是皇子中最小的,而且母親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宮女,所以矛頭很少指向他。也許他是這個深宮中唯一還保持著天真的人了。
“不知道啊。你怎麽寫的?”我漫不經心的問。
秦墨歪了歪腦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寫的是全憑父皇決定。”
我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回答的很好。”
秦墨一聽,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他小聲但滿是期待地問我:“那、那父皇會高興嗎?”
“會。”
秦墨高興地跑開了。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久久出神。
“為什麽要這麽說。”
我嚇了一跳,回頭就看見秦琰放大的臉,他的睫毛輕垂,仿若蝶翼,下一秒就會展翅飛起。
“那該怎麽說?他那麽期待,難道我要···”我不明白。
“你不應該騙他。”秦琰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從他的眸裏我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我莫名地覺得害怕,也許是見慣了他的笑容罷。
“秦琰,難道你覺得讓他卷入那些勾心鬥角中才好嗎?”
他看著我半晌,仿佛要把我看透一般。他歎氣:“隨便你吧。”
他轉身欲離去。
別走。
我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何。
他詫異地看著我。
我抓著他衣袖的手越來越緊,聲音都開始打顫。我很害怕,害怕他甩袖離開,害怕我們會形同陌路。
“······我不走。”他嘴角揚起弧度,溫柔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這時候人都走光了。空蕩蕩的書房裏隻有我和秦琰,安靜得可怕。
“秦琰,你還記得嗎?樹林裏朝我們射來的那隻箭。”
“記得。”
“我很害怕,我怕那隻箭射中我們任意一人。”現在回想起來都渾身發冷。
“為什麽?”
“我怕死,我也怕別人死。”我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為什麽一定要爭得頭破血流才罷休?”
秦琰神色淡淡,他的聲音仿佛一把錘子敲在我的心上:
“因為我們生在皇家。”
皇家。我一遍遍的欺騙自己,掩蓋自己的風華,裝作無知,就是不想卷入爭奪。但是哪怕皇宮再奢華,也遮不住其中的醜惡。來這個世界十多年,我冷眼看盡人情冷暖。
但是我再怎麽欺騙,最終也欺騙不了自己。
那天,回想起來都會後怕。那一箭帶著的森森殺氣,擊碎了我的麵具。
有人想讓我們死。
“阿溯,”秦琰抬起我的下巴。
“你曾落過一次水,在鬼門關走過一遭。從此以後你性情大變。”
我不說話。
我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次。
那個人猙獰笑容、冰冷刺骨的水從口鼻湧入的感覺,我從未忘掉。
‘去死吧’——那個人是這麽對我說的。
雖然最後死的人是他。
“阿溯,沒有誰可以保護一個人一輩子。”
我知道。
可是我卻像一隻寄居蟹一樣活著,更可笑的是我還奢望自己可以保護別人。
秦琰俯下身子,他的發絲拂過我的臉頰。
嘴唇被吻住,屬於秦琰的氣息湧入口腔。溫柔的,安撫似的吻。他一點點的描繪我的唇形,又明白我的底線,他沒有深入。
“阿溯,我發現你特別可愛。”秦琰戀戀不舍地離開,一貫玩笑般的語氣。
我額頭上冒出兩個十字,手上蓄力。
“秦琰,你特麽···去死吧!”
我一拳頭揮了出去,直衝他的臉。他笑得很燦爛,我氣得冒煙。
他總是知道我什麽時候會生氣,然後及時的躲開。我每次都會打空。
“阿溯,打人不打臉的,你怎麽每次都朝我臉上招呼啊?”
“你欠揍。”一擊不中我立馬第二拳。
秦琰躲得遊刃有餘,還一邊調侃我,“阿溯,親一下而已。別那麽小氣。”
“想親去找個女人親,反正想跟你親的女人多得是,排隊都有一長條。”根本打不中他,我也懶得再費力氣。
“嗬,不打了?”他走過來。
我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秦琰就站在那裏,看著我賭氣般越走越遠。不知不覺,他的嘴巴彎成一條弧線,眉眼間也染上了笑意。
他撫上自己的嘴唇,想到上麵還沾有某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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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黃的大殿上。男人一襲黃袍,上麵金線繡著祥雲、翱翔天際的龍,栩栩如生。象征著萬人之上的權利,它穿在這個國家最高貴的人身上。
“皇上,這是眾皇子交上來的答案。”太監不男不女的聲音響起,他彎著腰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將一疊紙呈上。
皇帝拿起一張,隨意地看了看,搖搖頭又放下。
看了太子的,雖句句有理,言辭義正,但還是嫩了點。光這樣的話可是當不了皇帝,看來太子要學的東西還是很多啊。
太監站在一旁侍候,默不作聲。
皇帝看了一張又一張,卻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咦?”皇帝的目光被吸引,上麵隻有寥寥不足十個字。皇帝笑了,“看這個,全憑父皇做主。”他問太監,“這是誰的?”
“回皇上,是七皇子秦墨的。”
“秦墨?”皇帝皺著眉頭想了想,才記起自己這個不出眾的七兒子。
他又拿起另外一張看,竟然是一片空白。他挑了挑眉,如果他沒有猜錯這應該出自秦琰,他才有這個膽子。
‘棄景城。棄一城一地,借機調軍布防,此乃斷尾求生之策。僅此而已。’皇帝挑了挑眉毛,拿起來,這張紙寫得寥寥無幾的字格外引人注目。
問了太監知道這是秦銘所寫。
“秦銘,竟然是那個孩子····”
他招手示意太監過來。
“沒想到六皇子居然跟朕想得無異,年齡小小,有此決策,實屬難得。”他笑了笑,“已經夠了,下旨吧。”
“遵旨。”太監磕了一個頭,退下。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