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40章
爬起來喝水，也不管那茶水冷了多久，隻是一杯一杯的灌，枯澀的味道四處蔓延，心內空蕩蕩的，終於開始冷靜下來思考，難道之之真的死了麽？他或許不喜自己成親，但何必去自殺，之之一向不是這麽輕生的人，他有時雖然脆弱卻也倔強，從來不是這麽輕易就舍棄自己的人啊。
昨日之之那麽柔情似水，沒一點苗頭，他若要離開，卻又為什麽一離開就去爬那狼居胥？還有那中的毒，既然毒藥是有解藥的，之之更不該如此死去，到底是為什麽，弄得之之離去匆匆？
現在想想，有許多的事情都留下很多疑惑，之之回來的這幾日總是笑得很開心，就是太過開心才迷惑了自己，以為雲過天清，一切都太過美好，所以掩蓋了一些事情——
譬如，之之失蹤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自己一時糊塗，被之之哄得團團轉，現在想想可不是很可疑麽，之之一向不瞞自己什麽，他說去看他娘，可是譽淩的密室看守深嚴，之之功力並不深厚，若想人不知鬼不覺離開卻也是有一定困難的，至此，肯定有個人是自己不知道的，他若借此逼迫之之，之之受不住的話……
血寒傾仔細思考，越想越覺得有很多事情真的有問題，之之的娘親不是不要之之了麽，那麽之之是如何去看她的，還是因為她死了才去看的，那麽又是為什麽之之忽然去看他的娘親了？
頭有點疼，血寒傾坐在黑暗的房間裏，一點一點的理清思緒，思考問題，直至丫鬟在門外敲門，才知道竟然已經到了半夜，血寒傾站起來開門，不管怎麽樣，若有人敢借機傷害之之，絕對不原諒！
而那個幕後的人，想來不久就應該露麵了，而他，拭目以待，是誰如此膽大，我的人也敢動。
不管是誰，傷害我的之之，絕對……
“王爺！”
“蕭於，可是有什麽事？”血寒傾看著門外欲言又止的侍衛，“有什麽盡管說。”
“王爺……”
蕭於有點猶豫，實在不知道是否該說出來，可是，看了看手中的東西，若是小王爺為此而死，那麽，王爺絕對接受不了，可是，若是不說，那麽小王爺這一輩子就真的就此淹沒無塵麽？
“王爺，我今日去小王爺的房間發現這個。”蕭於一咬牙，狠狠心展開了手心，攤在手心的是一塊玉佩，那玉在燭光的照射下幻出綠幽幽的光，上麵雕刻著一條龍，精巧而細致，在玉上盤旋著張牙舞爪，這塊玉佩，若是翻過來，那邊就是個血字，這樣的玉佩，是老王爺傳給血家後人的，斷不會再有另個人有，而這塊玉佩已經不見十幾年了，現在忽然出現在小王爺的房裏，伴隨著手中的信，蕭於實在難以開口。
血寒傾有一時想著這是不是做夢了？不然未免太過傷人，為什麽一件一件，老天好象算計好一樣，總是如此惡劣的捉弄人。
信紙已經掉在地上，蕭於也被自己趕走了，屋外寂寞無聲，青輝落在塵埃裏，卻仍然潔淨高貴，血寒傾知道自己這個主子沒睡，下人是斷斷不會睡的，如此寂寞冷清，不過是侍服在外，等著自己的吩咐。
心好象已經不疼了，血寒傾坐在黑暗中想著自己這輩子，從頭到尾巴，一直春風得意，這就像是報應，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開始的美好享受完了，接下來的就是懲罰和折磨。
好象幻境，那個弱弱的倔強女子，在自己最初的生命中不過如曇花一般的存在，年少輕狂，一個是低下卑賤的□，一個是大名鼎鼎的風情王爺，兩個人或許有過一時的交集和心動，一場露水姻緣，過後兩袖空空，橋歸橋，路歸路。
就算自己說過什麽話，可是等他回過頭再去尋找，他看見她倚在萬花從中，笑靨如花，恩客如雲，他鄙夷的想，果然是□，如此薄情寡幸，不過遲來一會就已經找好退路，甜言蜜意，過眼雲煙，可笑自己還費力清除一切障礙，最終還玩不過一個□，可笑！可笑！！轉過身的時候看見她捂著臉垂頭而笑，嗬嗬嗬嗬嗬嗬……
清脆如鈴鐺，當真是年少不識愁滋味，愛來的匆忙，去的也輕快。
自此，再不踏入秦懷河一步。
他看著地上的紙，為什麽他種的因，他結的果，承擔的卻不是他。
“嗚……”血寒傾坐在自己的房間裏，蠟燭早已經燒完了，漆黑一片的室內，眼淚一點一點的流，冰涼一片，心內卻如火一般的燒，手邊的兩塊玉佩久別重逢，綠得歡快，他淡淡的看著它們隔著不遠的距離，含情脈脈，彼此凝望。
手慢慢的滑過去，輕輕的撫摩，那龍，那鳳，慢慢癡情的撫摩，一個用力，彼此相融，隻剩一點淡綠的青灰在指間流泄。
他想，他的幸福離得這麽遠，若是早知當初，還會有如今嗎？
一口血慢慢的從口中滴落，他想忍也忍不住，這些血弄得自己這麽難過，可卻抵不上當初之之一絲一分的痛，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心內情緒激烈，內息控製不住，忍不住又吐了幾口才好點，血寒傾癡癡的坐著，滿麵頹廢，若死人一般。
七夜秋麵目冷清的想，可不正給自己當藥把子麽，哼！這一身功力，毒xing蔓延才好看呐。
從窗外搖身一晃，直接點在血寒傾的睡囧上，拖著雪寒傾的領子就提了起來，輕輕的腳步，直接從門口出去，不過一瞬，就失去了兩人的蹤跡，滿室冷香，似有若無的血腥氣轉眼即散。
過了兩日，王府傾全力尋找，甚至出動聖上禦林軍搜尋，皆不可得，血寒傾就好象消失一樣，再無一絲氣息，王府眾人皆說王爺傷心過度，況那一室血跡，恐怕……
可憐長公主傷心欲絕，一病不起，終日昏昏沉沉，偌大繁盛高貴的一個家族，轉眼分崩離析，死寂一般。
第三十七章
“誒！你說他這次會不會死，若是不死的話再加點劑量可好？”七夜秋狀甚無辜聲音甜美的說道，仿若頑皮的孩子，一張如花美貌脫離了銀飾的遮掩暴露在寒風中，不過一會就變成紅彤彤的了，若不是看他剛才做的事，隻怕真是要逗得人抱著哄了。
慕容影臉色蒼白，差點就要倒下去，麵前的可不正是皇叔麽，一身破亂邋遢，長發淩亂的披散，麵目猙獰，顯是痛的厲害了，一邊打滾一邊摩擦，轉眼就新舊傷口一起流血，慕容影趕緊扶著他，可是血寒傾不知道吃了什麽，已經喪失了神智，扯開抱著他的人就要再滾到地上去。
血寒傾理智雖失，武功卻沒什麽損傷，慕容影一個攔不住，那皇叔就已經躺到了地上，眨眼間就是一身挫傷，這還不要緊，可能真的疼得厲害了，血寒傾也不顧是自己的皮肉，一揚手就是一掌劈在了自己身上，嘴上嗚嗚啊啊的叫，不過眨眼間鮮血橫流，可是還抑製不住疼痛，又要一掌劈下去，慕容影看他如此，隻是眼淚掉個不停，抱住他就喊出了口：“皇叔，我是影子啊，您別這樣，您清醒一點，看看我，是我，是我啊！”
血寒傾眼睛模糊，這樣的疼痛已經不隻一日兩日了，身上毒素堆積，偏生吃了七夜宮聖藥，什麽毒藥都能克製，死不能死，活不能活，如此身體，剛好被麵前一臉豔顏的七夜宮主喂食毒藥來折磨研究，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日，血寒傾知道他不安好心，可是心如死灰，想著左右不過一命，若是死了到還可以見到之之，遂並沒多加抵抗，可是麵前的宮主前幾日不知道從那裏找到了遊曆的影子，並把他帶到自己麵前看自己吃藥之後無力自控的摸樣，如此疼痛難忍，偏生又不願傷害影子，一日一日，也不知道這宮主到底是為了什麽，血寒傾本想自我了結，可這宮主又拿影子來要挾自己，血寒傾隻得一邊拚命忍住疼痛一邊接受這日日的折磨。
“影子，不要管我，皇叔沒用，不要……嗚啊！”血寒傾一手抓在自己胸口，那裏已經鮮血淋漓，再如此一抓更是血肉模糊，可是他勉力維持清醒，此時不說，隻怕以後就更沒機會了。
“影子，聽皇叔說……呃……嗚……皇叔到此不是……不頂抗，而是不願抵抗，若我離去也是上天恩賜……可是……影子你這個好孩子，從小……咳咳……心地就好，皇位也可以舍棄，我就知道……你是個心胸廣大的孩子，皇叔到今日全是報應……啊嗚……你不必放在心上……有……有機會……就離開……咳咳……好孩子…不要管我了……”說著又是一口血，左手一揚就打在了胸口上，喘息稍定，看麵前的孩子，已經是哭泣起來了。
“好孩子，不要哭，皇叔一生過錯，到如今全是咎由自取，不要……哭……”血寒傾滿手是血的摸了摸他的臉，再堅持不住，噬骨的疼痛迷失他的理智，一轉眼又如野獸一般的四處摩擦，地上全是淋漓的血跡，慕容影看他如此，終於忍不住抱著他大哭起來。
“七夜秋！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你放過我皇叔，你放過他！！！嗚……皇叔……七夜秋……我……答應你！”
“好！影兒，今日可是你親口答應的，今後但不能再離開我，若你離去，我七夜秋在此發誓，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慕容影膽戰心驚的回頭，身上是皇叔嘶啞的嘶吼，身後是七夜秋麵無表情的低語——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哭泣，這一刻是如此絕望，身後的人是魔鬼，和他訂立契約，從此之後，墮入地獄，斷再無奢求陽光的可能，“皇叔……嗚……”影子抱著身上的人，低低的啜泣，這一生，我必定隻能屬於他了，可是……可是……
那麽多的可是……如泡沫幻影，世界塌陷，終不複一絲存在。
七夜秋笑，那如仙人一般的麵容也有一絲苦澀，可惜轉瞬間即逝，麵前兩個恨他入骨的人竟然都沒看見。
“你不用假好心，你拿我要挾影子，你以為就能博得影子一輩子跟著你嗎？”
“這個不用你擔心，隻要他答應我，我自有辦法。”
“你的辦法就是拿他重要的東西威脅他？”看著麵前的七夜宮宮主清白交加的臉，血寒傾冷笑。
七夜秋臉色很不好，過了一刻惡毒的道：“我如此也總好過於你，一無所得，唯一重要的人還跳崖死了，哼！”
“你……你怎麽知道？你……”血寒傾這一刻恨不得挖了麵前人的眼，因為那雙眼睛裏布滿幸災樂禍的笑容，可惜自己被點了囧位，不僅如此，還不得不接受他像對待死人一樣的在自己身上包紮。
身上是縱橫的傷口，有的地方還可見那深深白骨，全是自己抓的，胸口肋骨斷了幾根，隻怕不修養一兩個月是好不了的了，血寒傾全力另自己冷靜下來，看麵前囂張的七夜秋，忽然，一個低聲呼痛出聲，接著竟然越來越大聲，麵目扭曲，是痛得厲害了？
七夜秋還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就忽然被身後一人扯開了“你給我滾開，七夜秋，你到底夠了沒有？”影子滿臉心痛，看著自己皇叔疼得冷汗都流出來了，這個七夜秋是個魔鬼，叫他放過皇叔，不給喂毒藥，一個不注意竟然就待他，太過分了！！
看麵前的影子一臉譴責，七夜秋有點尷尬的立在那裏，“我……不是……我……”
“影子，你不用說他，我們本就是人質，他當然不是喂毒就是打了，現如今人家宮主親自給我上藥，心有不忿，自然不會甘願就此放過我。”血寒傾一臉的疼痛難忍，看麵前的七夜秋不自在的立在那裏，一臉的欲說還休他就高興，我不好過，你也斷不會有好日子。
果然，如此一說，影子更加的臉色難看，“您請出去，我要和皇叔呆一起，宮主請回吧，我們斷不敢再勞您尊駕。”看麵前的慕容影小臉紅暈遍生，呼吸急促，果然是氣得厲害，竟然連七夜秋也不叫了，直接稱呼他為宮主，七夜秋內心不爽，但如今也不好再勉強，若是逼得急了，影兒不怕死，血寒傾不願活，他可不願意抱著影兒的屍體過一輩子，隻得呐呐退出來，再想辦法去對付那好事的血寒傾。
出得門來，正自煩惱這次影兒何時才會原諒他，最可恨就是那血寒傾挑撥離間，血寒傾……哼哼……
忽然想到一計，七夜秋滿麵笑顏，血寒傾，你不是鱉，但我就不信你不入這個甕。
這一日，七夜秋瞅了個機會就跑進了血寒傾的房間去實施他的計劃。
第三十八章
“你說什麽？你是說……”血寒傾有一會思維混亂，氣血翻滾，一口毒血險些又把一身白衣染紅，若七夜秋說的是人話，那麽，他的之之……
“哼！有什麽好激動的，我可告訴你，若是你再在影兒麵前說我壞話，莫不說想這穆之之安然無恙，就是他隻剩一口氣了我也是不會管的。”七夜秋其實實在是沒辦法了，血寒傾不知道灌輸了什麽思想給影兒，這幾日不說見不到影兒，就算見到了影兒，他也是隔老遠一個轉身跑得飛快，簡直見了他比見了什麽洪水猛獸更可怖。
“怎麽？你也有受不住的時候？”血寒傾看他如此強硬，也不怎麽樂意，畢竟七夜秋喜歡的影子是個皇子，不僅是自己的親人還是曾經的太子，皇家無親情，但血寒傾自小看著他們長大，牽扯頗深，因對譽淩照顧很周到，就周圍的事跡也很敏感，所以也一同注意到了太子和二皇子，感情雖沒與譽淩那般深厚，但卻也是很喜歡個xing溫和的影子的，如今看七夜秋喜歡影子，自是不願意讓他太肆意。
“哼……”七夜秋想說什麽，但想到血寒傾一氣之後在影兒麵前亂說的後果隻得先罷休。
“若你說的是真的，我自是不再在影子麵前為難你，不過，若你是真的喜歡他，就不要總是拿他喜歡在意的人或事威脅他，影子是個好孩子，心腸很軟，若你肯放低身段……”血寒傾其實不想為難他，七夜秋雖然折磨過他，不過總是自己不反抗的後果，憑自己的武功，若是被抓了，但不會如此輕易如他的願，吃他的毒藥的，綜其原因還是自己一時悲傷過度，不願苟且活下去的結果。
“這個我知道，哼！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七夜秋聽血寒傾如此說，心裏暗暗記下了，隻是表麵還是不耐煩。
“之之……他，真的活著麽？”血寒傾臉色蒼白，左思右想，連再問一次的勇氣竟然都少得可憐。
“我還騙你不成，隻要你以後不阻止我和影兒，我自有辦法把他給你找來。”七夜秋看血寒傾一臉的期待害怕，心裏暗自恥笑，可憐堂堂風情王爺，竟然也會有如此躊躇軟弱的一麵。
可惜他一轉眼看見影兒從前門進來，想到他說的若是接近這裏待他皇叔，便此生再不理他，雖然沒有待血寒傾，可算還送來了好消息，可是看麵前血寒傾臉色如鬼，幾口鮮血淋在白衫上痕跡猶溫，一時餘悸猶存，恐解釋不清，急嚇之下，堂堂的七夜宮宮主竟然就從那小小的窗戶裏跳了出去。
血寒傾看得可笑，七夜秋剛才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可是那會念想全在之之，被恥笑也不太注意，這時候看七夜秋跳窗而出，那窗戶開得太小，一個不順暢竟然把那長長的衣袂也掛了一塊下來，七夜秋也沒空在意，隻管灰溜溜的逃之夭夭去了，還有什麽一宮之主的威儀可言。
“影子，你和七夜秋是怎麽認識的？”
血寒傾看影子把那掛破的衣袂揀起來放入衣內也隻當沒見，隻是淡淡的問道。
“皇叔，他如此對你，影子以後再不會和他來往了。”影子有點焦急的回道。
“影子莫急，皇叔問你不是責怪你的意思，隻是看這七夜秋一表人才，怎麽全是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這會竟然還爬起窗戶來了。”血寒傾故意的道。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可能是這幾日影子對他太過嚴厲才如此，以後影子一定不讓他來打擾皇叔了。”慕容影淡淡的哀聲道：“影子有日被人在街上堵住，那會剛出皇宮，不願意透漏身份隻得讓他們欺負，這個時候他來了，就把影子救了出來，後來一路遊玩，本當他是好兄弟，不料……不料……他竟然對影子抱持那肮髒思想，影子……影子……”
血寒傾想也想得出，隻怕是那英雄救美的老套路，看影子麵目秀美，心地太善，怕是被人調戲了也做那忍聲的人，如此七夜秋才有那機會救他，然後又喜歡上了他，影子是個好孩子，自當得到幸福，可是……
“影子，你到我跟前來，皇叔有話問你。”血寒傾勉強振作靠在床塌上，自己失血過多，又一身是傷，現如今竟然虛弱至此，可笑，可歎啊！
“皇叔……”
摸了摸影子的頭發，這個孩子太善，恐被人欺負了去也不知啊。
“影子，你對我說，除開那七夜秋對我施毒威脅你之事，你可是有一點喜歡他？”影子一臉局促，顯是有點慌亂，“影子，皇叔不怪你，你隻當皇叔和你談心，若你不喜歡他，皇叔但不能讓他再接近你一步，我這就立刻去殺了他。”說著作勢就要起來。
“皇叔！不要！我……”影子一個慌張，竟然扯住了血寒傾的袖子，恐怕攔不住就要弄得七夜秋血濺五步。
“唉！看你如此，是喜歡他了？”血寒傾哪還有不明白的，自己滿身是傷，要殺那七夜秋談何容易，本就隻是試探一下，不料影子一個心神失措，竟連這也想不明白。
“我……我……”影子臉色蒼白，緊握的手指扭曲，深深勒出幾條青筋來。
“可是有什麽難處？”血寒傾溫和的問道。
“可他……他……是個男人……”影子低頭不語，透明的眼淚掉下來，暈濕一片衣角，想是真的為難了。
靜默良久，血寒傾輕輕的道：“皇叔也喜歡男人，影子可是覺得惡心？”
“皇叔？”影子抬頭看血寒傾，滿麵詫異。
血寒傾苦笑，“影子可是不信皇叔也喜歡男人，其實皇叔喜歡的這個男人你還認識，他是之之。”
這下慕容影可是眼淚也不掉了，他是徹底的呆掉了。
之後血寒傾說的一席話，慕容影印象深刻，從來不知道皇家的人中除了自己，還有皇叔有這麽隱晦的情感糾葛。
若是皇叔喜歡的還是自己的兒子，那麽自己好歹和七夜秋還沒什麽關係，慕容影心內被開解，見了那七夜秋也不再怎麽躲了，七夜秋隻當血寒傾守信沒再作祟，遂開心之餘盡心去醫治那穆之之。
其實當日穆之之跳崖實難以想到，幸好七夜秋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怕那毒藥早發，就派了個人跟著穆之之，當初那幾日他派去的人看他們甜情蜜意，一度懷疑穆之之是憑什麽有恃無恐，不料第三日一早得知手下來報，這穆之之倒也硬xing，竟想一死了之，這才使得自己有所準備，看那毒藥發作，也不管那穆之之有什麽苦楚怨情，趕緊在他傾身之跡，把人攔截了下來，之後淹沒痕跡立刻離開，和那傲龍堡趕來的手下錯開才算完結。
第三十九章
不想這穆之之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除了自己喂食的劇毒，體內竟然還暗含一種毒藥，本有什麽生生壓製著，這一次兩毒齊發，自相抵抗，外加穆之之情緒激動，本沒什麽生機，不過自己總好歹是個宮主，宮中藥師醫師毒藥聖藥如此之多，也不怕他要死不活的，隻是如此一番救治下來，毒xing解得差不多了，可是人卻一睡不醒，好象個植物一般。
七夜秋有點想不明白，怎麽毒都解了卻還是沒半點反應，想那血寒傾看自己的眼神，若是告訴他他那小情兒再也醒不來了……
七夜秋歎氣，還是不假設了，一個揮手，門口幾個宮女趕緊擔了一個蠱兒進來給穆之之喂食參湯吊命。
“你說什麽？你說之之醒不過來了？”血寒傾站起來瞪著七夜秋，影子立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從知道皇叔和之之的事之後，他和秋和好，七夜秋遂也告知了他救治之之的事，現如今秋說之之醒不過來，看皇叔臉色雖然平靜，但嘴唇蒼白顫抖，身子搖搖欲墜，皇叔有傷在身，隻怕他受不住，趕緊安撫。
“皇叔，我昨日聽大夫說，若是毒xing皆解，而病人沉睡醒不過來，應該是自己不願意醒來，若有人循循善誘，在身邊陪他說話，開解一番，定能靠自己意誌醒過來，當前，還請皇叔保重自己，若是您支持不住，恐之之就真的一絲機會也沒了。”聽影子如此一說，血寒傾勉力壓下心口翻滾，一番思索，提出要去看之之。
到得一角安靜的偏院，這裏清淨幽雅，幾個仆人宮女輕手輕腳的來去，看來七夜秋當真認真在給之之救治。
血寒傾推開門，站立良久，終於邁步進去。
到得床邊，看之之麵色消瘦，但並沒有想象的那麽憔悴才放下心來。
撫了撫之之的臉，那尖尖的下顎，小巧的隆鼻，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眼睛若睜開的話是如何的流光異彩，和自己一般的鳳眼，以前很多大人說之之和自己長相相似，都被一笑置之不曾在意，卻不料，之之真的是自己兒子，他不願意醒來，隻怕也是自知無顏，可是，之之啊，最無顏相見的，不是你，是我啊！
摸了摸他的臉，血寒傾傾身吻了吻之之蒼白的唇，靠著他就躺了下來。
一手慢慢的撫摩他的眉目，一手緊緊的抱住他消瘦的身子，閉著眼睛想象那些靜好的日子。
“之之……我知你不願意醒來，可是遇見了什麽好看的東西，舍不得了？”血寒傾想到那日，自己和他立在佛壇前，心裏對佛祖傾訴“血寒傾這一生，不求榮華不求富貴，隻望佛祖乞憐，成全我們。”想不到不過是這一個小小的願望，也是前進得如此艱辛。
“之之……你知不道，你小的時候真的很可愛了，我遇見你那一日，你那麽目中無人的擋在大路上啃那個髒兮兮的饅頭，我到你麵前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抬頭起來看我，滿麵好奇和仰慕，我就想啊，這麽小的孩子，眼睛怎麽這麽好看，很明亮，一點不像個乞兒，一抬手就拉住了你，嘴巴一張就說出了要你跟我回府的話。”
“嗬嗬……”血寒傾靜默一會，接著說道：“之之……我真的不是個好父親，你那會那麽小，可是我卻沒怎麽關心過你，見你總是那麽乖巧就更不曾多加注意，隻是忙自己的那些事，後來遇見應滔天，你也就愈加不曾出現在自己視野裏，連書房也不曾多來了，你那會不開心吧，自己卻隻當你鬧小孩子脾氣，見你氣鼓鼓的還暗地笑你像個小包子……嗬嗬……”
“沒長大的小孩子啊……”血寒傾握住之之骨節分明的手“一轉眼卻是這麽大了，你那日送酒到梅園，我見到你真是高興啊……可是，你卻說出那麽震驚的話，我一時氣憤也是驚訝，實不知道如何是好，你說愛我，喜歡我，我卻沒想明白，隻當你大逆不道，違反倫常，對不起……那一耳光還痛不痛啊？我見著你的臉都腫起來了，心裏後悔，可是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即至後來你身影蕭索的離開了，我卻又那麽難過，若是你現在還對我這麽笑，說那些話，我當有多麽開心，我絕對不會打你了，之之……我知道錯了，你就快點醒來吧，你要氣我，要打我，甚至殺我也可以，不要不理我……之之……嗚……我真的……很難過……”說著說著血寒傾緊緊抱住之之，溫熱的眼淚掩蓋著掉了下來。
“你那日失蹤，我一直很著急，隻想著你回來就原諒你，可是，你回來了，卻不提那些話，我以為你後悔了，失望了，我心內著急，卻想著時日還長，你以後自會明白，可是……不過……不過短短三日，你為什麽……為什麽……之之……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次我一定不讓你那麽難過了，我們要一起相親相愛，我把什麽都安排好了，你那日到我的屋子裏來我就想明白了，我這生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想……我們也許……真的可以走下去……可是……”
“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對我說，是不是……是不是……對我太過失望，對不起……嗚嗚……對不起……”
血寒傾控製自己，繼續溫柔的說道：“之之……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夭曳的事……我那時真的太不經世事，我以為……我以為你娘她背叛了我，所以一直沒去找他……我不知道她還給我留了你……我……之之……你們受苦了，我對不起夭曳，更對不起你，可是……不管怎麽樣，我愛你…我愛你……或許太遲……可是…我真的愛你……之之，你若難以忍受，就起來把我殺了吧，殺了我吧，不然……我還會這麽說下去……一直……”
“我愛你，或許從你一開始出現在我麵前，那雙眼睛就把我迷住了，不然應滔天不會說我心裏藏了個人，我自己也不知道，以前隻是以為或許那個人是你娘，可是……我知道了，我現在知道了，那不是她，不是任何一個人……他是你，你一直在我的心裏，我隻知道要囚住你，要你乖乖的，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就是愛……我什麽也不知道，卻一直忽視你，要你一直在我身邊，還要忍受我的漠視……之之，你醒來吧……你醒來吧……之之……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兒子……我愛你……我愛你……嗚……”
我想是不是我的幻聽，不然為什麽會聽見他說愛我，我看著麵前的人，淡淡的光暈，還是青春美好的樣子，“娘！我是不是聽錯了……”
第四十章
“不……之之，我的兒子，你沒聽錯，是他在呼喚你，叫你回去了。”娘惘然的笑了笑，麵目有點模糊。
“娘，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他負了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再不回去。”我趕緊抓住娘的衣袖，可是一抓之下虛空一片，娘依然淡然的笑，“我兒……不要這樣，娘已經死了，不過一個幻影，你該回到現實中找他。”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你那時候騙我，說什麽不想你死就不許我踏進秦懷河一步，我從沒去過，你卻自己悄悄的死了，你總是說假話，我要看著你再不離開你。”我一臉淒惶，使勁抓了抓卻什麽也沒有，眼淚一點一點的蔓延，濕了一片。
“之之……娘沒說假話，娘是等的累了，又恐無顏再見，所以才離開那裏，你不希望娘離開那裏麽？”我有點糊塗，看著娘擺個奇怪的手勢對我，隻是那微笑著的臉依然溫柔，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那些過往有模糊掉的跡象，什麽也想不起來，卻也知道離開秦懷河水對的，遂點點頭，算是同意。
“呐！之之，娘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孩子，娘現在要睡覺去了，你要乖乖回去找他哦，那是娘喜歡的人啊，要代替娘好好的照顧他，知道麽？”好象被蠱惑一樣，我有點迷糊的想這樣是不對的，可是好象也沒什麽不對，到底是哪裏了？看著娘依然美好的容貌，滿麵的笑顏，似乎沒什麽不對嘛……咦？我什麽時候哭了，我摸著一臉的濕潤，茫然的看著娘若隱若現的身影有點不知所以。
“嗬嗬！乖啊……娘要睡覺了，那是娘愛了一輩子的人，之之，答應娘，要好好愛他，不要怪他，之之…好好愛他…答應娘。”我看著麵前越加模糊的影子，好好愛他，他？他是誰？蒼白的空氣已經淹沒了她焦急的容顏，我也管不了那許多，隻得急急的應了她。
“好！好！我的好孩子，娘對不起你，我的孩子，你要記得今日所說的話，好好愛他……好好愛他……”一瞬間就失去了蹤跡，我搖了搖頭，心內惘然若失，好好愛……他？
“不！！！娘，你為什麽……為什麽總是騙我……你……”我嘔心欲吐，一瞬靈台清明，什麽都想起來了，為什麽剛才不留住她，為什麽好象被蒙住心一樣的答應她？為什麽……娘……娘……剛才那個奇怪的手勢，娘……我一驚，心內一急眼睛就猛的睜開來。
“之之……之之……你醒了，你醒了，之之……”我看著麵前焦急的人，是——血寒傾。
“娘……我娘了？”我一把推開他，一個急促就從床上坐了起來“血寒傾，我娘了……”
“之之……之之……你怎麽了？是我啊，你怎麽了？不要嚇我，你娘早死了，你不記得了麽？”我看血寒傾古怪的看著我，一時間手上無勁，身子無力也沒什麽支撐就這樣倒了下去，血寒傾手忙腳亂，趕緊接住我，卻是來不及，幸好是坐著的，床鋪夠厚夠軟，不然隻怕又得昏過去，我勉強自己從一片眩暈裏清醒，想到剛才的夢境，明明那麽接近，卻原來還是鏡花水月。
之之……好好愛他……
“娘……”
“來人啊……七夜秋……你給我出來……”身後是一片嘈雜，我睜著眼睛，呆愣愣的，就這樣餡入昏迷。
“他是躺了太久，忽然清醒過來腦袋迷糊所致，隻要他徹底清醒就會恢複過來，你不必焦急。”七夜秋有點無奈的說道，看麵前的影兒也很焦急，順便遞了個安慰的眼神給他。
“他還有什麽其他的問題麽？”
“隻要醒過來就好了，身子漫漫調養就會恢複，至於武功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毒藥侵蝕，內部已經被破壞了，隻要好生養著，以後不會有別的問題。”
“謝謝。”血寒傾難得說了句道謝之語，七夜秋看他麵色不太好，也就不再多做奚落，隻是挾了慕容影出去了。
“之之……”
過了一日，終於在中午悠悠轉醒，看麵前的人，滿麵憔悴，竟比自己還難看。
“血寒傾！你瞪著我幹什麽？”
“之之……我以為自己做夢，所以不敢閉眼……”血寒傾胡子拉雜，眼睛血紅，那樣子真的很邋遢。
“你多久沒睡覺了？胡子都長老長了。”
“我一直坐這裏，就怕你醒來見不到我。”
“見你幹什麽？”我心內一軟，口氣鬆了許多，但麵上卻是沒表露出來，一時還不能接受自己喜歡的人是自己的父親，以前喜歡個男人還不曾如此猶豫，但一想到他是自己和娘一直等待的父親，心內就有一股子酸氣，怨恨，愛慕，兼而有之，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之之，我愛你。”我有點狼狽，以前一直期待他說，這個時候真的說了又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隻覺得堵得慌，索xing不要理他，“我餓了，要吃東西。”
“好，我馬上叫人弄。”
“我不要，你去給我弄，他們粗手粗腳，做得不合我胃口。”我純粹無理取鬧，不過看血寒傾也沒膽子氣我，從他溫和的聽從吩咐真的去廚房就知道了。
我坐在床上，有一刻茫然的不知哪裏才是我的出路，和血寒傾這樣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