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番外十·R27·偽all27

他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開始的,也並不清楚它什麽時候才會結束。

——他是澤田綱吉。並不是說這個名字有什麽獨特的地方,也不是他本人怎樣傑出、怎樣不同凡響,與此完全相反的,“澤田綱吉”這個存在,在他十四歲之前,不過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甚至平庸怯懦到有些廢柴的、普普通通的一個日本國中學生罷了。

那麽十四歲之後呢?他的人生就好像坐上了過山車,開始顛簸萬分的穿梭於各種玄幻的槍林彈雨之中。子彈、炸藥、日本武士刀、幻術、死氣火焰、Vongola指環……那些伴隨著穿了一身漆黑西裝的鬼畜小嬰兒、一股腦出現在他的生活裏的事物,簡直就是毫不理清的、把他之前的小半個人生整個兒掀翻了過來。他也不是在借機抱怨啦——畢竟如果不是Reborn和……呃,黑手黨,他也許一輩子都是那個無所作為的廢柴、永遠也交不到現在這些朋友了。

可是,他本以為人生裏最大的波瀾也不過如此——在他自以為總算可以享受到和平生活的時候,總是看他不順眼的命運,再次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不知道哪一天開始,他會在夜晚的夢境裏,斷斷續續的經曆各種不同的人生。

在終於不堪其擾,小心翼翼的提出來、和Reborn討論過之後,綱吉這才知道,有一個概念,叫做“平行世界”。

其實,這本來也沒什麽啦,畢竟他並不想、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麽。在那些模模糊糊的夢境裏,他有的時候就像是一個並不存在的旁觀者、站在一邊看著那些甚至不怎麽連續的生活片段;有的時候,就好像、就好像附身一樣——他真不想使用這個能讓他立馬聯想到六道骸的詞語,——在那些時刻裏,他仿佛就是那個平行世界裏的“澤田綱吉”本人,用對方的視角看著世界,卻也僅僅隻能是看著、並不能控製住身體的動作;而在更為罕見的時候,他也可以在短暫的時間裏,成為那個“澤田綱吉”,就像是站起身來走上兩步,這樣。

最開始的時候,他當然是無比驚恐的:TAT萬一他回不去了怎麽辦?要是永遠就像個透明人一樣飄在另外一個世界裏、再也見不到媽媽了怎麽辦?然而在被Reborn狠狠的砸了兩錘、總算記住了平行世界的隱藏規則之後,他也就不怎麽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了。那是別人的人生、他又不能改變,如果就這麽明目張膽的窺伺下去的話,他還總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人家,但是假如被迫麵臨到這樣境地的話,他也就把一切當成是一場異常真實的夢境、看過就忘了吧。

總歸還是善良又沒有野心,綱吉少年可從來都沒想過開個金手指啦、改變未來啦什麽的。

不過有時候綱吉也會感到疑惑:哎呀這個世界裏的女孩子怎麽總是長著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他怎麽不記得班裏麵什麽時候來了個法國的轉學生……好像還是獄寺同學的親戚來著,而且、而且……完全透明的綱吉少年站在教室後麵,有些沮喪又有些茫然的低下了頭:不知道為什麽,那些總是說著他沒聽過語言的女孩子們,好像並不怎麽喜歡他呢。

在這樣的夢境過後,如果他鼓起勇氣向Reborn抱怨了的話,往往會被一摞從天而降的試卷砸在頭上、還總是附帶著一句“管那麽多做什麽?你又不是‘他’!還是先想辦法通過期末考試吧,蠢綱!”

又有一些時候,他也會被噩夢驚醒——咿咿咿雲雀前輩你怎麽了?!!為什麽前一天還毫不留情的用浮萍拐抽了他一頓來著、一夜過去之後就用那種溫柔到詭異的眼神盯著他看嚶嚶嚶請不要再撫摸他的頭發了QAQ……還有六道骸你個混蛋!隨隨便便用幻術把他捆起來捏臉又拽耳朵什麽的最討厭了好嗎!哎呀要不是他控製不了也沒辦法和那個“綱吉”說話——滾開啦你不是最恨黑手黨了嗎別摸我了好嘛!!

就算是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總是做這種詭異的噩夢、夢境裏的“澤田綱吉”還總是羞紅了一張臉掙紮無能欲拒還迎的嚶嚶嚶,他有一段時間防狼一樣的警戒著自己的好友們——以至於被看的發毛的雲雀前輩一拐子抽腫了臉。

不過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在另外一些時候,他也會擁有一些美好而溫馨的夢。

那一次,他在床上睡去,毫不驚訝的發現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另外一張床上。他嚐試著動了動——不行,又試圖像之前完全透明的時候那樣飄起來——也沒有辦法……這一次又是奇怪的第一人稱視角嘛?綱吉完全淡定的想著,默默的等待著身體的主人醒過來。

被Reborn的“Vongola式起床儀式”折騰醒——蜷成一團抱頭——挨上一敲之後徹底沒有睡意……熟悉的早晨差點讓他淚流滿麵:好像這裏的Reborn不是之前那個世界裏強硬的要求他抱著睡覺、然後又因為什麽“殺手的警戒心”一晚上差點幹掉他好幾次的那個了QAQ,不過、不過,好像還是有什麽不同來著?啊——咿咿咿那個是什麽?!!

他驚駭的睜大眼睛,看著一臉無奈的站在一邊、身體半透明狀的棕發少年,差一點激動的飆出眼淚:嗷嗷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對咱們都是患苦患難的兄弟!!也不對!我穿越千百世隻為遇見你——啥玩意兒!總、總之,要不是控製不了“澤田綱吉”的身體,他都想撲過去抱著那個少年的腿大哭一場了:一個人在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夢境裏飄了這麽久,總算看到一起穿的同好了嚶嚶嚶,大哥你下次穿的時候把我也帶走吧!!

嗚啊啊……更苦逼的是,就算他在內心裏怎麽飆淚,對方都看不見好嗎!

無比想失意體前屈的綱吉少年默默的捂住額頭,因為他在一瞬間意識到: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竟然有三個“他自己”……這個世界的潛在規則都被玩壞了嗎?!

好吧,也許沒人看得見也有那麽一丁點兒好處。他嘴角抽搐的看著“澤田綱吉”被Reborn拿著手槍逼問、替那個戴著眼鏡的“他自己”——真是混亂到沒邊——傳話,然後被一腳踹出了家門。

不經意瞥見了房間角落裏的聖誕樹,他這才模模糊糊的意識到:哇,這邊竟然已經到聖誕節了……是要和同伴們一起度過的節日呢。他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

——也許,他的期待有些過頭了。

憑著沒人看見自己,他絕望的把頭撞在了地上:天呐媽媽救命啊嚶嚶嚶……他的三觀刷新了一遍!!節操碎了一地!這、這樣也可以?!如果他回去之後不小心說漏了嘴,那些危險的家夥們會不會直接把他滅口了┭┮﹏┭┮誰也別攔他讓他先去死一死!

……穿越了那麽久,見到了那麽多世界裏被欺壓到欲哭無淚的自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呃,綱吉絞盡腦汁的想找出一個詞來形容,有威嚴?溫和?腹黑?……哦!他突然想到了之前某個世界裏,有一個女孩子咬著指甲蹲在校門口旁若無人碎碎念的時候說過的話,那個詞叫什麽來著?女王,是不是?

雖然他還並不怎麽理解,但是,他就是莫名的覺得,這個詞放在這裏萬分合適!就連超直感也高亮的顯示出了讚同態度,嗯!

一直到了那個“澤田綱吉”慢慢回去原來的世界、他也從睡夢裏醒了過來之後,他還是直愣愣的瞪著天花板:毫無懼色的吐槽雲雀學長與六道骸、麵無表情的看著那些自然災害們打成一團、雖然暫時不能幹涉但還是讓那一團亂麻最終變成了一個還算圓滿的聖誕夜……那個戴著一副眼鏡的“澤田綱吉”,真是——比他厲害太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綱吉有些茫然的想了想:也許,是因為那些他本來一直懼怕著、退讓著,以至於讓他始終被欺負的恐怖存在們,其實並沒有怎麽樣太過嚇人呢?

同樣的麵孔,在看著“澤田綱吉”的時候卻會展露出他以前從來沒有想象過的溫柔表情,那種發自內心的親切讓他有些羨慕。說不定,綱吉少年滿懷壯誌的翻了個身、用額頭蹭了蹭枕頭,竊竊的笑了起來——說不定,如果他再優秀一點的話,也能收獲到這樣的友誼吧?

“砰——!!”

“嗷嗷嗷Reborn!!!”

他蹭的一下跳了起來,下一秒就因為一腳踩空而四腳朝天的摔在了地板上。在本來應該是枕頭的那個地方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彈孔,陰森森的升起了幾縷青煙。

“你、你你——”

“我什麽我?”戴著睡帽的小嬰兒從吊床上坐起,黑著一張臉上下審視著他,手裏還牢牢的握著一把與他身體不成比例的槍:“大晚上的笑成那樣,做了什麽好夢?嗯?蠢綱,說出來聽聽。”

捧著一顆時速超標的心髒,剛剛立下宏偉目標的綱吉欲哭無淚。~~o(>_

不過……

在折騰了大半夜,終於在斯巴達家庭教師的殺必死視線裏戰戰兢兢睡去的綱吉少年,不經意的回想了一下:

那個有著一頭白發的、名字叫做白蘭的少年,到底是誰呢?

“唔啊啊啊啊啊啊——!!!”

淩晨三點,從澤田宅二樓的一間臥房裏,傳出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沒等鬼畜嬰兒不耐煩的教訓教訓自家的廢柴學生,十四歲的悲催少年就裹著一床被子撲到了他床邊:

“Reborn!!!”

世界第一殺手冷冷的瞅了瞅那張苦大仇深的臉,很給麵子的嗯了一聲。

頭一次,總是在家庭教師的斯巴達教育之下折騰的死去活來的綱吉,滿懷悲憤的控訴道:

“Reborn!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對我還是挺好的!”

他來了點兒興趣,不動聲色的抬起眼睛。

“你知道嗎Reborn?我剛剛又去旁觀了一個世界,那邊我好像之前有去過,我記得那個戴著眼鏡的‘澤田綱吉’啦不過這不是重點!”蓬鬆的棕色頭發揉的像鳥窩一樣亂,綱吉咬牙切齒的說著,看上去就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樣:“在那邊我看到了一個男人!個子很高,黑頭發,鬢角卷卷的,穿著黑色西裝在屋子裏還戴禮帽——Reborn!!我頭一次遇見比你還鬼畜的人!”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脫口而出了什麽話,全身心沉浸在剛才夢境之中忙著悲憤的綱吉,沒有注意到自己家庭教師微微上揚的嘴角。

有趣。

“可惡啊啊啊!!他真的很過分哎Reborn!難以想象的惡趣味還很可怕!Reborn我再也不想做夢再也不想見到他了你幫我——”

“他讓你做了什麽?”

他插了一句,滿意的看見自己學生慢慢泛紅的臉色:

“他做了什麽?我猜猜……因為你做題答不上來,所以懲罰你穿了女裝。對不對?”

鬼畜殺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自己瞠目結舌的學生,慢條斯理的來了一句:

“——的確是個挺好的辦法。”

他沒有再去管那個垂下麵條淚蹲在牆角好像對一整個人生都感到心灰意冷的棕發少年,翻身躺下,摸了摸手裏乖巧的變色龍。

原來,這樣的命運——不是不可以改變的。

他冷冷的凝視著窗外的夜色。

有些事……已經可以開始進行了。

他哭泣著醒來。

比心髒碎裂還要疼痛,比一個人寂靜而無聲的沉入深淵還要絕望,比整個世界都拋棄他唾罵他還要無助。

他夢見未來。

他夢見Vongola的分崩離析,所有的同伴都擋在他麵前一個個死去,他所在意所喜愛所依賴的親人,全部都因為他的愚蠢而付出了代價。

……為什麽,他要做出那樣的命令?

相信白蘭。毀滅Vongola指環。一步步退讓。直到再也無路可走。

直到他……什麽都不再剩下。

他緊緊的蜷成一團,把自己固執的埋在被子裏,嚎啕大哭的像個孩子。

都是他的錯他的錯他的錯——!!!

一隻握慣槍械的手隔著被子拍著他的背脊,然後用輕柔的不可思議的力道,把他連同棉被一塊兒攏在了懷裏。

他止不住的抽噎著,卻無法自製的向身後那個懷抱裏靠去。

這樣的未來——他寧願不要繼承Vongola,也不想經曆!

他在撕心裂肺的痛苦裏成長,拋棄了所有尚且純善的天真,拚命學習著所有能汲取到的知識,把那些夢境裏看到的點點滴滴聚攏起來,想要用盡自己的所有,好好地守護著自己的朋友和親人。

自從解除了詛咒以來就逐漸恢複的Reborn也一點點提高對他的要求,在訓練的時候時常會把他打個半死,但也總是用槍指著他的腦袋、命令他限製好自己的時間去吃飯。

他勉強的微笑著,珍惜著能夠看見自己同伴們微笑的每一個瞬間。相處的久了,他也終於能夠順暢的走進朋友們的內心,他也總算是理解了那些堅硬內殼下的柔軟。到了後來,在訓練場看見雲雀前輩的時候,他得到的往往是一個清冷的側視而不是冷冰冰的浮萍拐,在終於想辦法把六道骸從複仇者監獄釋放出來之後,有些時候他也能得到一句口不對心的關心。甚至在麵對Xanxus的時候,他也可以鼓起勇氣,請求一次體術培訓了。

但是那樣的負荷也太過沉重。他背負著別人所不知的灰暗未來,隻是在偶爾的夢境裏,注視著那些輕鬆而歡樂的校園生活,釋然的鬆上一口氣。

他在十八歲成年的那一年裏繼承了最大的黑手黨家族,挺直脊柱走上王座。他的同伴們陪伴在他身邊,他的家庭教師沉默的站在角落裏,安靜的注視著他。

他用了五年的時間,重振了Vongola的榮耀,並且不動聲色的回收了瑪雷指環。

在他二十歲的時候,接受了自己家庭教師的追求。並且在這一年裏,宣稱自己剛剛一歲的弟弟,有可能會成為Vongola的下一任繼承人。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Vongola的會議室裏。

咦……?

年輕的教父偷偷把手放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疼疼疼——!好痛!這不是在做夢嗎?

發現自己竟然能控製身體,已經好久沒經曆過這些的澤田綱吉有些驚奇的左右四顧:真是難得耶!看看這裏的裝飾風格,這不是——

“十代目——!!!”

白發蒼蒼的長老撲了過來,在他震駭的瞪大眼睛的時候,滿臉抓狂到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十代目!!您不能這麽做——就、就算您喜歡雲守,也不能——”

……啥???

綱吉木著一張臉,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空間了。

“滾開!你竟然有膽子對十代目說這種話?安德烈你一定是吃錯藥了!!”另一個長老撲上來拽住前一個的領子,還沒等綱吉喘出一口氣,就一把將一張海報拍在了綱吉麵前的會議桌上:“十代目!其實我們門外顧問的都很支持您和Reborn大人!希望您和大人的婚後唔唔唔——”

根本就沒有精力分出來看那兩個打成一團的長老,綱吉剛剛因為聽見自己愛人的名字放鬆下來覺得剛才雲雀前輩的名字絕對是幻聽啊幻聽……就差點一口氣沒接上噎死過去。

那張海報……海報!!海報!!!Reborn你拿著手槍強吻是想鬧哪樣?!!啊?看畫麵明明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少年吧?你什麽時候有戀童癖的口胡!!!

“——十代目!不對,這樣不行!您不能辜負霧守對您的——”

霧守分隊的隊長緊緊攀著差點被掀翻的會議桌,用旁人難以想象的行動力把手機掏出來翻到照片:“您看看啊十代目!我們霧守身材好、魅力大、武力值高、可賣萌可邪魅可暖床!!十代目您不要聽他們的,請一定要好好考慮一下!”

“……”

綱吉瞪著照片上笑容乖巧、藍紫色的頭發上支棱著兩隻軟綿綿的貓耳、沒有骨頭一樣趴在棕發少年腿上的六·道·骸,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啊,對了十代目!我到這裏是代表了九代首領的意誌,他希望您和Xanxus少爺——”

“哼。澤田綱吉,你敢腳踏幾隻船、讓我弟弟傷心試試?!”

“啊哈哈好久不見啦阿綱!阿武前兩天回家裏住的時候還念叨過你呢,來來來,趕快嚐嚐家裏做的壽司!”

“……”

就在綱吉已經快要對人生絕望的時候,有人突然推開了會議廳的大門:

“嗨!好久不見啦,綱吉!”

以為終於等到了救星,灰頭土臉的教父蹭的跳了起來,一臉欣喜的往門口走去:

“正一!你怎麽——”

有著一頭棕紅色頭發的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鏡,有些靦腆的笑了一下。

“我本來也不想來的,可是——可是我最近被煩的實在沒辦法。”精通科技的密魯費奧雷大將聳了聳肩膀,無可奈何的看著自己的友人:“那個,我再不來的話恐怕密魯費奧雷整個就要被折騰沒了……阿綱,”入江正一真摯的注視著他,“就請你趕快和白蘭結婚吧!”

“……”

黑暗世界的國王、最年輕有為的教父、Vongola的百年榮耀——轉過頭去,狠狠的撞上了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