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畫佳人
潘嶽聽完,已略知了個大概,忙問可知是哪裏的兵,抓去哪裏,謝老漢統統不知,隻知是官差服飾,已抓走大半日了。潘嶽想了一想,便道:“你先去報官,或許能知道此刻九妹下落,我去尋人打聽。”又命有才掏出些錢銀交給謝老漢。謝老漢正在茫然無助之際,有潘嶽此言,尤如佛音,答應一聲,抹了一把老淚,便跌跌撞撞地去了。
潘嶽便轉道去王衍府上,想問王衍打聽。到了王府遞進拜貼不過一會,便有一名十五六歲少年出來相迎,自言是王衍同父異母胞弟,姓王名澄,因父母雙亡,現寄居王衍家,禮畢,帶了潘嶽一路穿假山,過荷塘將潘嶽迎進,又道兄長要介紹他認識一個友人,所以並不出來相見,隻做如此安排。潘嶽又隨他穿過一個廳堂來到一扇側門前,卻不知王衍要引見哪個友人,正待要說此番尋王衍有要緊之事,王澄便作了一個手勢,禁聲之意,又壓低聲音道:“我兄長和這友人正在這屋,因見你來,方臨時如此安排,潘兄莫要見怪,請在屏風後稍候片刻,到時兄長自會與你引見。”解釋清楚,伸手推開了門,麵前果然被一架四扇屏風所隔,早已備下坐席,王澄陪潘嶽在屏風後坐了。並不言語。
卻聽屏風那邊一人言道:“人都道楚辭漢賦,有此一人,晉風二字當可傳世了。”言語中,盡是讚歎之意。
潘嶽聽聲音略覺耳熟,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又聽一人道:“他拒絕你,拂你顏麵,你不見怪?”卻是王衍聲音。
先前那人道:“人之相交,貴在坦誠,既然坦誠,何怪之有?”
潘嶽便想起說話這人正是傅鹹,由此猜測,此時二人所論,恐怕正是自己,潘嶽便知王衍之意,他正於與傅鹹生隙一事有所遺憾,王衍不愧潘嶽知已,尋這機會,設法從中說合。
卻聽王衍笑道:“聽你言下之意,不但不怪,倒是頗為欣賞。”
那傅鹹讚道:“他以才貌雙絕聞名,一篇‘秋興’冠盡天下文章,才名自是不假,那日相見,立於夕陽之中,背靠雲彩,言笑之時,夕陽失色,風姿之美,恍若神仙,這絕色之名更真,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令人仰慕。”
潘嶽見傅鹹毫不掩飾,如此溢美之辭稱讚自己,稍覺意外,又有王澄在側,稍覺尷尬。
王衍又道:“你即如此說,自是不假,你父,兄皆與他是舊識,你又如此欣賞,卻生嫌隙,豈非可惜?”
傅鹹道:“所以今日便來尋你,那日我去尋他隻談公務,一言不合,抬腿便走,你知這是我的脾性,若因此不能與他結識,著實令人遺憾,我知你與他知交,正要煩你從中說和。”
王衍便笑起來,道:“即如此,就是今日罷。”當下,請出潘嶽與傅鹹相見。二人重新見過。潘嶽亦道遺憾之心正與傅鹹相同,傅鹹方知王衍安排。
略略說過,潘嶽不及言他,便對王衍將縣裏小民九妹一人於洛陽被擄之事告之,問王衍可知是哪一府上所為。王衍卻也不知,隻道這洛陽城中可縱兵強搶民女的卻也並非止一家一府。
傅鹹聽了,也是不忿,搶先便道:“有這種事,我這便去查,你們等我消息。”說必,便自去了。王衍、潘嶽見傅鹹去查,自是最好,隻因如今王衍已調任元城令,卻是由從一品極高之職直降到七品極低之位,王衍稟性清高,不屑於名利,並不放在心上,然朝臣之間,人情似紙,此刻王衍若再出麵,又還有幾人能熱心相助?此亦是人之常情。
王衍、潘嶽便自在府中等傅鹹消息,推測是哪一家所為,又相敘一些別來之事,王衍道潘嶽有清廉美譽,政績京城已聞,為令之道,尚須多多指點,正說時,忽聽外麵傳來女子打罵之聲,雖關門閉戶,卻清晰可聞。王衍便略有尷尬。潘嶽卻知是王衍之妻郭氏,這郭氏本來就天性剛愎貪婪,性情暴戾,又因王衍由尚書郎轉任出京任元城令,心中忿恨,這日,正使了奴婢路上挑糞,王澄一旁見到甚為同情,便勸說幾句,哪知這郭氏正是脾氣無處宣泄之時,借此大怒,喝罵:“當初夫人去世之時,是把你托付給我,不是把我托付給你,豈容你來教訓我?”卷起衣袖就來打王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