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生隙

原來荀灌娘因目盲,又是練功之人,聽覺愈加靈敏,她在鄰房於潘嶽與傅、李二人之前所言盡皆入耳,荀灌娘因護送齊王回府,曾被齊王留下小住一段時日,方遣人送回,齊王對她以恩人相敬,待她十分謙恭有禮,且齊王本是清允謙和之人,甚得人心,因此荀灌娘敬服。又知潘嶽與齊王知己相交,兄弟相稱,然剛才所聽那番言論,傅、李二人誠意相邀,潘嶽竟是諸多推辭,膽小怕事,灌娘自是覺得這人雖外表與齊王稱兄道弟,實則並不願出力相助齊王,正是不仁不義,背信棄義之徒,如此小人行徑,著實令人不恥。再加上以前種種惡行,她本急性,當下便怒從心起,由房內取了佩劍,便欲斬殺了這欺世盜名的惡徒,為民除害。此刻見潘嶽驚慌發問,便冷言道:“欲尋你借一物事。”

潘嶽摸不著頭腦,不知是如何惹惱於她,然此刻荀灌娘神色俱寒,一言不合恐怕寶劍便會揮下,自是不及過多思慮,便問要借何物。

荀灌娘道:“借你項上人頭一用。”說畢便要動手,

潘嶽眼見寶劍鋒利,寒光閃爍,這一下豈非當場喪命?忙道:“且慢。”一時心思轉動,以前荀灌娘幾番輕視自己,還隻道是武人不屑文人,或是荀灌娘曾遭遇異常,性情大變,並未怎麽放在心上,然自己並至於死罪,這其中總需有個緣故才對,便道:“你我兄妹一場,如今要取我性命,總要令我知道因何喪命,你是女俠客,總不能讓人死得糊塗,屈死枉終。”

荀灌娘聞聽此言,便呸了一聲,怒道:“休要再提兄妹,令我蒙羞,死到臨頭,還一味虛情假義,可見巧言令色,鮮矣仁此話不假,我便讓你死得明白。”當下以劍相抵,一同進入潘嶽房內。

此時二人動靜已驚動眾人,除老夫人自在房內並不知道,餘人都爭相過來相看,都見到荀灌娘麵露凶相,要殺潘嶽,俱是大驚,不知怎麽回事,隻是潘嶽在荀灌娘劍下,再加上荀灌娘武藝高強,便有幾個強壯家丁也不是對手,眾人俱不敢靠近。隻有楊研眼見此番情景,雖不知何事,因心係潘嶽,便不由走近,立於潘嶽身旁。那荀灌娘藝高膽大,卻也並不懼怕他們人多。與潘嶽進了房內,自從床邊摸到一箱,道:“這個交給我,待殺了你,我把它盡散給百姓,替你行善。”

潘嶽一時疑惑,與楊研對視一眼,不知荀灌娘要它做什麽?楊研見潘嶽身處凶險,便壯了膽,顫聲道:“你要它,便都給你,我以後多多繡給你,你不要害他性命。”

荀灌娘便也糊塗,到了此時,潘嶽略一思忖,便明白幾分,這荀灌娘定是以為自己貪取不義之財,定是一場誤會,首要之務應當盡快消除這誤會,想通此節,便命眾人出房,下人出去了,阮鹹,陶侃見此情勢,關心潘嶽安危,並不離開,司馬冏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潘嶽見楊研懼怕,麵色蒼白,便攜了楊研之手,又是一笑,便對荀灌娘道:“要別的容易,這個卻是不能給你。”

楊研卻害怕,不讓潘嶽再說,自去開了箱,箱中俱是楊研曆年所繡牡丹吐芯絹帕,且有‘瀚林雙棲,遊川比目’八字,幅幅皆如此,荀灌娘用手摸去,皆不假。她本已確認無疑這潘嶽乃欺世盜名之人,事態發展到此又大出意料,便是心亂,不知如何判斷。遂垂了劍,又問潘嶽道:“那我且問你,枉費齊王與你結識一場,敬你如兄長,你卻為何諸多推辭,並不願相助齊王?”

潘嶽便道不願為嗣正是齊王自已心願,正因二人知交,才如此行事。

荀灌娘便有不信,恐怕是潘嶽巧言狡辯,道:“這世上還有不願做皇帝的?”

阮鹹見此,便也知他們必有誤會,插言道:“此言差矣,老朽便不願,倒是寧願熱油淋灌而死也勝過做皇帝。”

陶侃亦道自己自然不敢想這事,隻是設身處地若是換做他是齊王,卻也是不願做皇帝。

潘嶽此時別說皇帝,便算是神仙,他也不要做。

司馬冏亦道,確實聽父王歎息過為何要姓司馬。卻是不願做皇家人。

荀灌娘知司馬冏孩童真摯之言不假,且她救過司馬攸,又武藝高強,這司馬冏向來十分崇敬她,不曾對她撒謊。一時心裏便沒有了主意。

潘嶽又道:“你與司馬攸相識,究竟如何,去尋他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