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石崇之富
王戎言辭華麗,雄辯滔滔。他都甚是不屑,不以為然。雖身居高位甚受器重,也不曾引薦他們入仕,因此王衍王戎與他也頗有嫌隙。
客人到齊,也不見石崇如何動作,卻聽環佩之聲不絕,約四五十名高矮肥瘦長相皆相似的美豔女子,都穿著一樣的刺繡精美的錦緞,身上裝飾著相同的璀璨奪目的珍珠美玉寶石,侍女各含異香,笑語則口氣從風而颺。次第而進。竟讓人分不清誰是誰。原來,這正是石崇的得意之作。他後院美貌的姬妾千餘人,單從這中間選出幾十人高矮肥瘦長相相似,妝飾打扮完全一樣,讓人分辨不清,如同一人。這些女子自行到各客人處斟酒伺候。
羊祜略坐片刻,並不等酒菜上齊,隻道軍中有事,便要告辭。
石崇起身挽留他道:“羊公,每次請你,你皆不肯賞臉,偶來一回,便如此來去匆匆,我這有天下無雙的明珠之舞,你總不曾見,不如我喚她出來,你看了再走。”
羊祜道:“不必,我是粗人,欣賞不來歌舞,自軍事有事,隻是提醒刺史一聲,聽聞名滿天下的大俠客李陽已來荊州,刺史的生意要小心一些了。” 說完,也不待回話,不過向趙王略拱一拱手,便揚長而去。
原來,這石崇是仗著自己荊州刺史身份,夥同手下搶劫來往本地的商旅發家致富的父母官,他之所以富可敵國,財錢多由此而得。而李陽卻是武藝高強,癡惡如仇,專與這等官,商作對,民間稱為大俠士的盜賊。羊祜話中之意,自是諷刺石崇,卻是絲毫不留情麵。
石崇自知羊祜勢大,卻也不甚在意,隻作聽不懂他話裏意思。隨眾人一道送出。送走羊祜,又自吩咐手下道:“這人還是這一付脾氣,以後自不要請他,眼不見為淨。”
餘下各人自是閑談飲酒,魯褒且對潘嶽道:“安仁可知,如今吳郡吳縣華亭又出一神童,亦五歲能詩,如你當年,你後繼有人了。”
潘嶽一笑,道:“不敢,此神童前番也曾聽聞友人提起過,是否陸遜之孫?現今東吳鎮軍大將軍陸抗之子,名喚陸機的?”
魯褒道:“正是。”
趙王聽了,卻道:“此言差矣,即算有才,怎及安仁之貌?怎可說後繼有人?”
魯褒道:“這倒是,我不過論才罷了。”
此時酒菜陸續上來,各案上之菜自然皆是珍奇異味,皆是此時,此地不可能有之物,不勝贅舉。
潘嶽見竟是洛陽皇宮中都沒有他這等氣派,一時也是無語。卻又見王敦酒未飲盡,石崇不悅,道定是斟酒美人伺候不周,吩咐一聲便拖出去斬了。王敦見了,甚覺有趣,便故意不將酒飲盡,石崇便一連砍殺三個美人。眼見下一名斟酒美人簌簌發抖,已是懼極,潘嶽急了,道:“王兄,你何必與弱女子為難?”
王敦不以為意,道:“他自砍殺自己奴婢,與你我何幹?”
潘嶽見無法勸說他,便又相勸石崇道:“我們飲酒論文自是雅事?刺史何必行這血腥之事?”
石崇一笑,亦是不以為意道:“隻要客人盡興,殺幾個婢女又如何?便算是三條健牛,三匹良駒,也是照樣砍殺。”
潘嶽正待想尋思個什麽好法子來相勸,卻聽司馬倫道:“安仁所言有理,石刺史莫再行此等有掃雅興之事了。王大將軍,我素知你酒量,莫要我替你把盞不成?”即是趙王發話,石崇,王敦方始作罷。
王敦卻道:“刺史剛才所言,天下無雙的明珠之舞,其人是否就是近日以十斛珍珠換得,名喚綠珠者,歌舞成絕,且美若天仙的?不若請出宴席歌舞侑酒一番?”
石崇道一聲‘正是’,便傳一令下去。但聽便有仙樂飄飄而起,一名年僅十四五歲,身著綠綢寬袖衣裙的美貌女子進廳獻舞,其容貌神情嫵媚動人,身形舞姿婀娜多姿,恍若天仙,翩若驚鴻,飄忽若神,且做王昭君之舞。又兼唱詞委婉撩人。一時在座各人俱都忘失魂魄。
終於席終,潘嶽倒是暗自慶幸可以道辭而去,原來這石崇的廁所亦是修建得華美絕倫,絳色蚊帳、精美墊子、獸毛褥子等陳設極其講究,又備好了各味香水、香膏以供淨手敷麵。又有十餘名美貌伺女手捧香袋恭立侍候,皆穿著錦繡,打扮豔麗奪目,列隊侍候。以致首次來的官員富豪客人皆以為錯進了石崇內室。且但凡上過了廁所,婢女們便要伺候客人們換衣,凡上過廁所,所有衣服皆須換過,舊衣一概不能再穿,以致客人大多均不好意思如廁。潘嶽自然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