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唐晶勢弱,建管科和辦公室這兩個頭目是他的心腹,雖然看著唐晶大勢已去,但還算忠心耿耿,並沒有過檔,現在唐晶情勢好轉,正是大家享福的時候,怎麽就讓張子峰占了這個大便宜呢?

這些人也不曉得自發的還是別人授意,反正是鬧將起來,甚至攪得辦公室和建管科這兩個唐晶的嫡係部隊產生了不小的對立情緒。

在如此民意之下,唐晶便打張子峰談了第二次話,坦言直接把新農村項目交給張子峰和某一方麵不現實,隻能先兩邊分一點,張子峰微笑應允。

於是開會時,唐晶便把計劃局的新農村項目分成兩部分,張子峰配合辦公室劉白芝和建管科的高德華各占一半,兩部門各行其是。

這回林龍可聰明了,主動跑來問張子峰:“這民意沸騰的事情,是怎麽了?”

張子峰問:“你讀曆史麽?”

林龍點頭:“當然讀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曆史有,也看過一些史料文料。”

張子峰說:“當年袁世凱為了留在北京當總統,讓手下兵丁將作嘩變,徹夜鬧事。而後,他為了當選大總統,派了一批流氓裝成民意代表,包圍議會,不選袁世凱不準走。所謂民意,往往都是有人在背後使壞。”

林龍明白了,這件事情看起來是建管科和辦公室幹部在鬧,其實不過表麵文章,背後都是唐晶指使的。雖然做的都是表麵文章,可時間長了,假事都能變成真事,更何況還有明確有利益在中間。

建管科和辦公室兩部門分別做事,禍患四起。先是雙方爭吵,有牽涉的事情誰都不肯負責,有好處的事情大家都搶著做,後來,幹脆變成了互相衝撞,一點小事就能鬧到兩個科長那邊去。這麽下去,試點就沒有辦法搞了。

唐晶趁機再開大會,將這兩個嫡係部門科長狠狠批駁了一番,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但到最後,卻任命建管科科長高德華為新農村項目負責人,劉白芝協助。到最後已經沒有張子峰什麽事了。這實際上已經是把村級試點交給建管科和辦公室了,唐晶再也不提曾經答應過張子峰的事情。

張子峰見這任命,知道大勢已去,他也不多爭辯,幹脆借口創衛的平時工作太忙,隻提出在辦公室輔助一下,做好創文組參與農村項目交接,其它再有什麽好的建議和方法也會給唐局獻計獻策,並不因為被曾經答應而現在被排斥而留下什麽不滿的情緒。這正是唐晶求之不得的,但他卻還裝腔作勢挽留了幾句,相當於杯酒釋兵權,張子峰獻計讓唐晶這一戰戰勝周家輝,而功臣卻已全然繳槍。

解決好了張子峰,唐晶也想好了安撫龍王村,特別是劉大春一家情緒,因為在龍王村,劉大春一家因為烤煙地被完全破壞,全年收入為零,正到處上訴,喊冤,唐晶也早已想好了對龍王村安民奇招和收買人心齊油菜的計策。

第一招唐晶安撫劉大春即將生產的妻子,答應給其出生的兒子因為由土地被毀,賠償一定的金額,還派了一個月嫂來伺候劉大春的妻子。

沒多久,劉大春家裏士炕上傳出一聲嬰兒尖銳的啼哭。劉妻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月嫂無微不至的服侍。坐滿了月子,跳下炕來的時候,劉妻容光煥發,挺著兩隻飽滿肥實的,她不急,因為銀華區唐晶局長給了她一家一筆夠用一年的生活費了。同時,還答應給其剛出生的兒子辦滿月酒。

劉家慶祝新生兒子滿月的儀式隆重又熱烈。把所有重要親戚朋友都通知到了。唐晶指派村裏殺了一頭豬,幫劉大春家滿心歡喜地待承親朋鄉友。唐晶安排的這一切讓劉大春都心滿意足,憨笑地帶著劉小其對著親戚好友說,區裏鏟他家的烤煙地鏟得好,區裏、村裏是為了大局考慮,要讓龍王村的油菜地連片生長,這們他們的日子才會過得更好。劉大春一邊說著,一邊更加殷勤更加誠摯地遞煙讓茶。

唐晶也來到了祝賀現場,還帶來了一些小禮物,讓劉大春隻奮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唐晶在龍王村人敬仰的眼神中,唐晶把劉大春此時人財兩旺的這種局麵完全歸結於不種烤煙種油菜。又帶著風水學般教導村裏的人,不種烤煙種油菜這陣兒不能隻看眼前,要看長遠,我們的油菜不僅是經濟作物,而且還對我們龍王村的風景是一個很大的提升,要開心龍王村的旅遊,除了有好山,還有有配套的田園風光,如果田園風光是烤煙而不是油菜就會衝撞驚擾了風水靈氣,結果可能適得其反。所以他來到龍王村,是要給從鄉村帶來好路子,翻掉烤煙地,種上油菜,是下決心采取補救措施,也可以使龍王村的風水安駐。

為了避免以後龍王村的人反悔,在劉大春家兒子滿月這酒宴會,唐晶帶著村委的人,要求全村的簽下種油菜的保障書,一一做簽字畫押。

在簽字的過程,唐晶隨之陷入一樁糾紛裏。在給村委指導工作時,一位前來幫忙維持現場秩序的龍王村小夥,同他吐露出出家裏困難的意向。唐晶爽快地說:“你要找幾個證明人,給村委寫個困難補助,要糧食可以,要錢也可以,對龍王村的困難我們區裏會解決,同時支持你們以後,讓大家都齊心地種上油菜……”唐晶罕見的豁達被當作慈心善舉在村民中受到讚頌,整個龍王村更是相信唐晶帶領他們種油菜一定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紛紛主動簽字畫押。

唐晶從龍王村大獲全勝回到計劃局,一時風光無限,區裏也再次表彰他對新農村建設的不斷取成成果而嘉獎連連。

這件事後,林龍照例去和張子峰密談。

張子峰麵不改色:“預料之中的事情,唐晶承諾把創文組參與農村項目給我,這屬於利益交換,可他度過難關,這開始後悔。所以第一次時,用了緩兵之計,好話搪塞我,令我不要著急。第二次借著民意暴動而把建管處和辦公室分成兩部分做。第三次又借著分權不好辦,而把大權塞給高德華,對我們局裏人,熟悉他的人他是用軟刀子割肉,一點一點地逼著我離開。對龍王村,他是裝好人,裝能人,誰不知道他的油菜種植和旅遊開發還不是占著你當初寫的烤煙種植的理念行事?結果什麽好處都輪到他頭上了,區裏也對他表揚得太鼓躁了!”

林龍歎了一口氣:“我是沒辦法了,我怎麽能鬥得過他呢?隻是子峰你難道這這麽算了?不像你的性格啊。”

張子峰狡黠地一笑:“你以為我真的想要那個新農村建設項目來做麽?”

林龍吃驚:“這是你自己說的啊,而且你還爭了很久。”

張子峰不動聲色:“如果我不搶著要,唐晶會這麽大精力下去麽?如果我不爭,建管科和辦公室又怎麽會被這個創文組參與農村建設項目圈住?”

林龍心中一突:“難道不成,你還有什麽後招?”

張子峰說:“這就不是你關心的事情了。我根你說實話話,其實我和徐朝偉科長有個大計劃麽?告訴你,如果你想跟著我們幹,就得好好用老老實實的表像呆著。唐晶從創文組搶來的新農村項目的事情,你能少管就少管,可以敷衍就敷衍。”

林龍倒抽口冷氣,他一直以為張子峰被唐晶給算計了,但到這時才曉得,原來張子峰,還有張子峰後麵,一直不被唐晶重視,被冷落在一邊的徐朝偉似乎已經定下了一計,隻是這是什麽樣的計策呢?”

看著眼前的唐晶用計滴水不漏,卻不料,背後還有一個挖坑的獵人,如果那個獵人是別人林龍並不感到可怕,可是對方是徐朝偉,這不由讓林龍心裏一緊,不知道計劃局裏又將掀起什麽樣的巨瀾。

說來也奇怪,經過上次的衝突後,唐晶反而對林龍很不錯,不僅沒有報複的意思,有好事還總想著他。

譬如這次,張子峰爭奪區辦新農村任務分解項目失敗,周家輝勢力本來要全部退出的,說是讓林龍協助移交,那不過是客氣話,做個門麵裝點的事情。

但唐晶卻當了真,不僅給林龍安排了具體工作,還給他專門給他在新農村建設工作上設了個職務。現在林龍除了是周家輝創文組的成員之外,來到唐晶這邊兼任龍王村發展試點普查員,級別在高德華、劉白芝之下,但實權並不小。

林龍是個專門做事的人,見著有事情做,當然最高興,全然忘記了張子峰當初對他唐晶是個利用人高手的警告,一門心思地投入到工作裏去。

事實上,龍王村發展這塊的確很有做頭,林龍對實況進行了一輪調查,發覺龍王村發展的油菜地兼旅遊發展其實也非常適合本地,如果做得好,完全可以實現多方共贏,而且這塊業務和周家輝已經在做的新農村創文毫無衝突,因為新農村創文在農村建設上層獨占鼇頭,而新龍王村發展可以進入和,拓展新的業績空間。

林龍苦思冥想多日,最後琢磨出一個在本地試行龍王村發展的油菜地兼旅遊發展。這個方案試圖在整個計劃局直屬管理的工作任務、和龍王村設立由計劃局控製的專屬任務,並且實行同管理同業績,將這個下遊農村都控製起來。

林龍初步估算,如果按照這個方案做,到年底時,整個上層農村業績可以提高三成以上,明年全年可以提高五成左右。

更有利的是,這個方案將不會損失和新農村創文的合作,工作量相同出力相同,能有效規避局裏內耗,也令其它想搶功的單位或部分難以插手,計劃局很可能正式成為區直屬管理的獨一份,變作規則製定者。

但這方案一送到龍王村新農村發展負責人高德華手裏,就立刻被打了回票。林龍去問原因,高德華卻搖頭不談,隻是說方案無法實施,不需要空談。

林龍也是在計劃局這個官場呆了近一年的人物,深知其中厲害關係,稍微一分析,便覺得高德華是怕自己搶了他的功勞,畢竟現在高德華是直接負責人,如果用林龍的方案,那麽主導權很可能被林龍拿去。

但林龍是個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他自我感覺方案非常好,對局裏有明顯幫助,就不會再去想誰主導誰有功的事情。

左思右想之下,林龍決定冒險越級上報,他心中所想也很簡單,隻要唐晶肯采用這個報告,就說是和高德華一起做的,功勞還是歸他,那就沒事了。

在越級上報前,林龍專門去龍王村作了一項調查兼實事。

龍王村的小姓李家一個寡婦也找到入駐龍王村要新建設坐鎮村裏的區裏領導林龍的,求他做中人賣掉六分水地給村裏,村長和村支書更慷慨地說:”孤兒寡母,甭說賣地,就是周濟給三鬥五鬥也是應該的。加上五鬥!”

在契約上簽名畫押後的第二天早晨,村長和村支書來到新買的寡婦家的六分水地裏察看,老遠瞅見那地裏正有人吆著高騾子大馬雙套牲畜在地裏飛梭似的耕作,此值初夏,日頭剛冒出原頂,田野一片柔媚。騾馬高揚著脖頸,吆犁人扶著犁把兒疲於奔命。地頭站著一個穿黑袍的人,高個兒,手叉著腰,那是劉大春。村長和村支書不由心頭一沉就加快腳步趕到地頭,那人正是劉大春,劉大春也想要村裏寡婦的這塊地種油菜。

劉大春佯裝不聞不見,雙手背杪在後腰裏,攥著從頭托到臀部的又黑又精的大辮子,傲然啾視著拽犁奔馳的騾馬。村長和村支書一看就火了:”大其,你怎麽在村裏的公共地裏插鏵跑馬?”劉大春佯裝驚訝地說:”這是我的地呀!”村長和村支書說:”這得憑契約說話,不是誰說是誰的就是誰的!”劉大春說:”我不管契約。是李家寡婦尋到我屋裏要把地賣給我。”村長和村支書說:”那是白說。昨日黑間李家寡婦已經簽字畫押了。”劉大春拖長聲調說:”誰管你們黑間做下什麽事!李家寡婦借過我五鬥麥子八塊銀元,講定用這塊地作抵押,逾期不還,我當然就要套犁圈地了!”

劉大春兒子劉小其正吆著騾馬趕到地頭,劉大春從兒子手裏奪過鞭子接過犁把兒,勒回牲畜示威似的翻耕起來。村長和村支書一躍上前抓住騾馬韁繩。兩個年齡相仿的男人隨之就廝打在一起。和父親動手的是村領導,劉大春兒子劉小其不敢插手,隻顧去逮驚跑的牲畜。騾馬拖著犁杖,在已經擺穗揚花的麥田裏磕磕絆絆地奔跑著。

村領導和劉大春從李家寡婦的地裏扭打到地頭乾涸的水渠,同時跌倒在龍王村的草窩裏,然後爬起來繼續廝打,又扯拽到剛剛翻過的土地裏。這時候村子裏擁來許多男女,先是劉大春的幾個內侄兒插手上陣,接著村長和村支書的親門近族的男子也上了手,很快席卷為兩姓陣勢分明的鬥毆,滿地都是撕破的布片和丟掉的布鞋。

林龍趕在村裏這件事火為之前到達出事地點,吆喝一聲:”住手!”有如晴天打雷,震得雙方都垂手駐足。林龍一手拉著劉大春,一手拉著村長和村支書,朝村委會裏裏走去。幾個人被林龍一直拖進他的。林龍進了村委會先關了門以免圍觀,隨之打了兩盆水,讓他們各自去洗自己臉上手上的血汙,然後給他們抓破的傷口敷了白藥,止了血。林龍說:“你們一方是村領導,怎麽能隨便打人,一邊是村裏模範戶,村民們的楷模,也不應該還手,都是為了村裏的發展嘛。”

還是村長和村支書領悟得快,在林龍這個區裏來的領導麵前,整理了一下思路,問劉大春之前寡婦那是怎麽回事。

劉大春也變得不好意思了,大概述說了一遍,李家寡婦確實先把地賣給劉大春,而且以借的形式先給了八千塊錢,聽說這土地賣給村裏連片種植油菜,可以得更多的錢,心裏一轉就改變主意,要把地賣給村裏。村長和村支書弄清了這個過程就罵起李家寡婦來:”真正的婆娘見識!土地是不能買賣的,隻是她家庭困難,村裏考慮她的實際,先給她租幾年,等有能力了,再還給她,村裏發展起來了,她的土地上的收益也可以分一部分給她”

劉大春一聽,羞愧在低下了頭。

看到這裏,林龍寫下了一段話:打鬥傷氣兩敗傷;為村富裕各忍讓,謙讓一步寬十丈,隻為龍王村裏大發展。把有利於龍王村最好發展的方案交上去,讓區裏早日幫助我們龍王村早日富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