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紫騰麵朝床內側斜躺著,形體消瘦,麵色蒼白。雖然有服用療傷的丹藥,但是因為根基受損,獨孤紫騰的恢複速度大不如前了。睜著無神的雙眼,腦子裏反複閃過獨孤木幽的問題:“獨孤瑤瑤呢?”

她在哪兒?見到他受傷了吧,為什麽卻不來看他?

獨孤紫騰胡亂地想著這些事情,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他忍受著身體上的疼痛,艱難地轉過了身子,見到門口的那個人,他的眸子瞬間迸發出了絢麗的光彩。

“瑤瑤。”獨孤紫騰笑著喚她。

獨孤瑤瑤沒有回話,轉身將房門關好,然後邁著步子緩緩走到床前。她的腰肢曼妙,穿著色彩明豔的衣裙,走起路來仿佛一朵隨處綻放的鮮花。獨孤紫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獨孤瑤瑤的臉上沒有笑容,她來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站立著,神情淡漠。

感覺到了一絲壓迫感,獨孤紫騰指了指她身後說道:“那邊有長凳。”

“長凳?”獨孤瑤瑤嘴角勾了勾,“好髒,我才不要坐。”

獨孤紫騰臉色頓時一僵,想起昨晚獨孤瑤瑤還在凳子上坐著,說著溫柔的話。

“不坐……就不坐吧。”

盡管心中有所猜測,獨孤紫騰依舊不敢相信,即便眼前的瑤瑤給她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你幾次三番地派人叫我過來,現在我來了,有什麽話就快說吧。”

獨孤紫騰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我沒有……”

“其實我早就對你很不耐煩了。”獨孤瑤瑤突然說道,“你瞧瞧你的樣子,要相貌沒有相貌,要家世沒有家世,現在更是連修煉者也做不成了,徹底成了廢人一個。就是變成了這樣,還想打我的主意?我這一趟過來就隻是想告訴你,以後別再來找我!”

獨孤紫騰呆呆地聽完了這一通話,過了老半天,他虛弱的身子突然發起了抖來。

“你……你……”

“你什麽你,你還不服氣麽?幾年前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其實是一句話都不想跟你說的,隻有你鬧不明白,還巴巴地湊上來。我隻是隨口敷衍了幾句,你就高興得不得了,跟個傻子一樣。”

獨孤瑤瑤絕情的話像荊棘紮入獨孤紫騰的心中,將他紮得鮮血淋漓。損傷了根基之後,他自認也是配不上獨孤瑤瑤,所以雖然很想見她,卻一直忍著沒有讓人去找,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

“你昨天說過的話全都忘了嗎?”獨孤紫騰的音量突然拔高,朝著獨孤瑤瑤吼道,“我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你把那個咒術給我,說用了後會重傷,但這根本不是事實。用了那個咒術,能保住性命已經是無比幸運的事了……”

獨孤瑤瑤淡漠的目光在獨孤紫騰的臉上掃過,露出一絲厭惡。

“誰讓你用了,我可沒說讓你使用,自己選擇的現在還怪誰?”

獨孤紫騰氣得說不出話來。

屋頂上,獨孤木幽靜靜地聽著,視線追逐著一隻飛上跳下的小麻雀。

“你說的那些事也全都是騙我的吧。”獨孤紫騰說道,“九小姐在府上不受重視,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卻說她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你,而我聽說的卻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

“你總算發現了?我怎麽會讓那個沒用的東西碰我一下!別說欺負了,她可別想在我這裏占到一丁點兒便宜。原本還擔心說了那話會被你發現呢,誰知道你已經傻到了一定程度,連這麽明顯的謊話都沒有發現。”

“你真惡毒……我看錯了你……”

獨孤紫藤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沉痛。

“我惡毒?”獨孤瑤瑤厲聲說道,“你懂什麽?我沒身份沒背景沒天賦,靠的隻是一點運氣才被帶了回來,想要在這個府裏呆下去,不用點手段怎麽行。要說惡毒,那也隻能怪獨孤飄飄,可是她慫恿我來這麽做的。”

“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這話應該是我來說才是,就憑你現在的樣子,沒過多久就會被趕出府去了吧?這裏可不會養什麽廢人。你這個蠢樣我不想看見第二次了。”

獨孤瑤瑤丟下這句話,轉身朝門口走去。

在屋頂上的獨孤木幽聽見了開門聲,然後屋內傳來了重重的捶床的聲音。她這一招投石問路,倒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弄清楚了。

獨孤飄飄這樣費盡心機,其實是心裏害怕了吧?如果她有把握能勝過自己,又何必費勁耍這些手段?直接在擂台上將自己打敗就是了。她指望著自己在今天的比試裏輸掉,然後已經穩居第三名的她就算是勝過了獨孤木幽了,這樣一來,家族的核心功法便百分百落到了她的手中。

獨孤飄飄現在計劃失敗,她恐怕還會繼續出招。

獨孤木幽從屋頂上跳下,靜悄悄地離開了這座院子。她不準備再去見獨孤紫騰了,如果他有心的話,自然會來找自己,如果他從此一蹶不振心灰意冷,那獨孤木幽也懶得費力氣幫他。

離開獨孤紫騰的住所,獨孤木幽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血狐,過來。”獨孤木幽朝一直懶洋洋的血狐勾了勾手指頭,“你又不是貓,怎麽整天這麽懶呢?虧你還是仙獸呢。”

血狐滿臉嫌棄,“做什麽?本仙狐的世界你這個人類怎麽會懂。”

“好吧,虧我還想為某人治療一下呢,既然仙狐大人不領情,那也隻好作罷了。我正好也樂得清閑,趁這個機會再鞏固一下境界。”

獨孤木幽說完,就閉上了眼,運行起了功法,開始修煉,轉眼就進入了狀態。

血狐急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蹦到了獨孤木幽的腿上,一顆紅不溜秋的小腦袋在獨孤木幽的肚皮上拱啊拱啊的,眨眼就從一隻高傲的仙獸淪為討好主人的小貓咪。

“木幽,本狐剛才說的都是戲言,這隻是一種情調,你懂的,現在讓我們愉快地開始治療吧。”

“噗!”

獨孤木幽繃不住笑了出來,還情調呢,這隻狐狸真是說變臉就變臉,她趁機在血狐軟綿綿的肚皮上捏了兩把。血狐扭動了一下身子,不過想到自己有求於人,便老老實實地呆著了。

月華練運轉,獨孤木幽的身邊有一粒粒的光點產生,它們大部分是金色的,還有小部分是銀色的,星星點點的交雜在一起,仿佛夜空中的繁星落入了人間,匯聚在獨孤木幽的身邊。

這些光點越聚越多,眨眼就匯成了一條金銀兩色的緞帶,獨孤木幽引導著它們包裹住血狐的小身板。緞帶源源不斷,有無數光點滲入血狐的身體,卻立刻又有新的補充了上來。

獨孤木幽就這麽坐在榻上,懷裏抱著血狐,金銀光芒閃動,不覺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獨孤木幽的聽覺很好,將外麵的動靜聽了個一清二楚。

“小姐正在修煉,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結束,你們兩位先回去吧。”

“我們有緊急的事要找九小姐,還是幫我們通報一聲吧。”

“都說了小姐現在沒空,你們也是修煉者,應該知道修煉之時需要專心致誌,隻有這麽做效果才會好,最忌諱有人打擾了,還是請回吧,再留在這裏我怕會吵到小姐。”

獨孤木幽睜開眼,她正巧覺得有點累了,為血狐治療總是特別費勁,消耗的靈氣也多,要不是她的靈力充沛,恐怕根本禁不起這樣巨大的消耗。

獨孤木幽將金銀光芒一收,拍了拍血狐。血狐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自覺地從她的腿上下來,在榻上盤成了紅火火的一小團。

獨孤木幽打開了房門,門外不遠處站著一名丫鬟和兩個男子,他們三人全都朝獨孤木幽看了過來。

“進來吧。”

獨孤木幽說完便朝屋裏走,那男子中的一人便是獨孤紫騰,他傷重行動不便,是由另一個人扶著過來的。

扶著獨孤紫騰來的青年麵露喜色,小心攙扶著獨孤紫騰進了屋子。

“扶他到榻上來。”獨孤木幽說道。

那名青年感激地點點頭,將獨孤紫騰在榻上安置好,伸手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血狐睜眼瞄了獨孤紫騰一眼,沒好氣地蹦到了遠離他的角落。

“小同你先出去一下。”獨孤紫騰開口道,“我有事情要單獨和九小姐說。”

“好的。”

叫小同的青年帶上門出去了。

屋內安靜了下來,獨孤紫騰一直沒有開口,獨孤木幽也不問他,隨手擺弄著一株藥草,摘下一張葉子含在嘴裏嚐了嚐。

過了半晌,獨孤紫騰才終於說道:“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是我不對在先,如果你想出氣的話就來吧。”

獨孤木幽哼笑了一聲,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獨孤紫騰的臉色本就不好看,這下更是被瞧得難看了起來,他的手放在腿上,攥緊了褲子的布料,似乎在竭力忍受著什麽。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便是要出氣也覺得沒有成就感。再說了,我也不生氣,不過是遇上了個被獨孤瑤瑤騙得團團轉的蠢蛋罷了,反正最後也沒有多大損失。”

“你!”

獨孤紫騰蒼白的臉突然漲紅。

“我有說錯嗎?”

獨孤紫騰看著茶桌,雙目發直,不說話了。

“你上次說……有辦法幫我……”

獨孤木幽將那株藥草扔回架子上的草筐裏,說道:“是可能有辦法,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行。”

獨孤紫騰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悵然地垂下了腦袋,麵色灰敗,但是下一瞬,他又猛地抬起了頭,聲音急促地說道:“可能有辦法也總比沒有強,要怎麽做你怎麽才肯出手幫我?”

“你有什麽?”獨孤木幽笑著問道。

“我……的確是什麽也沒有,就連現在這副身體,現在也隻是沒用的軀殼。”

獨孤紫騰咬牙說著,這些話像是從他的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他突然從榻上起身,因為用力過猛牽動了傷處,頓時痛得臉部一陣扭曲。但是他沒有坐回去,而是走到獨孤木幽的跟前,雙膝一彎,噗通一聲,在地上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