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看嗎?”

酋長度過危險期, 他們回到酒店後,林現又問了一遍。

難得在他臉上見到搖擺不定的神情,蘇甜美滋滋端詳了一會, 點了點頭,“要看。”

林現淡淡垂下眼, “很醜。”

是的, 很醜。

八塊紅色斑痕,在六年持續的電擊下不斷加深,上一層皮還沒長好, 這一層皮就又綻開,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永難磨滅的紅。

他知道蘇甜喜歡他的樣貌,所以才這麽小心地掩藏著自己的缺陷。

他也想和蘇甜皮膚相貼,完完整整地把自己交給他,但他不敢賭,她看到那些破碎的傷痕後會不會嫌棄他不夠完美。

蘇甜, 隻會關注最完美的男人, 若不是他遺傳到了母親的美貌,她當年壓根不會在河邊多看他一眼。

他堅信不疑。

“不會不會, 你最好看了, ”蘇甜卸掉他的西裝外套,手指放在了他的襯衫扣子上,“我來幫你, 好不好?”

溫熱幹燥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現輕輕搖了搖頭。

蘇甜沮喪, 還是不行啊……

哪有人那個也全副武裝的, 隻露那一截東西。

她到底沒辦法看著林現傷心, 於是取出壓在他褲腰裏的戒指, 再次打開,“沒事的,林現,我還是想嫁給你。”

她抬起笑盈盈的眼,瘋狂供他的胸膛,“林現,我超級愛你!快點答應我吧,我迫不及待要喊你老公啦!”

她主動而乖巧,像圍著他打滾的可愛貓咪,一切都如他所願,讓他夢寐以求的全部圓滿,林現不知道怎麽形容他現在的感覺,心房好像被雜亂失律的心跳震碎了,裂開一道道細紋給他看,溢出一片片苦和甜讓他嚐。

林現抿住她的唇瓣,壓下自己唇片連同呼吸的顫抖,低低地道了句:“嗯。”

“老公……”蘇甜嗚嗚,“你的老婆有一個小願望,不知道親愛的老公能不能滿足?”

林現解開腰帶,“可以。”

蘇甜一臉震驚,“不是這個滿足。”

他怎麽滿腦子那個?!

林現凝眉,顯而易見地困惑了,“那是什麽?”

她又蹭了蹭他,生怕他不答應似的,可憐巴巴地仰著脖子,露出最委屈的一麵,“你早就認識我了,對不對?可是我都沒印象,你提醒提醒我,好不好?”

小貓雙手合十,做出拜拜的動作,“求求老公了。”

她知道林現的性格,他一定是想等她自己回憶起來。

可她真的不記得了。

五六歲的她就是個小麻瓜,除了玩泥巴和哭什麽都不懂,她甚至都不記得幼兒園發生的事兒了,隻聽哥哥說過,她是老師最頭疼的孩子,老師還一度委婉地問過,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笨笨傻傻的。

她不覺得自己傻,她就是喜歡玩,桌椅板凳都能吸引走她的注意,唯獨老師不行。

畢竟,老師是天天都能見到的,但桌椅不是固定的,每一張桌子上麵的紋路都不同,她急於發現新鮮事,自然對一成不變的老師毫無興趣。

“你想知道嗎?”

她在意嗎?

如果在意,為什麽這麽久都沒問過他。

林現眼神微暗,正在心沉沉下墜的時候,聽到她歡天喜地地喊:“想知道!”

“那這邊行程結束後,帶你回去看看。”

蘇甜滿心雀躍抱住他,“林現,我好喜歡你啊,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

搞不懂。

更搞不懂這麽棒的林現為什麽會發了瘋一樣認定她。

冰冷的雪花被小太陽融化,林現的唇邊也掛上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他挑起她的下巴,輕柔吻了上去,嗓音模糊,“親愛的小妻子,老公也有一件事想求你……”

她忙不迭點頭,“答應答應,全部答應!”

林現微笑,目光漸漸幽深,手指鑽入,“一周了,合格的妻子應當補償丈夫缺失的水分,對不對?”

蘇甜瞳仁緊縮,後知後覺地搖晃腦袋,“但這一周又不是完全沒做……”

林現撩得她頭皮發麻,要是按照平時的頻率來,那她這兩天不要睡了,就像小杯子一樣被他攥在手裏算了。

男人低啞難耐的音色消沒在她的耳邊,“要聽話。”

蘇甜崩潰,好一招反客為主,她完了。

被求婚的林現顯得比往常更失控一些,他努力克製自己暴烈的破壞欲和占有欲,但那些撫摸和親吻還是成為了殺人的利器,在蘇甜的身上留下了一個個殷紅的痕跡。

正麵布滿後是背麵,林現垂眸,看著那些比他身上更明顯、更密布的紅,氣息幾乎發狂,掐死了她的腰。

“寶寶,看著老公。”

蘇甜勉強撐開眼簾,過量的疼愛讓她快失去意識了,無助地抓著他的襯衫領子,楚楚可憐地流淚。

她已經這麽狼狽淩亂了,可林現還是衣著完整的如玉模樣。

“解開。”林現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後順著指尖含進口中。

蘇甜懵懵懂懂點頭,按照他發出的指令解開了前三顆扣子。

她尚且不知道這對林現意味著什麽。

盡管已經猜到林現身上會有疤,卻不曾料到會是這麽觸目驚心。

他的皮膚太白了,白到像是無暇的雪,而在心髒附近的三塊紅斑,就像是落在厚厚積雪上的紅梅,格外刺目。

“在倫敦,治療時留下的。”林現察覺到她的低落,幹脆摟住了她,不允許她再看了。

隻有為他難過的痛,但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他很知足。

他很知足。

一顆淚珠落在她的背上,滾燙的、清透的,林現愣愣地看著那一滴淚,全然陌生的東西讓他失神。

他也懂得哭了嗎?

他不知道。

然而隨之而來的皮膚依偎的親密感讓這顆淚變成了無數顆,他開始難以自抑地顫抖。

原來沒有阻隔地抱住她,是這種感受。

很暖很熱,像是她完全屬於他了一樣。

那些紅斑在背後相同的位置也有三塊,蘇甜的指腹在觸碰時引發了他刻在記憶裏的痛感,他忍不住擁得更緊。

在接受治療的時候,他就是憑著這種幻想才咬牙堅持下來的。

現在美夢成真,他沒有資格說不要。

“哈……”林現低吟,“寶寶,老公要受不了了。”

他深深地吻進去,唇片還粘著,他輕聲請求,“可以試試嗎?全部?”

蘇甜看著他腳腕上的兩塊傷疤,顫顫巍巍地點頭。

比預料的更可怕的潮浪席卷了她,林現把她抱到鏡子前,壓抑著呼吸告訴她還有多少需要她拿命去納,她瞪著眼睛望,感覺自己的胃都要壞掉了。

以前有褲子擋著,她還以為那就是全部了。

沒想到比她想的更多。

她後悔死了,真的後悔死了!

人的身體有限,所有器官都在既定的空間中排布,猛然闖入了外來者,那些器官驚慌失措,痛苦地躲藏著致命的攻擊。

意識和身體仿佛都被拉長了,在林現一聲嘶啞的悶哼中,蘇甜再也受不住,暈了過去。

林現看著鏡子銥嬅裏的兩個人,獎勵般親了親她。

“真的很聽話……怎麽會這麽聽話?”

他握住她無力下垂的手,低聲笑開,“睡了也好。”

這樣就不用擔心她疼不疼了。

更不用畏手畏腳。

蘇甜是真的沒想到林現這麽精力旺盛,連續兩天,她都是掛在他身上的,吃飯都沒被放下來過。

林現執念深入骨髓,一旦嚐過甜頭就不會輕易忘記,不管不顧地想要再嚐。

蘇甜覺得自己的盆骨都要碎了。

好不容易捱到病人醒了,她終於獲得一次休息的機會,在回國的飛機上美美睡了一覺。

他們回到林現的居所,又來到了那間地下室。

藏品比八年前更多了,增添了她在倫敦讀書時的一些東西,比如她“偶然”丟失的筆和本,又比如她打工時穿過的工作服,幾套不同logo的店服被林現熨燙過後穿在木偶身上,木頭製成的手裏還拿著自己用過的清潔工具。

蘇甜玩著手指,一時失語,“就覺得你在附近,還以為是錯覺,原來真的在。”

這隻小狗蛇到底跟了自己多久,恐怕隻有他一個人清楚。

“你是怎麽克製住不找我說話的?”

蘇甜很疑問,連她在看到林現模糊的一個雨中背影後,都忍不住跑出去追了。

林現驅車帶她到了一條大河邊,對長達八年的隱忍和折磨輕描淡寫,“當時治療取得了一定效果。”

更關鍵的是,他,要她自己走來。

否則她還會跑的。

他知道自己有多嚇人,但他經不起再一次摧毀了。

今年雨水旺,河麵長高了很多。

蘇甜和林現手牽手站著,她目瞪口呆,“一點都沒變……我小時候,我哥帶我來釣魚,然後他嫌我不聽話總去摸魚,怕我掉水裏,大罵了我一頓,還把我自己扔在這裏了,我鬼哭狼嚎,把橋墩底下流浪的小孩都給驚動了……”

河麵波光粼粼,陽光強得人晃眼。

蘇甜突然頓住,扭著脖子看向林現。

那個髒兮兮的滿身泥巴的小孩和林現如今冷峻的麵龐疊上,她張著嘴不敢出聲。

髒小孩,林現?

林現,髒小孩?

那個漂亮的小哥哥怎麽會是首富的兒子……

蘇甜想都不敢想。

林現西裝筆挺,一雙比河水更清澈的綠眸彎下,溫潤如玉的臉上掀起波瀾,“想起來了?”

“嗯……”太陽過分熱情,她不由得閉上了眼,像那年一樣,“當時陽光太好,你也太白了,白得反光,所以沒看清你的眼睛。”

蘇甜沒臉說,當年的她被林現的美貌衝擊到了,整個人傻了好幾天。

但小孩子的記憶終歸差了點,隨著年月的增長,那個漂亮的小男孩也隻剩下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林現不同,他的生活無知無覺,連味覺都沒有,她給了他一塊巧克力,甜的,他就那麽執著地記了半生。

他的愛太深,蘇甜的那點愛可以安撫他,但和他的愛比起來,隻是微不足道的一滴水。

他不會滿足的。

永遠不會。

“走吧。”

“不要多待一會嗎,這可是我們初遇的地方呀!”

“不要。”林現垂頭淺笑,溫良恭儉一如當初,“我現在更喜歡臥室。”

白蟒盤在石頭上。

他安靜無聊,思考著他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死了也沒關係。

可是她來了,給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他忍不住用冰冷的畜生蛇尾卷起她,用高傲的蛇頭觸碰她,她比他想的還要美味。

他想要。

他想擁有。

小貓乖乖巧巧趴在他背上,摟著他的脖子喵喵叫。

白蟒眯起綠色的眼,然後露出了人類的微笑。

他還有許多秘密沒有講,他選擇在往後餘生慢慢訴說。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撒花!第十本完成!耶耶耶!感謝所有追更的寶貝!辛苦你們啦!

婚後超甜番外會陸續更新,還是那句話,下一本還請多多支持,大約十月底十一月初開這樣,給大家抱拳兒啦!這章留言的寶貝都有小紅包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