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一縷一縷粘濕在臉上, 額間布滿層層細汗,無辜純真的眼緊緊閉合,習慣在睡覺時微張的小嘴也貼合在一起, 每一處都寫滿可憐。

短暫的失去意識後,蘇甜恢複了神智, 先是眩目的頂燈, 而後是一張埋藏在她頸間沉沉壓著的微紅麵孔。

……她怎麽了?

蘇甜偏了下頭,林現正好也抬起了眸。

嘴角是溫柔翹起的,眼下的位置被愛意染紅, 看起來和平時一模一樣, 卻沒來得及收起方才有恃無恐的、病態癡迷的眼神。

林現的眼裏閃過幾分慌亂,快速用掌心蓋住了她的眼皮,幾秒之後才緩緩移開,“燈太亮了,是不是?”

蘇甜呆呆點頭。

是太亮了, 亮得晃眼, 分不清是燈光,還是他的五官和神情。

她一直都知道林現長得好看, 典型的西方立體麵孔, 東方細膩的皮膚,加上氣質卓然,沒人會覺得他不英俊, 他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統一全世界的審美。

而平日裏如玉溫潤的男人在陷入欲念的泥沼後露出的神色, 會挑動人類除了審美以外更深層次的想象力, 為他的一舉一動添附上更多含有其他意味的綺麗幻想。

就像林現現在捏著她的耳垂, 她的左耳分明幹燥, 卻已經幻現出濕濡的錯覺。

她又無意識地顫了顫。

林現歎了口氣, 輕輕含了下她的唇,聲音在逐漸加速的呼吸中模糊,“寶寶,我還什麽都沒有做……”

隻是親了親而已,她就已經拋開他,自己跑到了高高的頂峰。

蘇甜赧然地摟住他,試圖藏起自己一片羞紅的臉,“不要說啦。”

她好像也知道了。

嚐過一次滋味的她,身體替她好好記住了。

隻要他叫一聲寶寶,她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她挪開唇瓣,咬住,聽說這時候的男人很聽話,不知道她這會提要求,林現會不會答應。

“那、那你,以後不許總借東西給她們。”

氣息火熱糾纏,林現尋著她的唇角,張開嘴,她很不爭氣地抖開,林現卻隻是在那上麵印了一下,猶如蜻蜓點水。

“遵命,我的大小姐。”

要求得到肯定的回應,但她居然還有點悵然若失是怎麽回事?

被子裏突然灌入一股冷空氣,蘇甜看著林現起身,拉住了他,“你去哪裏?”

挺拔寬闊的背影走到臥室門口,沒有回答,白玉般的手指按下了電源開關。

哢噠。

室內徹底淪陷黑暗。

視覺失效,聽覺在大腦的命令下,以最快的速度調動起來,所以他的皮質拖鞋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清晰。

他在靠近她。

變得燙熱的手握住了她,她什麽都看不見,迷茫地尋找著他的方向。

直到一道沉穩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她才意識到林現已經上來了。

“哥哥?”

林現極少碰她的腰,現在卻將兩隻手攥在上麵。

力度有些大,她難以承受地憋了口氣,“疼疼疼……”

“馬上就好了。”

林現的音色和靜如水。

一點也不會好,反而越來越重。

蘇甜拱著腰忍耐,拚命躲避。

林現立誌從醫,做什麽事也帶著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認真和刻板。

他刷杯子時,會在明亮的燈光下觀察,用修長冰白的手指一點點清理,每一個角落都不肯放過,小到杯口,大到手指很難抵達的杯底,他都會認認真真地擦過,一直到他自己滿意為止,才會用柔軟的酒精濕巾擦去那些水澤。

“乖一點。”他拍拍不安分的蘇甜,啞聲提醒。

幹淨了。

他滿意地欣賞著,張開唇,享受勞動的果實。

杯子就是用來喝水的,哪怕髒了也不要緊,他有的是時間、也很有興趣再次清洗。

嬌小的身軀再沒有任何不乖巧的反應,他抬起頭,低聲笑了出來,“可憐的寶寶。”

又暈過去了。

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

他饒有趣味地撥著手邊那顆彈性極好的小珠,確定她短時間內都不會再醒來,才愛憐地在她唇邊親了一下,“現在,該你疼老公了,對不對?”

撫摸著她的發絲,林現按著她的腦袋,讓她點頭,權當她同意,取下被濺上水的金框眼鏡,折疊放在睡衣的口袋裏,又攥著她的手一顆顆解開扣子。

他有很多話想說,抱怨的、誇讚的,但蘇甜很快就會醒的,他不想浪費一點時間,握著她的手,打開讓他壓抑已久的開關。

牙關發出輕響,他感歎著閉上了眼。

極度的小與極度的大形成鮮明對比,他不去看,就忍得下心。

蘇甜的手機震了一下,瞬時照亮了他緊繃的臉,他不悅地拿起,是許青嶺。

手機被冷冷地仍在地上,他眼裏滑過一抹狠戾的深色,看她做出吞咽的動作,心裏才感受到報複的快慰。

他俯身,輕柔的手指為她合上齒關,聽著裏麵響起咯噠一聲,他遲疑地摸了摸她的頭,“不會疼的。”

他的寶寶很勇敢,能吃下他的全部。

視線移到床頭櫃的濕巾上,他微微笑開,起身拿著放進一個亞克力小盒子裏,安靜貼上標簽,寫下日期,放在了臥室的一個櫃子裏。

細微的嚶嚀聲自背後傳來,他靜靜合上櫃門,轉身露出一個清清淺淺的笑容,“醒了?”

蘇甜張著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嗓子疼得要命,好像被刀捅過,她含著淚花指指自己的喉嚨,嗚嗚哭。

“我去給你倒水。”

幾口清水灌下,她喝得太急,冷不防被嗆到,咳咳哢哢吐了一點出來,尷尬地跑去洗手間。

透明的水混著幾率柳絮般的白,她隨意抓起一個牙刷,裏裏外外刷幹淨。

林現靠在門邊,目色沉沉地盯著那柄牙刷。

那還是蘇甜在魔都給他的,從那之後,他每一日都在用,幾個月過去,還不舍得丟掉。

“哥哥,我該回家了。”蘇甜苦著臉出來,嗓子又啞又疼,“你家的暖氣開小點吧,容易上火。”

她走了幾步,才想起來自己少拿了件東西,紅著臉回到臥室,悄悄把褲褲穿上,又一臉沮喪地下了樓。

林現在玄關等她,大門開著,靜美月光溫柔籠罩著他,他臉上的神色卻意味不明地轉換著。

蘇甜蹬上自己的拖鞋,抱了抱他,林現的兩條手臂垂在身側,一句話不說,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走了。”

她漸漸有些懂了,每次她要走,林現都會不開心,很不開心,甚至不願意抱抱她。

她踩著稀稀落落的雪花回家,驀然回首,林現果然站在飄雪的露台上,將手臂搭在圍擋上,低眸望著她的背影。

她用力揮手,“明天見!”

但林現扭頭回屋了。

心乍然酸澀,她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邁開腳步。

她也想一直陪著他,可是……

說不出為什麽,一想到每時每刻都和同一個人膩在一起,睜眼是他,睡覺是他,一日三餐是他,她又覺得那樣的日子一眼就看到了頭,平淡寡味,她好像不會喜歡。

雪花洋洋灑灑,許多都落在了她的臉上,她打了個寒戰,輕手輕腳回了自己的房間。

時間已經一點多了,她必須睡了。

二十四班的每一天都提心吊膽,一邊要防著自己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出醜,一邊又要應付沒完沒了的小考。

卷子永遠做不完,老師馬不停蹄開始講解,到了三月底,老師已經不要求大家做全部的題,隻做標記出的題目即可。

也是在來到這裏之後,蘇甜才知道林現到底有多優秀。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年級第一,有著讓第二名沉默的成績,但隻有二十四的人才懂得,林現根本毫無短板,所有科目都像教科書印在了腦子裏,是真正的天才。

因為曾經休學兩年,他比大家都大一點,心智也更為成熟,什麽事情都得心應手,不僅會耐心為湊到眼前的同學解答問題,打掃衛生的時候也會體貼女生,承擔更多的分區。

永遠微笑示人,永遠不出差錯,完美得像個假人。

而且人氣超高,總有女孩跟他說話,每當這時候,蘇甜就在最前排,一臉猙獰地瞪他,林現隻好禮貌回絕一部分人。

他果真沒有再借過東西給別人。

蘇甜稍微舒服了點,埋頭苦寫卷子。

隻是,午休的時候,她還是看不到林現。

在學校的時候,他們兩個除了視線偶爾碰在一起,幾乎沒有交流,沒人會覺得他們熟悉。

同桌劉權有經常被蘇甜問錯題問到頭大,“你去問林現啊,他會告訴你的,你別不好意思!”

蘇甜撇嘴,“……不。”

“他人很好的,真的!”劉權有急於將十萬個為什麽的小孩推銷出去,“他不會拒絕任何人學習方麵的幫助,那個王美彤,你倆以前不是一個班的嗎?我經常看到他們午休在一起學習,你也去唄。”

王美彤?午休?

蘇甜愣住,圓規從手裏掉落,尖銳的一端紮到了腿上,劉權有驚呼一聲,急忙拍開她的圓規,焦急地問:“你有沒有事?怎麽哭了?”

心尖細細麻麻地疼,仿佛被圓規紮到的不是腿,而是她的心髒,緊縮著鼓出急流的血液,衝向大腦,嗡嗡作響。

蘇甜突然想起王美彤對自己屢次露出的譏諷表情,她之前隻當王美彤發神經,或者看不起她學習不行,但從沒往其他方麵想過。

林現,為什麽中午要跟王美彤在一塊?

明明他每個晚上都會和她見麵,有時還會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溫暖。

她木然回頭,林現似乎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睛,穿越人群,正平靜地望著她。

作者有話說:

林現從來不是好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寶寶,把別人推出去當工具人。他倆馬上就要分開了,不過不是因為王同學。然後就是都市副本了,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