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戀最初的那一天, 隻是希望能多見他一麵,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隱晦的眼神交流愈發黏著, 就算在操場上看他一眼,視線也會若有似無地交纏在一起, 空中緊緊粘合後, 又帶著滋滋電流回到了各自的身體裏。

看到他和別人說話,心跳會被妒忌鼓動加快,躲藏在暗處咬牙切齒。

這一切都發生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不過隨著高考的接近, 沒人會去關注愛情的成分裏混雜了多少貪婪和嫉妒。

家教就位後,蘇甜在課堂上認真聽講,放學回家了就讓家教老師幫忙梳理知識點。

她的基礎差,老師不得不從初中的知識開始給她補習,連周六日的課表也安排得滿滿當當。

蘇立原以為她最多堅持三天, 沒想到蘇甜一咬牙, 就頂到了年前。

成績一天比一天好,像野蠻生長的嫩芽, 排名一路升高, 但要想考二十四,還是差了些,蘇甜不由得喪氣。

期末考試後, 她短暫地休息了兩天。

林現是學校裏的神, 每次考試都穩居第一, 她拿著年級排名表, 即便她已經考到了班級前五, 在這張單薄的紙麵上, 她的名字依舊距離他很遠。

她皺著臉收起成績單。

旋旋對比表示十分不理解,“都已經第四名了,你還不滿足?”

第一名王美彤,第二名班長,第三名……

是許青嶺。

許青嶺原本也是大後排,他們三小隻渣得不分你我,蘇甜向上爬的時候,許青嶺也不愛玩了,最後竟然反超蘇甜。

這讓旋旋很不爽,說好的當三條鹹魚,你倆遊到大海裏去了,剩她一個在泥塘裏打滾?

明天開始就是寒假,放學後同學們收走桌裏的東西,全部帶回家——下學期會迎來最後一次人員變動,成績極好的調去幾個重點班,成績極差的則被丟進一二班自生自滅。

蘇甜收拾了整整一紙箱的東西,幹幹淨淨,隻有書本。

“奇怪……”她嘟囔,“我其他的東西呢?”

她以前帶來的零食、用過的發卡,甚至紙巾,居然都不見了。

“我好像丟東西了啊。”蘇甜看著旋旋一書包的雜物,得出這個結論。

很顯然,她的書桌被人提前清理了一波。

同學們陸續離開教室,背著沉重的書包,氣氛安靜得詭異,走廊裏的燈似乎壞了,忽明忽暗。

蘇甜打了個冷顫,“……算了。”

紙箱怎麽也拿不起來,旋旋也試了試,同樣無法承受這些知識的重量,叫來許青嶺,“大傻個,過來幫把手!”

蘇甜這才發現許青嶺還沒走。

說實話,許青嶺的信她看了,沒什麽感覺,從那之後,她便有意躲著他,若說現在她最不希望誰來幫忙,那就是許青嶺。

尷尬死了。

她搖頭,“我自己可以。”

吃力抱起紙箱,她的視線被擋住大半,走了幾步就開始喘了。

許久沒有跑過步,腳腕又在隱隱作痛,像是骨頭要斷掉,她硬是逞強,一個字不說。

“哎?這不是一班那個班草,他怎麽和咱們班長在一塊?”旋旋驚呼。

吃瓜能手蘇甜扭頭,看到班長和那個帥哥並排而行,男孩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什麽,班長一臉害羞地低著頭,兩個人的胳膊不時蹭在一起。

她一眼就能看出這倆人關係不對勁,班長那個表情,不就是她和林現獨處時候的?

“蘇甜蘇甜!”旋旋拍拍她的胳膊。

蘇甜回過頭,一臉茫然,“怎麽了?”

腳尖碰到一條阻礙物,蘇甜想要收回自己的腳步,但已經晚了。

前麵抱著重達二十斤的紙箱,重心一瞬間轉移到上身,腳卻被粗實的電線留在後頭,整個人都向前跌去。

旋旋呆呆張開嘴,“……小心腳下……”

蘇甜的心蹦到了嗓子眼,暗道流年不利。

誰這麽缺德帶冒煙,在這裏拉了條電線。

一雙冰涼的手握住她的手背,撐住了她跌倒的身體。

蘇甜的眼睛從黃色紙箱後冒出來,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林現眉眼低垂,十分無奈地看著她,“看路。”

沒人看到藏在紙箱下的大手包住了她的,用力捏緊。

“哥哥。”蘇甜站穩,扭頭小心跨過電線。

林現接過她的大紙箱,已經寒冬,他穿了一件長款黑色羽絨服,皮膚蒼白,在明暗交替的燈光下神色不明地看著她。

蘇甜鬧了個沒臉,耷拉著小腦袋跟在他身邊。

掌心發燙,這裏剛被林現捏過,柔軟的掌肉被光滑的指甲邊緣掐起一點,嚐到的卻不是疼,而是持續帶來顫栗的癢。

旋旋接了個電話,擠眉弄眼,“白樹來了,我要走了,明天見。”

林現輕笑了聲,“明天見?”

旋旋已經溜了,蘇甜隻好替她解釋,“她也要和我一起補課了。”

林現不再說話,一步一步引領著她走到校門口,看到她家的保姆車,他熟撚地過去,和保姆簡單交流後把東西放在了後備箱,然後笑盈盈望著她。

她無法形容那樣的神色,看起來分明是笑的,卻又透著一種莫名的寂寞。

每次送她離開,他都會露出這樣的眼神,他總懂得怎麽讓她心軟。

“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三個月沒單獨相處,她有些扭捏。

三個月,放在她這裏,再大的熱情也消退了。

她不確定林現是不是還願意履行當初那個承諾。

林現愣了片刻,點頭微笑,“好。”

他總是淺淺淡淡的,口吻亦是如此,很少明顯流露出自己的情緒。

上了車後,兩個人坐在後麵,她局促得像個小孩,一雙手不知道放在哪裏才好,隻能搭在腿上。

林現身姿挺拔地坐在一邊,長腿在這樣逼仄的空間中,占據了她的大部分視線,她怎麽也沒辦法忽視他褲子下露出的一截被黑色棉襪包裹起來的骨感腳踝。

“成績單呢?”

“啊……這裏。”她掏出成績單展開。

林現稍微俯首,目光從後視鏡中一掃而過,側傾向她,將英俊逼人的臉藏在成績單後。

他的鼻尖不是圓鈍的,而是鋒利的,不小心劃過了她的眉心,蘇甜呼吸一緊,成績單就那麽不爭氣地抖了下。

“進步了很多。”林現語氣淡淡,看著捏緊紙張的那雙手指尖開始緊張到泛白,他彎起唇角,“怎麽都不看我?”

蘇甜顫巍巍抬起眼,撞入了他深沉的目色中。

好像深情脈脈,又好像在期待著什麽。

“我……好像進不了二十四班了……”她咬唇,隻是班級第四而已,前麵還有大把的普通班尖子生,怎麽也輪不到她。她最多隻能去二十二班。

“為什麽那麽想去我們班?”林現撐起下巴,明知故問的表情有些好笑。

蘇甜不應聲。

他給過她機會的,是她自己沒把握住。

想到這裏,她就沮喪。

她已經很努力了啊……

可再怎麽拚命靠近他,他還是離她那麽遙遠。

車裏的空氣幹燥,她脫掉小羽絨服,沒了成績單的遮掩,林現突然坐正,側頭看向窗外。

平穩有力的心跳在沉默中格外明顯,搔刮著她的耳膜,她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你寒假怎麽安排。”

“嗯?”林現怔然,沒有回答,反問她,“你呢。”

說到這個蘇甜就很苦惱,“哥哥好像碰到了什麽事情,特別忙,聽說是公司遇到困難了,爸爸在洛杉磯回不來,急得病倒了,還不知道怎麽樣呢,我過年要去一趟。”

簽證已經辦好了,但聽家裏阿姨的口氣,勢態似乎不妙。

她還是學生,什麽忙也幫不上,隻能幹著急。

林現沉思半晌,淡垂著的眼眸緊鎖著對方委屈咬住的唇,唇心的血液不流通,隱隱約約發白,他伸出手指,強行掰開她的嘴。

呼吸滯了一瞬,又或許沒有,林現的指尖刮過她的牙齒,為她的乖依感到愉悅,“好好學醫,技術進步了,伯父的身體就會好起來。”

蘇甜沒有去思考他話後的意思。

因為他的指尖讓她渾身顫抖,腦子扭曲成一團漿糊,氧氣通過口腔吸入肺裏,卻帶不來任何鬆弛。

林現抽回手,插進兜裏,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晚上沒安排家教的話,就來我家。”

蘇甜搓著紅透的臉頰,傻傻地問:“幹、幹什麽……”

“來了就知道。”

林現閉上了眼。

她也不方便再追問,謹慎地偷瞄了保姆一眼,生怕別人發現她剛才悄悄舔了林現的指頭。

飯後,蘇甜換了身天鵝絨的紅色長裙,確認自己看起來狀態非常完美,去了林現家。

林現開門,純白的家居服寬鬆,顯得他十分清瘦。

可蘇甜知道,他衣服底下藏的全是肌肉,塊塊分明,蘊含著無數能讓她尖叫的可怕力量。

林現是個紳士,永遠會蹲下,親自為她換鞋。

指腹不經意拂過神經密集分布的足背,蘇甜一個哆嗦,林現抬起臉,意味深長地對她笑了一下。

“請進。”

穿越低調灰色係的客廳和大理石台階,林現帶她進了臥室。

她緊張地握住了拳頭,“哥哥……”

林現轉身,勾了勾手指,眼神和煦如風,虛無到她抓不住。

她乖乖過去,在他麵前站定。

他太高了,強大的壓迫感讓她仰起頭的動作都很困難。

“想我了嗎?”

林現撐膝俯身,溫溫柔柔地看著她。

蘇甜目光顫了下,“……什麽?”

他再次貼近,穩穩停在她的鼻尖。

距離被壓縮,她隻能看到他淺色的唇片,吐出的氣息清香,含著滾滾熱氣,鄭重交給了她。

那張唇一開一合,牙齒雪白,邊緣整齊,看似單薄清冷,親起來卻意外地柔軟溫熱。

“想我了嗎,蘇甜?”

作者有話說:

你就賣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