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冥越聽到她說的話,他沒想到才剛剛與她見麵,才剛剛與她經曆了一場生死之劫,剛剛將她救回來,原本這是應該欣喜,是應該喜悅的,然而,麵對分離,沒有一個人開心地起來。
在兩人心中,更多的卻是難以言說的心痛與不舍。
這段感情,在經曆了如此多的事端之後,他們,終究還是無法平靜。
“你說過,我們是夫妻,你既是我的妻子,又為什麽要離開我?”洛冥越幽黑的深眸中有著難掩的痛苦。
“妻子?嗬嗬,你真的把我當作你的妻子麽?如若是真的,那麽兩年前,你把我千裏迢迢從月氏帶回閩越,真的是因為愛麽?還是因為,你僅僅是為了你的皇位,為了你的權利,為了鞏固你的皇權,而做的這一切,才將我娶回來,是麽?”離落眼裏不知何時已噙滿淚水,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滴落。
“我……”洛冥越頓時語塞。
“你隻管承認是與不是?”離落幾乎是用沙啞的聲音喊了出來,衛思涼同她說過的話,她心中卻一直不能釋懷。
“對不起,過去,我是這樣想過,但如今…..”洛冥越低低地說著,眼神略帶歉疚。
“其實我早該知道的,我早就應該知道的,衛思涼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膽小懦弱,害怕麵對的人,一直以來,我都在選擇逃避,逃避不願接受的事實,逃避自己的內心”。
離落說著,眼圈泛紅,有晶瑩的淚滴掛在如玉般白淨的臉上。
“你說我們是夫妻,可是你把你的心放在哪裏?你可有為了付出過哪怕一次的真心,有麽?你在一次次的欺騙,一次次的傷害之後,甚至把我當成傻瓜一樣的玩弄,利用,欺騙,這就是你所謂的‘夫妻’?我原以為我們的心已經靠向對方,接近彼此,嗬嗬,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象而已,我是對你而言,不過是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我不過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自己的幻想中,幻想著有一天,你終會想起我,接受我,卻原來,我不過是在做著天方夜譚的夢罷了”。
嗬嗬……..
縱然離落心中早已經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答案,然而,親口聽他說出來,心中依然是痛著的,依然疼痛得難以呼吸。
而洛冥越看著她的神情,臉上湧現出的,全是疼惜與心痛,他知道,也許這對離落來說,是極其不公平的,甚至他知道,當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她定然不會原諒自己,即使心再痛,再難受,他亦不能放走她,他不會讓她走的,就算她再怎麽恨他,他的心中,也絕對不會輕易讓她走,他在心中發誓,從前虧欠她的,欺騙了她的,從今以後,他會好好的,加倍地補償她,這些年,對於她的愧疚,欠她的,他發誓會在經後的日子裏,好好愛護,好好珍惜,補償疼惜她。
突然間,離落覺得自己很笨,很蠢,甚至可笑,原來自己就是一個傻瓜,被他人玩弄股掌,卻渾然不知,又或者,她根本就是故意,故意逃避著她本該知道的。
“其實你心中早就明了了,隻是你自己不願去接受,不願去想罷了,因為你害怕,你害怕你所想的會變成事實,你害怕他利用了你,你害怕他一點都不喜歡你,你害怕這些都變成真的,所以你根本就是在逃避,逃避這個事實,逃避你自己,因為你膽小,你弱懦,你根本不敢去麵對…….”
離落腦海中,忽然又浮現出當日衛思涼同她說過的話,一句一句印刻心中,刺痛著她的內心,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同衛思涼一樣,都是感情宿命中,可憐的人罷了,衛思涼是被自己的父親利用著,而她,卻是被她最心愛之人所利用,欺騙著。
離落直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當日在掉下城樓之時,在下墜過程中,她緊緊抓著衛思涼的衣袖,而在墜落時,她看到,衛思涼笑了,是那種很幸福的微笑,同以往的不同,那好似開在雪海之中的梅花一般,嬌美傲骨,清雅脫俗,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那日在衛思涼的壽宴中,會在合歡殿中看到如此多的梅花,芳香四溢,原來,衛思涼喜愛梅花也是有這樣一番令人動容的故事與淵源。
看著她一直一直往下墜落,底下的風瘋狂地吹著,衛思涼那一頭秀麗墨黑的長發,在空中紛紛揚揚,飄灑如綻放的在夜間的花朵,仿若綻開在水裏一般,宛若一朵朵怒放在黑夜裏的花朵,綻放分明。
從衛思涼的眼眸中,從她的微笑中,離落深深感覺到,衛思涼在麵臨死亡,並沒有感到恐慌或者害怕,相反地,衛思涼是一臉的幸福,一臉的微笑,那是一種即將麵對喜歡之人的幸福之感,她的眼中清澈如透明的湖水,在那暗夜裏散發光芒,離落知道,她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哀愁,她的眼中臉上所浮現出的,反而是一種解脫,一種愉悅。
離落第一次發現,原來並不是每個人在麵對死亡,都是呈現一種極度害怕與驚慌之色,這世上,原來還有人因為死亡而得到解脫,得到快樂。
也許這樣也好,衛思涼自喜歡之人走後,一直活在悲痛,活在悲傷之中,死亡,這對於她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一種寬慰,活下來的人往往是最痛苦的,她痛苦了這麽些年,如今,她終於可以解脫自己,解放自己,或許,她是幸運的。
“讓我走,好嗎?讓我離開,這一切,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離落心中,早已經對這一切看得淡漠了,從前,不論怎樣,她心中滿滿裝著的,都隻是洛冥越一人,而今,當她知曉一切後,心裏麵縱然心痛,縱然難受,縱然已是哽咽地喉嚨發痛,然而,麵對他,她極力地表現出淡漠,表現出冷靜,表現出不在乎,假裝鎮靜著,然而她的心中,卻一點一點,仿佛在滴血般的疼痛,仿佛用著刀子在一刀一刀刺在心上,她說她要離開,麵不帶色,輕輕說著,卻顯得強硬而冷淡。
她說她要離開,要離開自己?離開,她為什麽可以說得如此冷淡,說得如此輕鬆,怎麽可以?她怎麽能夠離開,不可以,不能,洛冥越感受到一陣恐懼恐懼,一種從前從沒有過的恐懼之感,他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在心裏對自己說。
洛冥越的眼神裏有著幹澀,麵容中帶著一種僵硬,隻見他紅著眸子,從喉間,發出幹啞地,一字一句,看著離落,喑啞著聲音說道:“你可以恨我,可以討厭,甚至厭惡我,但是,我不會讓你走”
離落的神情頓然,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原本,離落還未被洛冥越所救,還在東胡營帳時,她心中一直苦苦掙紮,猶豫了很久之後,她才終於下了這個決定,她要離開,,不論他如何阻止,她都會離開。
洛冥越細致的眉眼,濃密的眼睫忽閃,他徑直走到離落身前,輕輕張開粗壯的手臂,將她擁入懷中,眼神裏盡是透著不舍,透著愛憐與疼惜。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洛冥越輕輕開口,語氣中有著明顯強硬的態度與不能割舍的心情。
“放開我,放開”。離落被他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渾身顫栗,嬌小的身軀被他緊緊擁在如浩瀚星空的懷抱中,等離落反應過來時,用盡全力地想推開他,然而,也許是自己力道太小,不管她怎麽用勁,都無法將洛冥越推離,離落越是想要推開他,洛冥越便越是用勁將離落緊緊箍在自己的懷中。
“你放開我!”幾乎是拚勁了全身力氣,離落終於離開了洛冥越那溫暖的懷抱,隻見離落不停喘著粗氣,胸腹起起落落,口中喘著氣,仿佛是逃離噩夢一般,她離他距離有些遠。
洛冥越站在原地,也不再上前,隻是眸中有著不言而喻地痛楚,縈繞在他麵上,縈繞在他周身。
她極力地逃離,果然,她開始討厭自己,憎恨自己了嗎?
洛冥越從心裏感受到恐懼,第一次,他開始害怕,從前在宮裏,雖然與離落見麵的次數極少,但他知道,她一直在自己身邊,與他一道生活在高牆瓦磚的皇宮之中,然而,如今,她卻想遠離他,離得那麽遠,極力地想要躲開自己,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種挫敗,這種挫敗對於他來說,卻仿佛像是丟失尊嚴一般,身為王者,他的自尊第一次受到威脅,這些,都是她給與的。
然而,他不允許,不允許她無視自己,不允許她對他那麽冷淡,冷漠如同陌生人一般,這讓洛冥越極度地不舒服。
他的雙眸緊緊盯著麵前的離落,眸中有著隱忍的絲絲怒氣,身為王者,從來沒有人可以拒絕他的,然而,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嬌弱的女子,卻不由分說地極力推開自己,他的自尊便在她推開他的那一刻,受到了打擊,他心中越發的肯定,這個女人,不管用何種方法,手段,他都必定不會讓她輕易的離開自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