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盡管還是一臉病容,飄渺的長發散散披於身後,一襲白色中衣,小鳥依人般的玲瓏身姿,麵色雖然還有些蒼白,然而卻隱隱透露著淡淡地嬌媚,許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罷,洛冥越看得竟有些呆,他到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認真地去觀察過她,從未發現,原來她也有如此可愛嬌媚之處,而這神態,竟是自己從未去在意過,從未發現過。

他稍作停頓,眼眸忽而變得溫柔細致了起來,緩緩抬起眸子溫柔道:“你放心,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現今我們既然走不了,那你便好好休息罷,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就別管了”他神情自若地向離落說道,言語中帶著幾分強硬與愛憐。

離落靜靜看著他,說道:“嗯,我會的,你也要小心”

離落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細微動聽,洛冥越竟不自覺吞了一口口水,看著離落的目光有些微微遊移,然而理智讓他立時醒轉過來,接著,他便強迫自己轉過身去,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走出了房門。

離落看著他某些奇怪的舉動,竟傻傻地歪著腦袋,亦是一臉疑惑。

隔天一早,名揚果不負眾人所托,從最近的城鎮中買回來幾匹健碩強壯的馬匹,這就意味著,離落等人可以繼續趕路前進了。

用過早飯,眾人收拾好行裝,便開始啟程。

一路上,馬車上的幾個姑娘都隻坐在馬車中,相互之間並未言語,空氣中,縈繞著某些怪異的氣氛,各人心中都似乎有著自己的心事。

婉兒隻顧坐在馬車中,低著頭,安靜賢惠地描繡著自己的錦帕;阿憐雖然人在馬車中,卻時不時地會撩開車簾,往外頭看去;而離落呢,此刻正坐在馬車中,聚精會神地想著事情。

這一路,他們前往下一站閩江,隻要過了閩江,他們便可到達安都,這一路的辛苦與勞累,總算可以放下,到時,刺客之事,幕後元凶,洛冥越怕是一並都要將其查獲了吧。

離落心中感懷,她到底是不能不在乎的,她一直將慕言視作自己的哥哥,對他如兄長般尊敬,仰慕,她又怎會同意讓別人欺負自己的兄長,以往言哥哥也曾保護過自己,這一次,就讓自己來保護他,應對這次的局麵吧。

離落掀開車簾一角,往馬車外看去,看著著一身白袍,英姿翹楚的洛冥越,離落心中如翻滾的浪潮,層層擊打著自己本就浮躁的心。

放下車簾,輕歎一口氣,心中更是五味雜陳,這一次,莫不是真的要與洛冥越成相對之勢?

離落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亦不知道他們到達安都之後會發生什麽,唯有走一步算一步,隨機應變了。

“離姐姐,你可還好嗎?”婉兒的突然問聲,打斷了離落原本的思路。

她抬起頭,對麵前的婉兒淺淺一笑,說道:“沒什麽”

婉兒將手中的錦怕收了起來,原本還欲說些什麽,卻到底是什麽都未再開口。離落抬眸看她,有些話,她其實很想開口問,獨自思忖了一會兒,卻終究是放棄了。

她將目光移向阿憐,發現阿憐似乎總是心不在焉,眼眸總時不時地往外頭看去,離落看得心中疑惑,遂開口問道:“阿憐,你在看什麽呢?我也來看看”

阿憐一聽這樣說,心中有些著急了,一邊慌亂地阻止著,一邊著急地說著:“沒什麽啊,哎呀,小姐你就別看了,真的沒什麽……”離落作勢掀起阿憐身後的車簾,原本隻是想逗弄阿憐一番,卻沒想到,竟一眼便就看到車簾外騎在馬上的名揚名將軍。

這著實讓離落感到有些意外,甚至是有些尷尬,原本浮在臉上的笑意逐漸隱退了去,放下車簾,離落回到自己座位上,原本她還想跟阿憐說些什麽,但看到阿憐深深將頭埋下去,有些迥然無措,小臉透著紅暈,縱是旁人,也猜測得到她的小心思了。

這於離落來說,就更是感到一陣慚愧,想她堂堂一個月氏公主,為了這荒唐的,虛無縹緲的愛,披上了她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嫁衣,紅綢嫁衣,映襯著喜氣與和睦;紅燭撲閃,淚枕多少紅塵。然而,她還是不顧一切地來到了這裏,盡管這裏有著最美最動情的城鎮,盡管這裏有最繁華的盛宴錦華,然,卻最終敵不過內心的孤寂與哀默。

這些年,她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看盡繁花盛開落敗,看盡四季交替,看盡人間冷暖,亦看盡幽幽世間。這些,她都忍了,實實在在,真真切切地忍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對於不必要在乎的,她亦絕對不會放在心上,順了別人的意。

她寧願一個人清高地活著,過著自己的生活,盡管這樣,會讓自己內心變得越發孤寂,越發寂寞,但她,卻從不來不會去後悔。或許,這就是女子與生俱來的,甘願為愛付出一切,犧牲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而離落這些年的生活,如若不是阿憐一直伴在她左右,想必,她的生活真的會死寂一片,毫無生趣。

離落坐在馬車中,看著阿憐一語不發,眸中是對阿憐的無盡的愧疚之情,這些年,是阿憐一直在照顧她,擔心她,關心她,是阿憐每天總是替她打點好一切,處處為她著想,隻是,或許離落是真的習慣了,習慣了這個丫頭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習慣她在耳邊的吵吵嚷嚷,習慣了她為自己打點整理好一切,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子,跟了自己這麽久,離落竟有些離不開阿憐了,可是,她卻忘了,阿憐正處在一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少女心思,任誰都會有這樣一個時期的過渡。

正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離落垂下眸子,微微歎了口氣,曾經答應過阿憐,待到自己出閣之日,便會替她尋覓個好人家,讓她也能擺脫束縛,過上安穩踏實,幸福安康的生活,竟沒想到,自己出嫁之時,因為一些不想發生的意外,竟然隻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將一直陪在身邊默默付出,不要求任何回報的阿憐給忘記了,離落狠狠咬了自己下唇,對於阿憐,她關心的確實太少,沒有過多去關注這個靜靜呆在自己身邊的丫頭,沒有傾聽過她內心的種種,向來,都是阿憐在開導自己,幫助自己,時不時給自己帶來歡樂,而自己呢,連曾經許諾過的承諾,竟然也會拋之腦後,這樣的自己,令離落極度厭惡。

馬車中,三個人默默不語,唯有馬車不停顛簸著前進,大地上,揚起一陣風塵沙礫。

終於,一行人終於到達閩江渡口,眾人走上碼頭,名揚向一位憨厚老實的船夫租用了一條船,眾人齊齊上船,之後,離落便獨自站在船頭,望江而立,天邊的霞彩此刻正映照著她清絕的容顏,泛起微微的霞紅,長發隨風舞動,淡藍衣裙飄渺飄魅,瘦弱的身子骨,立在風中,似是馬上要倒下去的錯覺,讓人看了無比憐惜,她幽幽挺立在那,凝神佇立,不知在想些什麽。

此一次,離落心中總有不安定的感覺,心裏隱隱透露一股不安,然她又無法確定這種不安到底是來自何處,隻是莫名地惆悵,擔憂,亦有些不明原因的害怕,害怕失去,似乎某些東西正在一點一點離她而去,令她心中鬱結萬分,卻總找不到出路,找不到方法去解開,這一去,她不知道前路會遇見發生什麽,亦不能明確自己的這種害怕到底是不是與言哥哥有關,她並不知道,此次安都一行,將會徹徹底底改變所有人的命運,包括她。

洛冥越在船艙內看了她好久,終是因為擔心從船艙走來,為她披上了一件自己寬大的衣袍,怕她受凍,憐惜道:“為何隻站在這裏不進去,又想生病了?嗯?”

離落緩緩轉過身,看著他清澈幽黑的瞳眸,道:“船艙內太悶了,出來透透氣罷了”

“風吹久了,會著涼的,趕緊進去吧”

離落看著他,一動不動,眸子靜然:“到達安都後,你是不是還是不肯放過言哥哥?”

離落語氣平淡,絲毫聽不出任何起伏。

她在等他答案,眸子一刻不離,等了一會兒,方才聽到他開口。

“言哥哥?叫得還真親熱”洛冥越一陣冷嘲熱諷,嘴角浮起一絲冷意的笑,毫無溫度。

“你——”離落一時著急,竟有些語塞,她好不容易平靜下心緒,再次淡然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宮中的那一晚,你作何解釋?”依舊是毫無溫度的語氣。

離落輕歎一口氣,眼眸安靜地看著這江麵上的落日餘暉,平靜著語氣道:“我和言哥哥很早以前就認識了,我一直視他如兄長,尊敬他,尊重他,我們之間有的隻是彼此照應,互相幫助,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更加不是你那晚所看到的情景,我們之間隻有如兄妹般的情誼,如朋友般的友誼,還有”

離落突然轉過頭,眼神定然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對他說道:“誰都可以不相信我,隻有你不行,因為隻有你,才是我的丈夫,而我,亦是你千裏迢迢,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無論如何,請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