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不喝,就別勉強她了”一個清冷孤寂的聲音自耳邊響起,離落一轉頭,一眼便就看到了洛冥越,此時正襟危坐於桌邊,距離離落不過一杖之遠。
離落分明看到了他眼中飽含著的擔憂,卻又隱隱藏著,不露分毫,她腦中忽然竄過幻夢之景,內心忽感一陣涼意,不敢將目光停留太久,隻看了他一眼,便就微微側過頭去了。
阿憐聽洛冥越如此說,也不再勉強,將藥碗放置桌上,離落看著這碗藥,疑惑道出:“阿憐,我沒有生病,為何要喝藥?你知道我是最討厭喝藥的,那麽苦”
“小姐,你……”阿憐略帶驚異地看著離落,竟連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其實不止是阿憐,房中的另外兩人亦是同樣用奇怪地眼神看著她。
離落越發搞不懂阿憐了,不明她為何這般驚異地看著自己,於是沙啞著聲音問她:“阿憐,怎麽了?想說什麽便說,你不是藏得住心事的女孩”
阿憐聽了離落一語,又轉頭看向洛冥越,剛要開口,洛冥越卻先於阿憐,緊張而又沉聲說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又為何會昏倒在馬廄旁?”
離落心中也備感困惑,將頭一轉,皺著眉目看他道:“昨晚……”離落不停在腦海中回憶著,閉上眼努力汲想著,卻終究隻是劃過寥寥數幾的片段,一閃而過的幾段印象而已。
離落無法想起,亦無從想起,她煩躁地搖著頭,歎息道:“真的想不起來”無奈地看著洛冥越,隻見他低垂下眼眸,似在思索著什麽,卻並未再說什麽。
反倒是阿憐,著急地走至床邊,關切詢問道:“小姐你真的想不起來了?昨晚要不是公子將你抱回來,恐怕你都要在那冰冷的地上躺一夜了,關於昨晚的記憶,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麵對阿憐的疑問,離落依舊是那般靜靜看她,朝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阿憐剛想再說什麽,門外卻想起一個明亮幹淨,不急不緩的聲音:“公子,名揚有要事求見”
洛冥越見是名揚,起身斂了折扇,開門往外走去,門半虛掩著,待洛冥越走出房內,離落甚是不解,抬起頭看著阿憐問道:“怎麽了?阿憐,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你們都好像怪怪的?”
阿憐眼中的擔憂之色,越發濃重了,她看著離落,輕聲回憶道:“昨晚,大約子時,我睡得正熟之際,忽聽得門外一陣響動,雖然聲音不大,可小姐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向來都睡眠較淺,一有所響動,便會醒來一陣,所以昨晚惺忪疲憊地下了床,打開門的時候,便看到公子急匆匆地將你抱回房中,我好奇地跟了上去,就發現小姐你昏迷著,公子讓我去打一盆溫水,我順道還請了婉兒姑娘來,因昨夜實在太晚,早已找不到大夫了,幸好,我們之中還有一個懂醫術的人,所以我便麻煩婉兒姑娘來幫你把把脈,趁天快亮時候,婉兒姑娘還親自去藥房幫你抓了藥來”
離落聽著阿憐對昨晚的描述,繼而看向婉兒,隻見婉兒朝離落微點了下頭,笑容溫婉而甜美。
“這麽說,昨夜一直是你們三個在照顧我?”
“是啊,昨晚小姐一直在做著噩夢,嘴裏還喃喃著,不知在說些什麽,到了後半夜竟然還發起高燒,我和婉兒姑娘不知給你換了多少盆水,夜裏,婉兒還用針灸幫你治療過,你的燒才退了下來,快嚇死阿憐了,公子就更加不用說了,整夜都陪在你身邊呢”
“他,真的整夜都陪在我身邊嗎?”離落轉頭往門外看去,幽幽開口。
“是啊,公子比我們都著急呢,整晚都未入睡,就隻陪在小姐身邊了,雖然他一夜都未言語,不過我們都看得出,公子是真的在乎小姐,不然也不會這樣。”
不知為何,聽著阿憐這樣的說詞,離落心中竟是如陽光照耀般溫暖和煦。看著阿憐和婉兒無盡擔憂關切之色,離落頓感一陣暖意,浮上心頭。她隻覺心中暖暖的,整夜,讓他們這樣照顧著自己,離落心中又略帶些愧疚之情。
“小姐,昨晚你到底遇上什麽事情了?還有,你怎會一個人半夜跑去馬廄呢?”
對於阿憐的幾句提問,離落盡管在努力回想,卻依舊是毫無頭緒。
見離落還是毫無印象,婉兒溫柔勸導:“阿憐,離姐姐既然想不起來,我們就別再逼她了,興許昨夜之事,忘記了也是好事,離姐姐剛醒,身子還很虛弱,讓她好好休息吧,別再逼她想了,我想離姐姐一夜未食,肚子一定餓了,我們不如去廚房給離姐姐弄些好吃的過來,也好讓離姐姐有些精神”
聽婉兒這樣一說,離落肚子還真有些餓了,阿憐連連怪道:“哎呀,我隻管詢問,都不知道小姐也許早就餓了,我這就去廚房給小姐你準備吃的”說完,便和婉兒一道出了房門。
離落縱然腦袋還有些沉,身子還有些虛弱,卻依舊是掀開被子,下了床,走至桌邊為自己倒上一盞茶,依著門縫,正巧看到了在門外與名揚商量事情的洛冥越,想起前幾天還在和自己鬥氣,一下子,卻又突然這麽緊張自己,離落看著他認真的樣子,不禁自嘲般的笑了笑。
正喝著水,洛冥越恰時走了進來,將門掩好,轉過身對離落說道:“身子還沒好,怎麽就下床了?”
洛冥越眼神裏流露出的關心,離落是真切地看在眼中,印在心上的。
“不下來走走,病又怎會好轉起來?”離落平靜對他說道,語氣淡然。
“聽阿憐說,昨晚你一直都在照顧我?”
“嗯”
“謝謝”隻是這樣一句簡單地感謝,離落竟有些不自在,輕微細柔的聲音自她口中傳出,並且帶有幾分小女兒的姿態,臉頰處微微犯起紅暈。
“不用”洛冥越淡淡說道。
“你隻需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洛冥越及時將這尷尬的氣氛打破。
“我……對不起,我真的記不起來”離落盡管已經能夠下地走動,然而腦袋卻還是有一絲昏沉,對於昨晚的記憶,她竟是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了,亦是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去馬廄。
一臉無奈地看著洛冥越,隻好朝他搖了搖頭。
洛冥越朝她微歎一口氣,默然地走至窗邊,仿佛望向很遠很深的地方,轉過話題對她道:“今早,名揚發現馬廄中的幾匹馬兒都盡數中毒而死,所以我們還要在這個小村落中呆上一天,我方才已經吩咐了名揚去城鎮買馬,最快也要等到明日,我們才能啟程,加上,你身子還未完全恢複,也不急著趕路,再好好休息一天吧”
離落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瞬間變得凝滯,心中一陣膽寒,她背後忽冒起一陣冷寒,她想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怎會有人這麽狠心。
“竟有人如此狠毒?有查過是誰做的嗎?”離落有些急切問道。
洛冥越轉過身,離落捕捉到他眸子閃過的陰鷙,盡管隻是一閃即逝的,然還是被離落發現:“我與名揚都隻在馬槽中發現少量的砒霜,相信那些馬正因為吃多了這個,才會中毒而死。”
“你是說,有人想加害於我們?對我們不軌?”離落看著他,疑惑道。
“我在想,應該是有人故意所為,目的是想把我們困在這兒,拖延我們的時間,而現場卻未留下任何痕跡,能做得如此天衣無縫的,武功必然不在我與名揚之下,最重要的是,下毒之人似乎對我們這些人很是了解,我懷疑……”
話未說完,洛冥越眸中卻閃現出越多的陰戾之氣,離落自然聽懂了他話語中所包含的意思,緊蹙雙眉,問道:“你又在懷疑婉兒了對不對?”
洛冥越淡漠的眸子掃過離落,與她道:“難道不是嗎?能做到如此細致,不露分毫痕跡,在我們身邊接觸過,了解過,生活過,除了身邊心腹之外,就隻有一個外人是最可疑,嫌疑亦最大的,除了那個婉兒還會有誰?她的底細是連眾人,甚至是你都無法確定,而身邊其他人,都是跟了至少有幾年的時間,難道還會不清楚他們是怎樣的為人嗎?但偏偏除了那個身份怪異,莫名其妙便就混進了我們中間,自從她跟著我們一起上路,總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早就開始懷疑她了,也早就與你說過的,可你就是不聽,昨晚要不是我,恐怕你現在連性命都要握在別人手裏了吧”洛冥越嗔怪道。
“你……縱然你說的都是道理,我也無從可辨,可是你畢竟沒有證據,沒有道理可循,我每天都與她接觸聊天,婉兒的性情我又怎會不知,再說,我與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麽要害我?如果她真心想要害我的話,隨便在藥湯裏下毒就可以了啊,何必這麽麻煩,還有,如果昨晚一切都是她做的,那她為何不把我殺了一了百了,就這樣留我活口,難道她不怕日後我會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麽,就這些分析,你說,她犯得著這樣做嗎?”離落知道洛冥越向來是對婉兒心存芥蒂,她知道他對婉兒存有偏見,上一次也是因為這樣,兩人的心中才會出現隔閡,任是離落聽了洛冥越此番如此細致的分析,她本能地再一次選擇不相信。
洛冥越知道再這樣爭解下去,都隻會是毫無意義的,於是他微閉了閉眼,重重地深呼吸一口氣,斂了斂心神,整理了一番混亂的思路,喟歎一口氣,言語不再強硬,反而有些溫柔地轉移了話題,道:“我們再這樣爭辯下去,也隻是徒勞無功,毫無意義的,當下之急,是名揚能盡快回來,我們便可及早出發,你說的也不全無道理,或許從中,我也有分析錯誤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隻有我們盡早到達安都,揪出幕後始作俑者,才能真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