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心中有著明顯的失落,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竟跟他吵了起來,雖說離落知道洛冥越或許是不喜婉兒的,可也用不著這樣與他翻起臉來,方才真是太過衝動了,應是能與他好好說話的,怎麽竟就這麽管不住自己,吵起來了呢?

離落越是這樣想著,心中也懊悔萬分了,想與他道歉,卻又擱不下麵子,於是,這一晚,離落索性趴在窗沿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想了一夜。

天大亮時,他們收拾好行裝,繼續往前趕路。

清早的婉兒,更顯嬌嫩可愛,離落讓她與他們一道坐於馬車中,這一路,是前往閩江,越過閩江,方能到達他們所要去的城鎮——安都,這一路的行程枯燥乏味的很,現下,有個婉兒能陪著聊聊天也是不錯的。

他們這一路是沿著寂靜小道走的,名揚故意不挑大道走,說這樣才能趁著天黑前趕到附近的小鎮,如若不然,他們便又要露宿林間了,這夜晚的林子,一到天黑,甚是駭人。想想也是,自從經曆了上次的事件,誰都不願再露宿林中,唯恐再發生上次那般危險之事。

離落掀開車簾,春日的陽光暖暖的直照耀人的心底,沿途的花香沁人心脾,芳香四溢,陽光明媚,點點光暈灑落在臉上,暖洋洋的,萬物都沐浴著春晨的曙光,道旁的綠草盎然生機,偶有一兩隻蝴蝶穿梭在林間花叢,好一個春日盛景!

這樣一個春日裏,並不是隻有離落一人沐浴著暖風和煦的春光,放眼望去,馬車最前麵的那抹白色身影依舊在眼前晃動,墨黑的頭發高高束起,輕風拂過,吹起他那如墨般飄逸的頭發,溫暖的晨光傾瀉到他周身,仿佛襄了一層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輝,教人移不開視線。

早晨出發的時候,洛冥越突然提出要自己騎馬趕路,而不與離落她們同坐一輛馬車,那時,離落隻淡淡看了他一眼,卻到底是沒說什麽,離落知道,他定是因為昨夜之事,心中還有所芥蒂,許是他在怪她寧可相信他人,也不願相信他吧,可如今,話已出口,兩人又因擱不下麵子,而不與對方說一句話,於是乎,大家就隻好這麽僵著。

離落癡癡地望著他,耳邊卻忽然被一個溫柔的女聲輕嚇到:“離姐姐,你在看什麽呢?”離落一轉頭,便看到那張白皙如玉的臉龐,那雙秋水瞳眸此時正疑惑地望著她。

離落遂即放下車簾,平穩了下呼吸,放正姿態,對婉兒輕笑道:“沒什麽”

她見離落如此說,也不好意思再開口問,於是轉了話題繼續說道:“離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去安都”離落依舊淡笑著回答。

“安都?安都可是閩越國的邊界了,離姐姐,你們是有何事要去那裏啊?”

婉兒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離落,這一路,離落隻顧著途中玩樂,倒是快要把此去的目的忘卻了。離安都越近,亦就意味著言哥哥會越加危險,洛冥越此次去安都不就是為了抓行刺他的凶手嗎?言哥哥,離兒要怎樣才能護你周全?

離落一麵想著,連眉頭都緊皺了起來,緊緊咬著下唇,思量著對策。

阿憐許是見到離落如此神情,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遂關切地尋問:“小姐,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離落抬起眼眸望向她,朝她擺了一擺手,對她道:“阿憐莫著急,我無事,隻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

“小姐總是這樣思慮過甚,這樣對身子可不好”阿憐又是關切又是埋怨的語氣,倒令離落有些想笑,於是看著她那略微生氣的臉蛋,安慰道:“好了好了,就依你,我不想就是了”

阿憐一聽這話,這才寬慰地笑出了聲,連眼眸都充滿了笑意:“這樣才對嘛”

離落莞爾一笑,卻聽到婉兒的妙音響在耳際:“阿憐姐姐說的有道理啊,離姐姐,你們趕路如此匆忙,想必去安都定有重要之事吧,若是離姐姐因為思慮過甚而病倒了,可是會急煞了眾人的”

看著她,離落淡淡一笑以作回應,是啊,離安都越近,就越是不能輕易出錯。

一路上確實是枯燥無味的,於是,離落便同婉兒阿憐聊起天來,如果說昨夜洛冥越提醒之事,離落絲毫未在心中留有一絲懷疑,那絕對是唬人的。

“婉兒,你可否再將你的身世詳細描述一遍與我聽?”終究,離落還是敵不過心中疑慮,問出了口。

頓時,笑靨從婉兒臉上消失不見,原本她是笑著與離落阿憐談天說地,忽然間聽到離落如此問,身子頓然一僵,臉上也逐漸沒有了笑容,她怔忡地望著離落,似是有些不相信。

“離姐姐……你,你不相信我?”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很細,有些略微的顫抖,而眼眸深處卻明顯有著被不信任的無助與傷心。

看著她的神態,離落急忙解釋道:“不,不是的,我沒有不相信你,隻是…….”

離落話還未說完,她卻忽然在離落麵前半跪下身子,說道:“我沒有欺騙你,離姐姐,從你願意收留我那天起,我便對自己發誓,這一生我都會留在你身邊,好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又怎會對你有半分欺瞞?”她信誓旦旦地對離落說道,眼眸處皆充滿鄭重之意。

離落低頭看她,並對她叫喚道:“快起來,有話好說,怎可輕易就做下跪之舉?”

她卻一意孤行,倔強地任是怎麽說也不肯起:“若是離姐姐不信我,我便就不起來”

離落看著她良久,深深凝思,終於輕輕地歎出一口氣,溫和地看著她,言語溫善道:“唉,怪我不好,不該這樣懷疑你,想你一個弱質女流,又豈會做出這等欺瞞之事,快起來吧”說著,順手將她扶起坐好。

看著她感激的眼神,離落想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僅憑洛冥越說的一句話,手中亦無憑無據,就這樣懷疑了婉兒,對她,許是真的不公平的。

大約過了好幾個時辰,他們終於趕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離閩江最近的小村落——南家村。因閩江離邊界是相近之地,與這安都又僅是一江之隔,而這附近也僅僅隻有這樣一個小村落可供於住宿,安放馬匹,於是,他們便在這裏落腳,明日隻要尋到碼頭,過了江,便能到達目的地——安都。

南家村雖說是個小村落,但村上的人們卻是性情淳樸,善良親近。南家村亦是一個溫暖,迷人的村落。離落與眾人走進村子,此時已是臨近晚間,天邊晚霞朵朵,落日將雲染成了淒豔的鮮紅,一眨眼,竟化為朵朵耀眼的玫瑰,在天空中遊移。

他們繼續往村子裏走去,但見房舍之上炊煙嫋嫋,縷縷淡淡地飄向遠處,偶爾有些晚歸的人們走進房舍,他們的妻子便在自家門口迎著自己丈夫回家,妻子便溫柔的端出晚飯,一家人點上燭火,圍坐飯桌,其樂融融。一派祥和溫馨之景,離落看著此情此景,這不正是自己心中所渴望,所期待的嗎?如同民間平常夫妻那樣,與自己的夫君簡簡單單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不過問世事,然而,這樣的生活,對於離落來說,卻是一種奢望。

從前在月氏的時候,離落倒是與自己的父王母後,與姐姐一起生活,一道用餐時,會有這般溫馨溫暖的感覺,而今,離落身在閩越,這樣的感覺卻是怎麽也感受不到了。

離落抬眸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洛冥越,挺直健碩的背影,卻帶著些許孤寂。看著他,離落心頭卻湧上一絲無奈之感,繼續往前走著,然心中卻在略微歎息。

離落等人隨意找了一家客棧入住,期間在飯桌上,兩人卻還是如同陌路一般,不與對方講過半句言語,飯桌上的氣氛,異樣的沉悶詭譎,離落隻靜靜吃飯,洛冥越呢,也是一樣,不理眾人,用過晚膳便自顧自搖著折扇,大步流星的往自己房中走去,縱是旁人也看出端倪來了,卻礙於主仆之間的關係,也是一句未說,這樣的氣氛便越加壓抑地令人喘不過氣來,膳食離落是一點兒也吃不下了,遂起身回了自己房中。

“咚咚——”

“誰?”房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離落抬頭,習慣性的問出口。

“是我,小姐”離落聽出來是阿憐的聲音,遂起身打開了房門,卻見她手中端著托盤,而托盤上放著的,卻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食。

“方才,我看小姐吃得少,又怕你餓著,所以讓廚娘幫你熬了碗粥,我可是一步不離廚房,等著熬好了,才給小姐你送上來的呢”離落看著阿憐那嬌笑著的表情與語氣,看著她手中端著的粥湯,不免對她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丫頭有些寬慰。

遂微笑著對她道:“你這個鬼丫頭,進來吧”

她朝離落吐了吐舌頭,便跟著進了房中,她將托盤放於桌上,將粥碗遞上:“小姐,趁熱喝吧,不然待會兒粥可就涼了”

看著她既純真又擔憂的瞳眸,原本想拒絕的離落,卻無法忍心拒絕她的好意,不願再讓身邊人擔心,於是離落便微笑著接過粥碗,徑自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