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麽?”他突然在離落耳邊的一記問語,將原本發著呆的她,立時回轉了心神:“沒想什麽”

“看你一直發著呆,還以為你有心事”

離落轉過頭看向他,麵色平靜道:“我的確有件事想要親口問你,你可願聽?”

“問吧,我不願你有心事卻一直放在心裏,說出來,會好很多”他依舊是那般淡定的語氣,從容的神態。

“你……你可願…..可願意再替我捉一回螢火蟲?”話語斷斷續續地,終究離落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他卻突然用複雜的眼神望著她,離落見著他的複雜目光,遂頷首道:“我隻是隨口說說,如果你不願意,那便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起身欲轉身回去時,他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緊,身後是他平靜的聲音,未聽出任何波瀾:“你在這裏等著我,別到處跑,我馬上回來”

話音剛落,身後便已沒了人影,離落一直坐在湖邊,偶爾朝湖中扔些小石子,偶爾用手撥動湖水,讓湖麵蕩起漣漪,偶爾起身在湖邊站上一站,腳下擺弄些小草,聽著蟲鳴蛙叫,隻靜靜的在湖邊等著他回來,其實心中早已明了他是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去捉那美麗的流螢,心中頓時會心一笑。

大約過了半晌,離落以為他還未回來,正欲轉身前去尋他時,那美麗的流螢便就在這時出現在她眼前,是那般夢幻,那般美麗。

他果真是去為她捉螢火蟲去了,眼前的場景一如當年,他依舊是那樣被月光所映照著走向她,依舊是那般白衣飄飄,氣宇軒昂,依舊是帶著那般平和沉靜的微笑,隻是這次他的笑容並沒有了兩年前的那份傻氣,更多的是成熟,內斂與穩重。

他款款走至離落的麵前,折扇輕啟,儼然一位貴胄王孫,渾身散發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

“你要的可是這些?”他依舊笑語言道。

離落早已經沉浸在如此美麗靜謐的夜色之中了,溫婉地笑著看向他,向他點了下頭。

如此夜色,流螢如漫天星星般瑩光閃爍,離落想起兩年前,深刻印在她腦海裏的也是與今夜相似至極的夜晚。

終於,離落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告訴我,為什麽?”

他凝著眸子向她看來,而她,亦深深凝視著他:“告訴我,為什麽要答應我,為什麽要替我做這些?”

輕啟腳步,向著他的方向,離落躍近了一步,似乎是想從他那裏聽到一些想要的答案。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我一說想要看這些美麗的流螢,你就替我去捉了回來,那為什麽,為什麽兩年前你答應我的那些承諾,卻一直未向我兌現?”幾乎是用歇斯底裏的聲音對著他吼著,似是發泄這些年來所受到的種種委屈。

也許是覺察到離落的情緒變化,他似乎怔了怔,有些愕然地看著她,卻並沒有作任何回答。

“我隻想要一個答案”離落再次躍進了一小步:“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夜色越發的濃重了,天空中的皎月不知何時隱沒在了雲層中,淡淡的霧氣飄渺於林間,湖邊,離落靜靜地等候著他的答案,周圍安靜地有些詭異,葉子被風吹的有些淩亂,離落的呼吸變得有些不均勻,心中莫名的緊張,緊抿著唇瓣,她凝視他如墨一般的眸子,他的發梢亦被風輕輕揚起,夜間一襲白衣襯得他越發俊俏與多情。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回轉身,他一把將她拉近他的懷中,在她還未完全做好準備的情形下,又是一個回轉身,離落便被他生生地推倒在地。

隻見一柄發著幽暗的劍光向著他們的方向快速疾馳而來,離落這才完全醒悟,是遇上刺客了,又是一名黑衣人,心中突然一閃,莫不是言哥哥?

就在劍光離他們的距離隻剩一寸之時,身旁的洛冥越用他的折扇重重一擋,將那名黑衣人的劍打偏於他們的方向,就算是這樣,他們的安全也隻是暫時的,僅在下一刻,黑衣人陡然起身,目光暗含重重殺機,冰冷且無情。

黑衣人再次朝他們襲去,這次洛冥越騰空而起,與之抗衡。離落仔細看那名黑衣人的身手,每一次出手,每一個招式盡顯招招狠意,再看他的身形,卻並不像是莫言,莫言的身形與之他還要再壯碩一些,而眼前的這名黑衣人,盡管身手與武功招式讓人駭然畏之,然他的身形怎麽看都顯得有些單薄,還帶有那麽一種女兒家的姿態,難道他是女子?

這些跡象已然讓離落有些吃驚,無法掩飾的捂住雙唇,如若眼前黑衣人是一名女子,那麽,她又會是誰呢?

洛冥越與她的過招已有幾十式了,隻是那名黑衣人手中執的是一柄劍,而洛冥越手中拿的卻隻是一柄折扇,折扇又豈能與那發著寒光,冷然的長劍較量,幾個回合下來,洛冥越便隻剩下防守,隻見那名黑衣人步步逼近,招招殺意,寒風四起,樹影婆娑,在這暗夜,隻剩這般淩厲的殺氣。

離落見洛冥越隻是這般防守,被黑衣人逼得一路向後退去,攻守之間,隻是時間而已,再這樣打下去,洛冥越必定會敗下陣來,一想這情勢,不容她再多作停留,起身便往後跑去,她一麵跑,一麵想著,能把名揚將軍以及那些精心挑選出來的侍衛喊到這兒,那麽必定能將那名黑衣人打退,到時洛冥越,他們的王就會有救。

“洛冥越,你一定要撐住,我一定可以救到你”心中已無其他雜念,離落一路向前跑,一路在心中默念。

她原以為自己是可以跑回去叫救兵的,卻不想一個踉蹌,被身後一個沉重的物體撲到在地,等她回過身來,才發現壓著她的竟是、竟是洛冥越!

隻見他緊閉著雙眼,一動未動,白色的衣袍上,染滿了紅色的**,慢慢地散開,就如那寒冬的臘梅,背上盡是鮮血,離落又是驚又是怕,伸出手,觸摸到的全是他背後那灘血,離落顫抖著雙手,這真的是自他的身體裏流出的血液麽?不!不!不會的!

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就在剛才,他還在替她捉那美麗的螢火蟲,而現在,卻滿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懷中,雙眸緊緊閉著,一動不動,離落害怕極了,拚命地呼喚著他,可他,卻依舊如此。

淚瞬間翻滾而下,這一刻,離落有多麽多麽的不希望他死,多麽多麽希望他好好的,盡管他負她,然而離落心中卻十分不願他就這樣離她而去。

借著淺淡的月光,一道黑影,沉重地壓在頭頂上方,離落緩慢抬起頭,卻見黑衣人手執長劍,筆直地站在她正前方,眼眸處皆是那抹得意與陰冷。

瞳孔瞬時放大,隻見黑衣人緩緩提起那柄陰寒的劍。

不甘心就這樣死去,隻是那名黑衣人卻並沒有想要放過離落的念想。

她的眼眸越發陰冷,眼眯成一條縫,細長的有些狡邪,越發教人冷寒,隻在下一秒,她便揮劍而下,毫不留情。

林間冷風乍起,傳來陣陣涼意,夜影婆娑,樹樹莎響。

馬車顛簸於林間“小姐,休息下吧,你也忙了一個時辰了”向來體貼細致的阿憐在一旁忙著替離落擦拭額角的汗珠,這個夜晚,著實讓人寢食難安,驚恐萬分,就在方才危急時刻,那柄劍隻距離她眉眼之間時,離落靈機一動,雙手一抓地上的沙塵,向那黑衣人拋去,暫時擋住了她的視線,而後,離落從腰間拿出一小筒煙火,對著天空發出了求救信號,幸好,還有這個,這一小筒煙火,還是在出宮之前,名揚教與她的,說此去經途,若走散了,或路遇險事,也可拿出這個求救保身,開始離落並不以為然,一路上都有這些高手保護,能出什麽事呢,還好,在最緊要關頭,它到底是幫了離落一個大忙,如若不然,想必她與洛冥越早已死於荒郊野外了。

剛發出求救信號,那名黑衣人便見情形不對,許是怕人多被抓,竟騰空躍起,向著黑暗深處逃去。

呼出一口氣,身後便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姐,你…你沒事吧?”

是阿憐以及名揚等人。

一看到洛冥越的傷,無一不是害怕擔憂:“皇上,皇上他怎麽了?怎麽、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別多說了,名揚,你趕快將皇上扶回去,他受了傷,又失血過多,我怕他……”越往下說,越是不敢往下想。

於是,他們將洛冥越扶了回去,名揚怕那黑衣人會再次回來,不敢再在路上耽擱,又加上洛冥越身負重傷,必定要找一家客棧先安頓下來,於是,他們這一行人連夜出發,到最近的城鎮——潭州。

在馬車上,忙了一個多時辰,離落才將洛冥越的傷口徹底清理幹淨,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是誰要害他?如此重的殺機,眼藏殺意,尤其是身份更是可疑。

越是想,頭卻感覺越是沉重,看著躺在馬車中,身受重傷之人,心中忽感一陣心酸,他是為救自己才受的傷,這原本應是她該受的,而他,卻生生地為她擋下了那一劍。

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那樣令人捉摸不透。

離落越想便越覺得腦袋沉重,思緒漸漸模糊,上下眼皮也沉重的打架,馬車繼續往前,眼前是模糊的,雙重的,腳下是輕飄的感覺,好輕好輕,好似站在雲端之上,眼前原本的光線逐漸轉為黑色,漸漸沒了下去。

耳邊自劃過阿憐驚慌的聲音,便再也聽不到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