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會不會烤啊,你看都烤焦了,怎麽吃啊”這是阿憐的聲音,離落牽著馬兒回到原處,隻見阿憐坐在火堆旁,正為一塊烤肉而氣惱。

“喂,這兔子可是我抓來的,你要不喜歡,自己抓去”這是另一個清朗的聲音,是名揚的聲音。

“你…..”阿憐被氣得直嘟嘴,隻見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將那烤焦的野兔從名揚手裏奪了過來,一把往火堆裏扔,急得名揚直奔火堆,將那烤野兔從火堆裏‘救’了出來,捧在手中,卻因為太燙,不停地來回折騰,那個樣子,直惹得阿憐捧腹大笑。

名揚堂堂一個將軍,哪甘心就這樣被一個小丫頭欺負,直衝著阿憐大喊:“你這個臭丫頭,你毀了我的兔子,你賠給我”

“你們這是在吵什麽?”洛冥越將馬交給那些護駕的侍衛,便朝著火堆走了過去,大聲責問道。

名揚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急急開口:“公子,您可回來了,方才我見天色暗了,就去林間尋些柴火,好用來生火,不巧碰見一隻小野兔,就給抓來了”

他頓了頓,麵色氣惱地轉頭看向阿憐,繼續道:“可是你看,這隻烤野兔都被那個丫頭毀成這樣了”

洛冥越看了看那隻被烤焦的野兔,不經意笑出了聲:“就為這事你們也能吵起來啊?不過一隻野兔罷了,你啊,堂堂男子漢,不必如此小心眼”

既然洛冥越都發話了,名揚自然不好再糾纏下去,隻好憤恨地瞪了一眼阿憐:“哼,臭丫頭,要不是看在公子的份上,我才不會饒了你”

“哼”阿憐也不服氣的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離落則有些發笑地走向阿憐身旁:“阿憐,你也真是的,不過一隻野兔罷了,怎麽跟名將軍爭執起來了呢?”

“小姐,我…..”她有些窘迫地低下頭去,話語停在了‘我’字上,便沒有再說話。

離落轉頭便看到洛冥越坐在火堆旁,折扇輕搖,微微笑起:“好了好了,看來這隻野兔魅力不小啊,名揚,把這隻野兔分了,讓大家好好嚐嚐這林間野兔的味道,也不枉此次出宮一趟”

“是”名揚領了命,便用刀將這隻野兔一片片地分給大家,盡管外麵的肉有些被烤焦了,但裏麵卻還是香甜脆口,並不難吃,依然入得了口。

大家圍坐一起,圍著這篝火堆吃著香甜的兔子肉,離落微微仰起頭,天空中,星光燦爛,點點的繁星好似一顆顆明珠,鑲嵌在天幕下,閃閃地發著光。

吃完兔子肉,夜色也逐漸轉深。

“今夜,大家就將就點,明日我們就可以到達離這兒最近的都城潭州,到時候找一家客棧,大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今夜就請大家同我一起好好保護主子們的安全,絕不容許有一點差池,明白了嗎?”

名揚以將軍的身份向幾位護駕侍衛命令道,麵色凝然,凜凜浩氣,一派將軍風範。

“屬下必定好好保護主子們的安全,請將軍放心”那幾名侍衛兩手一躬,單膝跪地,堅定出聲,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小姐,我們真要睡在這荒郊野外的啊?”阿憐靠向離落,顫顫巍巍的說道。

“怎麽?你怕啊?”離落玩弄似的朝她笑著,想來,阿憐的害怕也不是沒有原由的,離落這一行人要去到安都,必定會經過潭州,再經由閩江,最後才到達安都。這一路,不知又會發生多少事情,這些,誰都無法預料,而今,他們才出發第一天,要到達潭州,需等到明日,今夜,也就隻能將就在郊外過上一夜,好在名揚以及這些侍衛都是經過精心挑選出來的,個個武藝不凡,應是能夠護得了他們這一行人。

“小姐,我…..”阿憐犯難似的低下頭去,神情好似犯了錯的孩子般,惹人愛憐。

離落拍拍她瘦弱的肩膀,笑著安慰道:“你不用害怕,你看,有名將軍和這些侍衛保護我們,他們一個個都身手不凡,再說又是經過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一定可以保護好我們的,所以,你用不著害怕的”

阿憐望向離落,眼眸也不像方才那樣害怕了,帶著信任的目光朝她點了點頭。

“阿憐伺候小姐就寢吧”隻見她站起身來,作勢將離落扶起,而離落此時卻並不犯困,回絕道:“等等,阿憐,我還不累,等我累了,自己會去睡的,你先去休息吧,好嗎?”

最後,阿憐乖巧的聽了離落的話,自個兒上了馬車就寢去了,而離落,即便是坐在篝火旁,也實在是困意全無,便一個人偷偷地跑至白天賽馬時經過的湖邊。

這是多麽涼爽清明的春夜,星星比任何時候都要亮,就像銀灰色的天幕下,綴滿一顆顆奪目的寶石,撇下晶瑩柔和的光輝,一切都變得那麽雅致,那麽幽靜,月兒如一輪金盤,在湖麵上投下淡淡的銀光,正是‘月光如水水明天’,周邊是無邊的寂靜,離落甚覺無聊,彎下腰撿起一塊小石子,便往湖麵上擲去,頓時,月兒被打散了,湖麵亦泛起層層漣漪。

突然,身後響起一根樹枝斷裂的聲音,離落一驚,警覺地轉過身,往身後看去,隻見一團白色的影子逐漸出現在她麵前,離落緊張地抓著衣裙,待那人漸漸走近,借著月光,她定睛一看,才輕呼出一口氣,原來不是別人,正是洛冥越。

“你方才怎麽不出聲,差點被你嚇死了”離落埋怨道。

他並沒有理會她的埋怨,隻是淡淡笑過,便坐在了她的身旁。

離落卻對他滿是疑惑,正皺著眉看他,他卻抬起頭來,用手輕拍了下他身旁的位置,笑與她道:“坐啊”

他此番打擾了離落的幽靜,離落有些不情願地坐在了他的身旁,問道:“你怎麽也過來了?”

他看著這一池湖水,平靜說道:“睡不著”

“哦”離落淡淡作回應,望著他平靜的樣子,像極了兩年前,那時,他們亦是這樣,安靜的坐在相思穀,安靜地對著話,周邊亦是這樣幽靜,那時的月兒也如今晚一樣的明亮,一樣的碧空皓月,那時候的離落,低著頭,羞怯地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跡。

那夜,她約了他到相思穀,月明當空,離落早早地在相思穀等著他赴約,那晚月光極好,離落坐在穀中,隨意折下一枚淺紫色小花,將它一瓣一瓣地扯下,並在心裏默數著,靜靜地等著他。

直到離落折下十幾枚,腳邊散落一地的紫色花瓣,她方起身,在綠意叢生的草地上不斷地來回踱步。

等了許久都未見他來,心緒開始煩亂,於是,離落逐漸失去等下去的耐心,正當她往回走時,空中卻閃爍著點點發著熒光的流螢,猶如夢幻一般飄在這幽黑的空穀中,離落不禁被眼前的這般美妙的情景深深吸引,驚異處,這些流螢伴著黑夜縈繞在她周身,那一刻,離落隻覺得好美,好美的流螢,好美的夜色!

離落禁不住要沉浸於此了,然就在這時,從黑夜裏進來一個人,他腳步輕緩的向她走近,待走至離落麵前,柔和的月光灑滿他周身,點點流螢也縈繞在他身邊,他穿著白色衣袍,在月光映照下,若翩翩美少年般緩緩走至穀中,走至離落麵前,隻是這位白衣少年此時的衣袍早已被樹枝劃破,衣角上還帶了少許泥土,就連臉上也是沾了幾許泥巴。

那時的他,隻是傻傻地看著她笑,臉上充滿了笑意,離落看著他一步步向她走來,還是不變的溫潤嗓音:“這是我送給公主的禮物,喜歡嗎?”

離落有些不敢相信眼中所看到的一切,於是,帶著疑惑不確定地問道:“這真的是送給我的嗎?我不是在做夢?”

看著他溫厚的笑顏,他溫柔地將手輕柔撫上她的臉頰:“傻丫頭,這份禮物自然是送給你的,莫不是你不喜歡?”

“不,不是的,我很喜歡,非常喜歡,這是我長這麽大以來,收到的最好最喜歡的一份禮物”離落迫不及待地辯解道,眼中微微有些濕潤,帶著滿足的笑顏:“謝謝你”

手自然地握住他撫在她臉頰上的手,一經觸碰,他卻突然疼得抽回了手,離落趕忙將他的手拉回一看,卻發現他的手背上赫然有一道長長的,映著血痕的傷疤,離落心疼地瞧著,小心翼翼地問道:“是為了抓這些螢火蟲而受的傷嗎?”

他卻將手從離落手中抽回,輕笑道:“隻是不小心被樹枝劃了,不礙事的”

他說完也隻是看著離落傻氣的笑著,瞳眸清澈明亮,而她卻眼睛一眨不眨地,閃著瑩瑩眸光:“父王要將我作為月氏和親的公主送往閩越去,你可願意娶我?”

離落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四周都好似安靜了下來,隻有蛙鳴蟲吟,月光柔和,相思穀隻有她與他,他靜柔地看向離落,目光鎮定,而離落則是滿心期許地等著他的答案,最終,他柔和且富有磁性的聲音就響在了她的耳際:“願意,不管今後如何,我都會一生一世,好好照顧你,陪著你”

他再次抬起手,將她耳邊淩亂的幾絲黑發撥向耳後,那般溫柔。

哪怕到了今時今日,往事仍舊曆曆在目,可惜往事不如煙,兩年前的那場大婚一直壓在心底,成了離落難以解開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