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校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話，手中的原子筆敲擊桌麵的聲音糾結，急促。
眼神不是看向一旁坐在沙發上低著腦袋看著手機，嘴角微微上揚，心情似乎還不錯的女孩。
他看著，甚至輕咳出聲音，仿佛在提醒著女孩，想從沐仟依那裏尋出些什麽答複。
沐仟依抬了抬眼皮，對上顧校長視線，又看了一眼剛剛在說話的沈之萍。
她並沒有說話，輕輕掉了下頭。
沐仟依臉上神色平淡，如果不是垂眸中收斂在眼底的那一閃而過的幾分不羈與不同於年齡的沉穩，那張稚嫩蘿莉的軟萌小臉還是很有欺騙性。
顧校長將視線重新移開，落在沈之萍身上。
抬眸，從徐影手中拿過沐仟依的履曆文件，遞到沈之萍麵前：“沈老師，你願意帶這個孩子麽？”
沈之萍快速翻閱，眉頭從緊鎖到逐漸鬆懶展開，直至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及格麽，她可不這樣想，因為如果一次及格或者單科及格還可以理解為學習成績差......但是這個學生的成績，幾乎是科科都幾乎達到精準地卡在及格的分數線上，而且這樣的成績不止一次。
她倒是想看一看這個學生想要做什麽，或者是看看是不是真的跟她想的一樣！
見沈之萍沒有拒絕，徐影才長吐一口氣，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沐仟依拿起自己的書包，甩到身後，一步步走到沈之萍身旁，身材嬌小清瘦，寬大的上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沈之萍問話，她直言回答。
聲音清冷卻含著一絲奶聲奶氣的感覺，三分可愛，七分冷傲。
好萌好可愛的一個孩子！沈之萍心中狂喜。
但是真的想不通究竟是什麽樣的環境，會把這麽小一個孩子養得沉默孤僻性子。
“那個，我可以去班級了麽？”沐仟依緩緩開口，吐出一句話。
沈之萍愣了一下，點頭。
徐影站在兩人身前，他雙手插進口袋，躺起頭眼中帶著鄙夷，略過沐仟依小小的身子，趾高氣揚地看著沈之萍，嗤笑一聲：“沈老師還真是一個廢品回收站，怎麽，這是打算回收再利用？難怪沈老師從教多年，還是一事無成。”
沈之萍並不氣惱，仿佛這樣嘲諷的話已經聽到麻木。她揚起嘴角笑著看向沐仟依：“沐仟依同學，別放棄，你還是很有希望的，這三年高中老師會盡可能幫你考一個不錯的大學。”
沐仟依沉默片刻，又乖巧點頭。
“不過，老師，我和校長說過，這三年可能會經常不在學校。至於他，這個男的說的比賽，或者是考試必須要安排參加的，你可以讓校長聯係我。”
沐仟依的話讓沈之萍蹙起眉頭，不來上課，這也叫上學？
“嗤——比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徐影瞥了沐仟依一眼，三白眼讓她看著越發不舒服，感覺那人好像在鄙視自己。
沈之萍真是瘋了！
轉身，頭也不回重重關門離開。
沐仟依低聲開口：“他，一直這樣？”
沈之萍並沒有聽清，但坐在辦公桌前的顧校長聽清了，沉默看向緊閉的辦公室房門。
頷首。
沐仟依沉思，看著剛剛維護自己的女人，又好笑又心疼：這老師還真是傻得可以。
“徐老師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脾氣，不隻是對你，就連對自己班級那些學生也是一樣不留半點臉麵。尤其是一些家裏有錢有勢的學生，幾乎就算學習很好，錯一道題，也會被他罵得一無是處......以後你在英語課時躲著他一些，就可以了。”沈之萍皺了皺眉，也不願意多說關於徐影的話，隻是擔心沐仟依心情會不會受到影響。
沐仟依輕頷首：“我無所謂。”
沈之萍有些愕措，她沒想到這個看上去還是一個小女孩的學生竟然心理承受能力會這麽好。
“那就好，不用擔心，我就是差等生，不知道花了多少別人幾倍的時間才考上京大的。”
“你是，京大的？”沐仟依抬了抬眼皮，對於她的話有些意外。
這個女人看上去有些傻憨憨的老好人樣子。
沐仟依問她要了這一學期的課程安排。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互相留下自己的微信和手機號碼，往門外走去。
沐仟依不浮不躁，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手裏的手機，絲毫沒有將來學校上學當成多麽重要的事。
相反，沈之萍麵露難色，她畢業後便來到京大附中任教，也從不曾見過這麽差的成績的學生，心中幾番思索，卻還是無從下手。
“老師，其實你不用那麽緊張，我不想上課補習。我隻是來混獎狀和學曆的。”沐仟依語氣不輕不重，無所謂地說道。
沈之萍臉色又是一愣。
她是第一次聽說被家裏強行塞進學校，竟然還想對學習不感興趣，又想混獎狀，怎麽可能？
沈之萍甚至都有些後悔，剛剛自己是不是被奪舍了，竟然會答應下來。
“沈老師，稍等。”顧校長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叫住了準備出門的二人。他拿出壓在一旁書本下的第二封牛皮紙袋，眼眸中透著銳利目光一閃而過：“我從老友手中得到一份答卷，需要讓你看一下。”
沈之萍同徐影一樣都是京大附中的老師，但他是學校的數學教研組組長。
之所以一直不能像徐影那樣教導高三，其實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她自己沒有天賦，她想用自己告訴自己教過的學生，隻要肯努力，A班能做到的也不是夢。
“顧，校長。”沈之萍推門頓下腳步，臉上露出遲疑，問道：“是，是什麽答卷？剛剛徐老師他還在，你為什麽......”
“你先做下。這辦公室就我和你兩個人，你的教學能力，就不用藏拙了。”顧校長毫不掩飾，直言開口打斷。
隻見顧校長拆開已經用封條嚴密封合的牛皮紙袋，抽出試卷。
這樣的封麵裝訂和排版，她認識——是全國奧數競賽！
顧校長抬眸看向緊閉的辦公室門，片刻。
微微低下頭，手指翻開試卷，指尖在卷麵上叩動，將試卷轉向沈之萍，推到人麵前。他的臉上透著蒼老與疲倦。
“你看看這套卷紙，如果是你可以答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