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州的態度溫和,但話語中,卻是帶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那羅自是知道麵前這位青幫龍頭看上去溫和有禮,手裏沾的血卻數不勝數,頓時舌尖的話便壓了回去。

現在這時候,不宜生事端。

“那我去喊他。”那羅臉上是擠出的僵硬笑容,“葉龍頭稍等。”

他說著又看了葉雲州一眼,還是咬咬牙轉身進去了。

葉雲州回頭看了阮惜時一眼。

阮惜時眸中泛起淡淡光暈,同他對視,又垂下了眼。

沒一會,兩個樓蘭人一起從房間出來了。

剛才來賣飯的服務生已經離開了。

葉雲州的手下過來道:“龍頭,已經安排妥當了,三號車廂沒人,廚師長單獨做了飯菜送過去。”

葉雲州略一額首,就看向他們道:“那走吧?”

兩個樓蘭人對視一眼,騎虎難下,隻得跟著葉雲州去了。

手下領著他們往三號車廂去。

剛走到過道,忽的就聽頭頂咯吱一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小心”,葉雲州反應迅速,一把抓住旁邊那羅的手臂,將他往前一拉。

另一個叫伽卡的樓蘭人,也不知被哪個手下推了一把。

伽卡沒有防備,被推的一個踉蹌,差點臉朝下摔在地上,跟著身後砰的一聲巨響!

他們驚恐的回頭,看見頭頂的燈竟然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燈的碎片散落一地,要不是他們被拉開,現在被打破的就不止是燈,還有他們的腦袋!

葉雲州先回過神來,往後退了一步:“燈怎麽會突然掉下來?”他麵容冷峻的對手下道,“去看看怎麽回事!”

手下立刻上前去檢查,兩個樓蘭人臉色發白的看著。

沒一會手下回來道:“龍頭,燈沒有動過手腳的痕跡,應當是自然脫落的。”

“怎麽可能!”叫那羅的樓蘭人反應過來,往前一步道,“燈好端端的怎麽會自己掉落?”

“我們檢查過後,的確如此。”手下看向那羅道。

那羅一臉不相信,自己上前去看,結果蹲著身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動過手腳的痕跡。

“但這燈看上去也沒老化啊。”那羅想不通,這燈怎麽會突然掉下來。

“也許隻是巧合,我會讓人去找列車長查清楚的。”葉雲州說道,“那羅先生,伽卡先生,我們還是先去用餐吧。”

他竟然還有心思用飯。

那羅和伽卡有些無語,但葉雲州卻已經轉身朝著三號車廂走去。

葉雲州的手下也上前,正擋住他們的去路。

看來今日不管發生什麽,他們都必須跟葉雲州去吃這頓飯了。

那羅隻好站起身,走到同伴身邊,掩去眸中的無奈,跟著葉雲州到了三號車廂。

菜已經都上了,熱騰騰的冒著香氣。

“兩位請坐。”葉雲州坐下,對他們道。

他們在葉雲州對麵坐下。

旁邊的服務生端來了紅酒,給他們倒上。

兩個樓蘭人還沒從驚恐之下回神,下意識的端起酒杯灌了幾口。

帶著香氣和甜意的酒,令他們情緒稍稍平複。

他們看著麵前色香味俱全的菜,雖然之前並不情願來,但現在卻不由饑腸轆轆,食指大動。

“這些都是雲城的特色菜,不知二位是否都嚐過了。”葉雲州溫文爾雅的晃著手中的紅酒說。

雲城食物繁多,當地特色菜不少,他們之前來的匆匆,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找國寶,當然沒有心思去嚐什麽特色菜。

這回嚐到,才發現味道有多好,頓時點頭道:“味道不錯!”

葉雲州微微彎唇,優雅的喝一口手中的紅酒,嫣紅染上了他的唇,他語氣淡淡道:“可惜二位急著要回樓蘭,否則雲城還有很多美食,我可以帶二位一一去品嚐。”

兩人聞言,夾菜的手同時一頓。

他們互看了一眼,那羅開口道:“多謝葉龍頭盛情,隻是我們的確有急事,不便久留了。”

“不知有何急事,葉某能不能幫得上忙?”葉雲州看著他們問。

那羅搖頭:“這是我們樓蘭的事情,就不勞煩葉龍頭了。”

他頓了下,臉上不顯山漏水:“何況我看葉龍頭也是事務繁忙,今日到北平來,也是來辦事的吧?”

他是在試探。

如果葉雲州是知道他們跑路的消息,特意來堵截他們的,那就證明葉雲州跟傅雲霆不僅僅是合作的關係,而是徹底站在傅雲霆這一邊。

他們不了解雲城局勢,不知道為什麽幫派會跟軍政府攪和在一起,但若葉雲州是徹底站在傅雲霆這一邊幫他的,那即便青幫再有能耐,他們也不會跟青幫合作!

不僅如此,他們還要想辦法逃離葉雲州的掌控,也許不到站,他們就會想辦法先混下火車。

葉雲州麵對那羅的問話,卻是神色自若:“我的確是來談生意的,不過談生意的地方不在北平,而是在漢口。”

這輛火車的終點站就是漢口。

到漢口,隻能坐從北平過去的火車。

所以葉雲州出現在這輛火車上是順理成章的。

那羅在心裏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

如果葉雲州一路是坐火車過來的,那他們從雲城逃走的時候,葉雲州應該已經在最早的那輛火車上了。

他得不到消息的。

所以碰到葉雲州,真的隻是巧合?

他們這麽一想,身體稍稍放鬆。

阮惜時將他們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眸光微晃。

即便他們不告而別,傅雲霆也沒有理由去堵截他們,他們為何這麽緊張,好像怕傅雲霆做什麽似的?

看來其中果然有問題。

“原來是去漢口。”那羅臉上甚至還帶上了一絲笑容,“那挺巧的,我們也是去漢口。”

葉雲州眼波淡淡。

這兩個樓蘭人很謹慎,他們說在漢口下車,恐怕實際上會提前下車。

他的時間,隻有這頓飯。

但他並沒有表露分毫,也沒有再說話,隻是安靜的吃著飯。

兩個樓蘭人看葉雲州沒有再說什麽,也不由放鬆了幾分警惕,又拿起筷子去夾菜。

他們想盡快吃完這頓飯,盡快告別回私間。

那羅剛夾起一塊麻婆豆腐放進口中,卻忽的發出一聲慘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