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麽。”

司徒鶴眸光幽深:“明德女中是雲城第一的女子高校,許多政府要員都將女兒送到這裏讀書,軍政府對這裏很是重視。投資了明德女中,等於就和這些政府要員牽上了線。”

他的一隻手臂搭在旁邊的扶手上,拇指和食指微搓。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好似一片深海,隱藏著翻滾的暗流:“而且年輕的學生,耳根子都是軟的,最是聽話。這些人,總有用處。”

“至於這位傅夫人。”

司徒鶴垂眸看向手中的發夾,嘴角幾不可聞的輕勾了一下:“她比我們想象中的都更聰明,也更有本事,而且她還是傅雲霆的心肝寶貝,若是她能站在我這一邊,豈不是讓傅雲霆大受打擊?”

手下皺眉:“可是這位傅夫人看起來油鹽不進,跟傅大帥的感情也很好,她真的能站在我們這邊嗎?”

“人都有弱點,沒有人是無堅不摧的。”司徒鶴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幽黑至極的瞳孔,宛如會吞噬一切,“隻要抓住她的弱點,擊垮她的意誌,便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

他說著手指驀的用力。

發夾被狠狠捏在掌心中,硬物硌的掌心生疼,司徒鶴的臉上卻浮現出詭譎的笑容。

等阮惜時留在他身邊,也會跟留在傅雲霆身邊那樣,如此關心愛護他吧。

他倒也想嚐嚐,這是什麽滋味。

手下從後視鏡看見司徒鶴的笑容,隻覺得背後發冷,立刻將視線收了回去:“幫主,我們現在回去嗎?”

司徒鶴的手指漸漸放鬆。

掌心中已落下了一片微紅。

他將發夾放進懷中,才淡淡抬眼:“去城東,見一個人。我完成了他要我做的事,我也該去收取報酬了。”

“是。”

手下調轉了車頭。

車子朝著城東的方向駛去,在一處小宅前停下。

這裏隻有幾間小宅,每一處都相隔一些距離。

這地方是末朝的舊宅,當初是末朝皇帝分給了一些有功的大臣,末朝覆滅之後,這地方原來也要充公的,但念在這些大臣歸順政府,最後還是將宅子連帶地契送給了他們。

但如今,這些大臣的後代基本都已經離開了這裏,早就沒人住了。

手下不知道,幫主是要來見誰。

“你就在這裏等著。”司徒鶴開口道,然後下了車。

手下看著幫主進了宅子。

落灰的門掀起一陣塵土,複而又關上了。

他沒有看見,這本來早就該衰敗的宅子,裏麵還盛開著鬱鬱蔥蔥的花。

司徒鶴走進宅子裏,在大廳裏看見了他要找到人。

對方穿著鬥篷,帶著兜帽,背對著大門,卻似乎知道來的人是他,開口道:“司徒幫主的動作倒是很快。”

司徒鶴盯著他,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色:“我辦事向來講求效率。我已經將你給我的樹葉放在了阮惜時的身上,現在你可以履行你的承諾,幫我見到那兩個樓蘭人了。”

“我答應你的事,自會做到。”鬥篷男嗓音微沉。

“那最好,不過你動作要快一點,現在傅雲霆可是盯我盯得緊。”司徒鶴道。

“八尺瓊玉都已經在你手中了,這生意早晚都是你的。”鬥篷男道。

“這還要多虧了你告訴我八尺瓊玉的所在。”司徒鶴眼底幽暗不明,似不經意問道,“你是如何得知八尺瓊玉在那家古玩鋪的?”

鬥篷男沉默了幾秒,才又開口:“我自有我的法子。”

他很謹慎,沒有回答司徒鶴的問題。

司徒鶴眯了眯眼。

片刻,司徒鶴唇角揚起:“既然交易已成,那我就不繼續打擾了,若是日後還有這樣的好交易,記得找我。”

他說完袖子一揮,轉身離開。

等他走了,鬥篷男才轉過身。

他看著關上的大門,隱在鬥篷下的薄唇微動,抬起了右手。

掌心中騰起一團黑霧。

像是有生命一般,這團黑霧扭動著,漸漸呈現出一張女人的臉,竟赫然是阮惜時!

這張黑霧凝結成的臉麵無表情,讓這張原本漂亮的麵龐看上去有些可怖。

鬥篷男看著這團黑霧凝結成的臉,緩緩低語:“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想做什麽呢……”

聲音很快被風吹散。

司徒鶴走出宅子。

他上了車,目光越過窗戶,落在了緊閉的大門上。

是這個鬥篷男主動找上他,告訴他樓蘭人來雲城的事情,還告訴了他這兩個樓蘭人的身份。

他們本打算和傅經略使合作,卻半道被傅雲霆截了胡。

鬥篷男說,這兩人來雲城的主要目的,是來尋找遺失的樓蘭國寶八尺瓊玉,隻要找到八尺瓊玉,就能和這兩個樓蘭人達成交易。

鬥篷男還告訴了他八尺瓊玉所在的地方,讓他趕在傅雲霆的人之前買下了八尺瓊玉。然而沒想到,阮惜時竟搶先一步,將這兩個樓蘭人帶到了國安飯店。

他不是沒有辦法進國安飯店,但他心裏清楚,國安飯店裏都是傅雲霆的人,有一點風吹草動,都必然會引起傅雲霆的注意。

如今這兩個樓蘭人在傅雲霆的手中,他貿然驚動傅雲霆,隻怕就算手中有八尺瓊玉,也沒有機會跟他們合作。

況且,他在秘密籌謀一件大事。

這件大事,不能讓軍政府知道。

就在他思考如何不驚動傅雲霆的情況下接近這兩個樓蘭人時,鬥篷男又找上了他,告訴他,隻要他幫忙將一片設下了禁咒的樹葉放到阮惜時身上,便能幫他達成所願。

從開始到現在,從買下八尺瓊玉,再到為鬥篷男辦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鬥篷男在推動著。

鬥篷男猜到了每一步,並且早已計劃好了下一步。

而他,也不過就是這個鬥篷男計劃當中一枚很好用的棋子罷了。

司徒鶴的手指摩挲著嘴唇,眸色幽暗。

不過即便他是棋子又怎麽樣,隻要能得到自己需要的,是什麽身份,又有什麽重要。

隻是……

司徒鶴抬手,摸到了放在懷裏的發夾。

這鬥篷男跟阮惜時,又是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