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揚起簾籠,吹開一角,朝雲透過那半卷簾幔,看著二皇子與那侍衛遠去的身影。

殿外躬身走進一人,尖細的嗓音在殿內響起:

“郡主,奴才送您回坤和宮。”

她循聲音處瞥去,隻見前方那小內官在躬低身子朝她揖拜,內官抬眼之際對上她的眼眸,隻一霎,那雙清淩烏瞳裏劃過愕然、疑惑最後化為嗤意。

“蘇公公,原來也是太子殿下的人啊。”朝雲彎唇一笑,從簾幔中走出。

她這一笑,使得蘇承培背身發涼,隻得躬低了身子,朝她悻悻道:“郡主說笑了,奴才不過是個不足輕重的東西罷了。”

說完,他窺了眼朝雲的臉色,見沒什麽反應後,便側身抬手迎她出殿。

踏出雄偉殿宇,自玉階而下,朝雲掀眸看向前方那深長宮道,朱色牆、琉璃瓦,滿目繁華。

很多年前,她也曾在此處歡聲笑語,而今,一切卻再不複從前。

朝雲斂睫,默了幾息,才開口問蘇承培:“蘇荃知曉嗎,或者說——他也是程嘉鐸的人?”

蘇承培的身形微頓,垂下眼,諂媚笑著答:“郡主不必憂心前路,殿下心中是有郡主的。”

一聲冷笑,朝雲轉眸看他,沒再說話,隻提步朝著坤和宮的大門而入。

回到坤和宮,太後與秦夫人三人一直在正殿議事,朝雲跟著瑾瑜嬤嬤一道去了偏殿歇息。

她躺在偏殿的美人榻上,長睫垂下,神遊九天。

待到眼眸快要闔上之時,房門傳出吱呀一聲,朝雲不緊不慢地掀眸朝大門處看去。

她等的人來了。

這一刻,朝雲眼底略有濕意,很快又斂去。

雲太後看向美人榻上坐起的女子,麵上整了整情緒,而後撥開簾幔朝她走去。

“綰綰,聽聞你近日身子不太爽利,如今可有好些?”

“多謝姨母掛懷,綰綰一切都好。”朝雲起身朝她福禮。

凝著侄女這張臉,雲太後默了默,又想起二皇子說的話,輕歎一息,拉住朝雲的手朝著一旁的紫檀雕花圓桌前坐下。

而後,語重心長道:“綰綰,你可知昨日你昏迷之時,周焰的母親曾來過府中。”她握著朝雲的人,看她一眼,見她眼底一片迷茫,不忍地繼續道:“周焰此事關係甚大,他觸了大燕的律法,現在朝堂之上均是彈劾他的人,他母親來,是為了你們之間的婚約……”

“好孩子,不如咱們就將婚事退了吧。”

雲太後悵然地望著朝雲,靜靜地等她答案。

良久,滿室寂靜。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從雲太後的臉上移下,凝著握著自己的那雙手。

“姨母想讓我嫁給誰?”

此話使得雲太後一噎,又聽朝雲銳利的聲音繼續:“二皇子?哦,他如今是太子了,或者說他馬上就要在姨母的安排下成為帝王,姨母想用我去換一個太皇太後嗎?權勢對於姨母就這般重要嗎?”

繼而連三的問題,攻擊地人措不及防。

“綰綰……”雲太後不可置信地看向朝雲,她一向都很懂事聽話的。

“你怎麽能這麽想姨母呢?”

“那我要如何想?姨母明明知曉,我與周焰之事,還是任由太子去陷害於他!”朝雲定定地看著雲太後,情緒起伏劇烈著。

麵對她的質問,雲太後心中微感痛意,她斂目,默了默,才複而回答:

“綰綰,很多事情並非你表麵看到的那樣,姨母承認是……有些對你不住,可是綰綰,姨母不得不為,不僅僅是為了我的私心,還有……雲氏一族的性命,若是不這樣做,皇帝他遲早會除掉我們雲氏一族,屆時,你、君玡、你母親,還有你阿渡弟弟,雲氏的百來口人,都會淪為奴隸。”

“魚肉、刀俎,我隻能選後者。”

朝雲眼尾泛紅,咬著唇問:“那周焰呢,是為什麽啊?”

“他是皇帝最為得力之人,若是不先將他壓住,我們根本沒辦法。”雲太後眸色翻動,輕聲解釋。

“姨母,綰綰求你,放過周焰吧,如今他對你們沒有威脅了……”朝雲回握住雲太後的手,啞聲乞求。

雲太後看著她眼底泛濫的水色,輕輕闔上雙眸,道:“綰綰,太子要你。”

話已至此,朝雲眼瞳稍滯,斂去眼底水色,靜默幾息,才答:“我去東宮,姨母讓他放了周焰。”

二人對上目光,雲太後沉默好些,才沉重地點頭。

-

是夜,窗欞外。

無邊的黑一點點地在吞噬、侵蝕著蒼藍天穹,直至最後一縷灰藍消失,一輪明月升起,星辰微閃。

踏出坤和宮,宮娥掌燈走至兩側,中間的女子身姿纖娜,一襲淺碧色團錦繡花長裙在月光下平添幾分恬靜,女子明豔的眉眼裏斂了張揚,隻剩沉靜,美麗中少了從前的鋒利,便顯得清婉幾分。

走出深深宮牆,宮道外鸞轎已等候多時,依舊是蘇承培。

朝雲覷了眼蘇承培,隨後,便由宮娥們扶著上了鸞轎。簾幔在夜風中搖曳,朝雲凝視著前路一片迷茫,心中卻始終記掛著周焰的話,眼底多了幾絲堅定。

鸞轎搖搖行至東宮,宮娥躬身扶著朝雲的手,朝著宮門走入。

燈火葳蕤間,蘇承培引著她一路走入內殿,微黃的火光晃過女子瑩白的臉,她目色淡漠著踏入輝煌殿內。

“郡主稍等片刻,殿下正在書房議事,一會兒便來了。”蘇承培恭笑著,朝後退下。

他是一刻也不敢在朝雲麵前多待,生怕這祖宗怒了,將火氣撒給自己。

這廂方出殿門,裏頭的朝雲便不動聲色地開始打量著四周。

殿外,立著數名宮娥與內官,並無兵將、侍衛守著,朝雲眼眸微轉,起身走向前方的案台。

香爐、筆墨、硯台、白卷紙張,和一些瞧著金貴的小玩意兒,再無其他。

朝雲眼瞳輕閃,再度逡巡一番後,還是無甚發現,直至此間牆壁的那麵書架處傳來一陣交談聲。

她凜目,放輕腳步靠近書架,隻聽裏頭細碎聲音傳出。

指尖緊攥,朝雲認真仔細地分辨著裏頭的零碎話語,然後將其在腦中拚湊一番。

皇陵、貴妃、葬……

朝雲心中微宕,另一端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她靠著書架去聽。

“今夜,你便將貴妃送往皇陵,免得誤了孤的即位大典,必要之時,讓她不小心又聾又啞,留一口氣待孤登上皇位,再殺。”

是二皇子的聲音。

她壓著情緒朝後一退,一陣駭然,這個瘋子要殺貴妃,莫非是因為——貴妃知曉他的什麽秘密……

若是不威脅於他,程嘉鐸不會輕易動手的。

思及此,朝雲退開書架前,悄無聲息地回到方才的藤木桌前坐下,一麵思慮著,她要快些將貴妃的消息遞給外麵。

又過了半晌,殿外傳來宮人們請安的響動。

一雙蟒紋長靴踏入殿內,燈火下是二皇子那張泛著笑意的臉,朝雲心中隻覺得惡寒,斜乜他一眼,坐在一處,靜默不言。

“人都來了,擺著張臭臉做什麽?”二皇子抬眉,戲謔道。

她還是不說話,二皇子呷下喉間一口氣,朝屋外的蘇承培揮手示意,旋即殿門便被闔上。

外界一切聲音都被隔離,朝雲這才看向二皇子,她的目光直利地想要從二皇子的眼中得到一些痕跡,好半晌,二皇子被她盯著有些惱怒,正想嗬斥她幾句,便聽她悠悠地開口:

“真是沒想到,程嘉鐸,這麽多年,你該不會是暗慕我吧?”

一句話如當頭一棒。二皇子一張清儒的臉此刻一頓氣結,扭曲幾息後,才咬牙冷笑道:“郡主,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既不是,你又何必非要拆散我與周焰?”朝雲挑眉,眼底流光轉動,搖曳的燈影晃在她瑩潤麵頰上,濃睫纖纖顫動。

“你……!”二皇子一噎,掩在廣袖中的手攥握成拳,隨後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嗤笑解釋道:“孤就是看不得你過得好,還記得七歲那年,你曾丟給孤半錠碎銀嗎?”

“那時郡主用施舍牲畜的姿態,來施舍孤,而今,孤也要你這般搖尾乞憐地求著孤。”這樣才夠痛快。

七歲。

便是十歲的事情,朝雲都記不太清了。

麵對他此刻眼底的癲狂,朝雲從桌案上撚起一盞茶甌,“砰”的一聲,茶甌在桌角打碎,瓷片握在朝雲手中,她將瓷片攥著,一步步地走近二皇子。

“你想殺我?”二皇子似感到荒唐一般,盯著她的動作,悶聲大笑起來。

朝雲停在他麵前,忽地,用瓷片抵住自己的脖頸,她的眸子凜然一片,靜靜地凝望著二皇子。

頃刻間,她看見二皇子那張滿是嘲意眼睛,此刻泛滿了驚愕,目色戾然地盯著她,冷聲問:

“秦朝雲,你是不是瘋了!你要做什麽?”

手中瓷片實則隔著脖頸一厘,她斂目一笑,這一局,她知道她會贏。

隨後她笑得粲然答:

“既然殿下這般記著當年之仇,今日我便自刎於殿下眼前,從此前塵往事消散,不是如您所願嗎?”

廣袖中的手開始顫動,二皇子麵色冷森著,沉聲道:“放下瓷片,你若是敢死,孤便殺了所有你愛之人,與愛你之人。”

威脅,又是威脅。

“正好,去了地府,我們又能團聚了,殿下不是讓我與周焰去地府做苦命鴛鴦嗎,好啊,朝雲樂意之至呢。”她莞爾笑,提及周焰,那雙澄亮烏瞳裏盛滿了甜意。

他的麵色漸漸陰鷙,目光一刻也不敢錯開地盯著她手中瓷片,直至那瓷片上淌出一絲鮮紅血跡,二皇子心口窒息著,那手掌上的虎口痛楚隱隱傳來,他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嗓子問她:

“秦朝雲,你到底要如何?”

朝雲握著瓷片的手鬆了鬆,冷聲問:“不過死一個我罷了,你慌什麽啊程嘉鐸,你弑父的時候,也是這般緊張嗎?”

“秦朝雲,你不懂孤沒關係,孤日後會讓你慢慢懂。你告訴孤,你到底想要什麽,才肯放下這瓷片?”他一字一頓地問,眼底滿是壓抑。

“第一,放了周焰,現在就放了他,第二,不準碰我,以後也不能,第三,不準派你的狗看著我。”朝雲自知此刻隻能和他斡旋。

一陣沉默,二皇子麵色難看至極,朝雲又緊了緊瓷片,眉間緊鎖著,淌出密汗。

片刻後,他咬牙切齒地應下。

她仍舊不肯放下瓷片,二皇子闔上眼眸,嗓音低啞著道:“明日大典過後,孤一定放了他,你……也得考慮一下孤的感受。”

朝雲斂睫,將瓷片在脖頸瞄準劃傷一道,隨後撂下瓷片,捂著脖頸,任由手上的血跡沾滿脖頸,刺眼的紅,從她雪白的皮膚上淌下。

一聲痛哼,二皇子乍然掀眸便見她一手扶著桌沿,一手捂著脖頸,滿目痛楚。

“來人!宣太醫!”他朝外厲聲喊著,伸手想要去扶她,卻對上她淩厲的目光,想起她方才的話,隻得站在原地,進退維艱。

-

東宮正殿的燈火直至夤夜都仍舊通明著。

太醫院的人來了幾趟,先後都被趕了出來,裏頭滿手溢血的郡主非要女醫官來診治。殿外的二皇子,麵色沉了又沉,最終隻得去尋了個會醫術的宮女來醫治。

宮女滿心忐忑地踏入宮殿,掀開簾籠便見那郡主正姿態閑散地躺在那床幔之後。

見她來了,朝雲也側頭看向她,渾身上下哪裏還有一絲虛弱的樣子,她隻淡淡地朝那宮娥開口:“過來罷。”

惶惶不安的宮娥對上朝雲微柔的目光,心中那份不安也壓了下去,她尋著藥箱中的物件,一一為郡主清理血跡和傷口,待瞧清傷口後,她一時啞然,這哪裏是他們口中危在旦夕地傷痕……

隻是一道看著較深的傷痕罷了,細細調理幾番,應當也不會留疤的。

“郡主……好了。”宮娥囁喏道。

朝雲點頭,忽然拉住她的手,睫羽輕輕一顫,溫聲開口道:“小丫頭,你……能不能幫幫我?”

烏瞳瀲灩,勾出幾分憐弱,搖曳燈火在她姣美的臉上晃動著,美人烏發淩亂,黛眉微蹙,看得宮娥微微一滯,隨後見她眼波流轉著,似要泫淚,心下一慌,回握住她的手,惶恐道:

“郡主……奴婢一介微末之人,如何幫您……”

她想要推脫,卻拒絕不了她的眼睛。

朝雲眼尾微勾,淚光熠熠,輕聲答:“蘇荃,蘇公公可還在宮中?”

“在的,不過蘇公公今夜被貶去了冷宮,再也不是從前的蘇公公了。”宮娥答。

看來蘇公公並非與他們同流合汙之輩。

思及太極殿內,蘇荃那般緬懷先帝的模樣,朝雲眼底一橫,握緊了宮娥的手,與她附耳幾息後,宮娥眼瞳糾結幾息,在她盈盈目光下終是點了頭。

“多謝你了。”朝雲展顏一笑,淚水淌出眼角。

宮娥手足無措地看著她,最終,二人整理好情緒,宮娥才收起藥箱緩緩離開殿內。

殿外冷風吹過宮娥的鬢發,她朝二皇子躬身福禮,道:“回稟殿下,郡主已無恙。”

二皇子覷過她一眼,而後點頭。

渾身發汗的宮娥轉過身,朝著東宮外走去,心中思索著朝雲的吩咐,腳步不由得加快一些。

而身後,二皇子側身看向她的背影,又瞥向一旁的侍衛,冷聲吩咐道:“跟上她,若是她並無輕舉妄動便不必管,若她敢有小動作,便綁了殺了。”

侍衛隨著宮娥一路尾隨,直至宮娥走入自己的寢居後,侍衛又在宮道處等了兩刻,見裏頭一片靜謐並無響動,才安下心回去複命。

待他一走,宮娥按照朝雲的指示,從門縫處覷了外頭一圈,才悄然邁出宮門走向冷宮方向。

-

一排排兵將圍著幹王府邸,火把的光束輝映著整座富麗的宅子。

醜時三刻,幹王府邸的密道處,幾名黑衣侍衛從中領著一名捆綁住手腳的人送往暗室之中。

暗衛將那人蒙著麵容的頭套取出,昏聵火光照出那人的麵容,鬢發淩亂,衣襟沾滿汙泥,一張俏麗的臉上掛滿淚痕。

口中塞著一坨布團,程明璋斜了一眼侍衛,那布便被侍衛粗魯地取出。

貴妃嗚咽著看向幹王,滿眼迷惘地跪坐在地麵上,身子顫抖。

“本王救了你,你還這般避本王如蛇蠍,這是什麽道理呢,小皇嫂?”程明璋冷睨她一眼,悠悠道。

“你要殺要剮,請便!”貴妃一咬牙,避開他的目光囁聲道。

“不殺你,還得請皇嫂幫幫本王。”程明璋輕歎一息,手中握著火折子,將四周燈盞通通點燃。

黑夜無際,火光漫漫。

冷風從四麵八方刮動著枯枝窣窣響動,熄滅通天火光後,天穹泛起了魚肚白。

城樓的鍾響,金鑾殿外,數百朝臣官袍之上還披著一層白衣,眾人隨著內官的傳呼聲,緩緩踏上琉璃階,步入大殿之中。

璀璨大殿內,一襲素淨錦袍的太後站在那把代表著權利的龍椅旁,她的手中握著一卷詔書,雙目粼粼地看向殿下百官。

另一旁是先帝二子,如今的太子殿下。

祖孫二人站於龍椅兩端,百官齊拜,而後,太子鏗鏘的聲音回**在大殿之中。

“先皇驟崩,歸於五行。太後以證,百官為鑒,倫序屬以,孤承皇天之眷顧,奉以大行皇帝之遺詔,今登大寶祗告天地,理之自然。”

“深知先帝托付之重望,今後定實切兢業之懷,造福百姓,共圖新治。”①

寶殿之下,百官垂首,欲伏地跪拜。

殿外忽而傳來一聲尖銳厲嗓,朝著裏頭大呼道:“諸位大人,請聽老奴一言!”

百官側身,朝那大殿之外一襲紫袍宦官服侍的男人看去,寶座旁二皇子的眼瞳一頓,指腹轉動著青玉扳指,磨得發燙。

“蘇公公因父皇駕崩而心力憔悴,腦中混沌,來人,將蘇公公請下去好生照顧!”二皇子朝外冷聲吩咐道。

蘇荃見此,趕忙用那尖銳嗓音吼道:“二皇子為登帝位,不惜弑父,殘害手足,天理不容!諸位大人,萬不可讓此人登基!二皇子為等帝位,不惜弑父,殘害手足——”

老宦官的嗓音一遍遍地重複著,殿外士兵將他拖拽出殿,捂住他的口鼻,蘇荃拚盡全身力氣繼續朝大殿怒吼著,二皇子弑父。

殿外聞訊趕來的蘇承培一見蘇荃此刻瘋癲模樣,旋即躬身看向他歎氣一息,滿眼譏諷道:

“義父啊,兒子本想日後好生待你頤養天年的,為何你總是這般不聽話呢?”

說著他走近蘇荃,一步一步,手中拂塵一揮,拍在蘇荃的臉上,抽出一把尖刀,抵在蘇荃的脖頸處,惋惜道:“義父,你惹了咱們陛下,兒子隻得自保了,一會兒在天上,兒子定會多燒些紙錢給您的。”

說完,他手中匕首一轉,正要將劃破蘇荃的脖頸,忽而“刺啦”一聲,一隻鋒利箭羽射穿他的胸膛,蘇承培瞳孔驟縮,緩慢朝後看去。

隻見琉璃階下,一排排羽林軍正舉著弓箭對準金鑾殿,而此刻守在皇城四周的禁衛軍也早已消失不見。

蘇承培轟然倒地,他望向璀璨宮殿內,指著龍椅上的二皇子,瞳仁睜大,再沒說出一句話,便咽了氣。

僅剩的禁衛軍旋即朝內喊道:“殿下!羽林軍反了!”

金鑾殿的眾人麵色駭然一片,饒是龍椅旁的太後也稍有慌亂地看向殿外,那烏泱泱的一片將士。

隻聽殿外那颯踏的腳步聲愈來愈近,為首的中年男人兜鍪下,一張冷肅的臉,他緩緩踏入大殿,直視著二皇子。

“盛元明!”二皇子眼底劃過愕然、嗤笑,而後冷嘲著看他,“你要反?”

驃騎將軍盛元明擲地有聲道:“是,臣要撥亂反正!”

隻見兵將後,一襲明黃錦袍的男人從後走出,麵容俊秀清雅,程明璋黑眸閃動,將殿內的百官一一掃過,以一種睥睨的姿態落在二皇子身上。

“皇侄,本王素來知曉你是個有城府的,卻不曾想,你竟是個狠辣冷血之人。”

二皇子冷聲朝外吼道:“談巡呢!來人!將這些亂臣賊子給孤拿下——”

激烈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殿宇外,心狠狠宕下。

“談巡已被臣拿下,特來尋王爺複命。”

殿外,一道沉金冷玉的嗓音響起。

眾人回首看去,隻見日光微斜下,一道修勁挺拔的身影正緩緩走來,青年身著一襲深緋色飛魚服,烏紗帽下,鬢角如裁,五官深邃而英挺,鳳眸輕挑流光熠熠。

作者有話說:

天空一聲巨響,周狗閃亮登場。

戲精夫婦,演技大賞。

周狗:今日仇、今日報,一刻也留不得。

①:借鑒百度。

-

香裏個啷吧噗-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