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清風徐徐,雲卷雲舒。

段純天反抄著雙手,站在馬廄旁,時而低頭看著士兵喂馬,時而抬頭看著湛藍湛藍的天空,想著不久的將來,這片土地也許完全屬於自己個人的了,甚至連一向對自己不屑一顧的郎月都是自己的了,所以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彎了彎,陰鷙的雙眸也染上了一些暖色。

突然,一匹馬從遠處風塵仆仆地飛奔而至,馬上的人到了段純天麵前,翻身落馬穩穩地站在他的跟前。

“小福子見過純王殿下!”

這次遠征,段純天帶在身邊的是另一個小太監小田子,而把自己認為辦事最為妥帖最為靠譜的小福子,留在了京都白龍城裏,以便有什麽風吹草動隨時可以通水。

此刻,見到小福子汗津津的臉上鎮定自若的神情,他心中猜想必然不是什麽壞事,於是溫言問道:“小福子,你怎麽來啦?”

果然,小福子眉眼之間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喜色,隻見他又上前了一步,諂媚地說道:“純王殿下,宮中又傳來了立太子的消息。”

“哦,是嗎?”顯然,勝券在握的段純天,對這個消息一點也不奇怪,隻見他迅速地挑了挑眉,語氣非常的平淡,“太子已經去了這麽久,立個儲君原也是再正當不過的了,你又何必這麽一驚一乍的?”

“這一次,恐怕是……”小福子懂得察言觀色,見到段純天成竹在胸,所以故意欲言又止。

段純天心裏自然難掩自己的興奮之情,但是他表麵上卻盡量不顯山不露水,虛偽地不動聲色:“要立誰為太子,父皇他老人家必然心中有數,咱們不必妄加揣測。”

小福子眉飛色舞,訕笑著道:“純王殿下所言極是,小的前來,隻是想讓您早點作好準備,免得臨時臨急的手忙腳亂了。”

“哈哈,那是,還是小福子考慮得周到!今晚咱們從長計議,應該怎麽辦還得怎麽辦,千萬不能亂了禮數,讓別人笑話了去。”

正當段純天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宮中現在最得意的太監小蔡子千裏迢迢地來了,宣旨說啟德皇帝龍體欠安,讓段純天把手中的一切軍務暫時交給護國大將軍郎非凡,著他即日起馬上啟程回白龍城去。

段純天不疑有他,滿心歡喜地收拾行李去了。

對於從段純天手裏重新接過去兵權,郎非凡心中懷疑有詐,所以手中握著那隻象征著兵權的白狼虎符,怔怔地恍若夢中。

段純天連夜動身,日夜兼程,快馬加鞭,希望早一天可以重回故裏,他滿以為接下來太子之位鐵定非自己莫屬了,所以一路上都是笑哈哈的,比平常人撿了金子還要高興。

當段純天風塵仆仆地回到白龍城自己的四皇子府裏是時候,還來不及休息,便被啟德皇帝召到寢宮裏,躺在龍榻上的啟德皇帝讓小蔡子也召集來了滿朝的文武百官,當場宣布了正式冊封第三子段緯天為太子。

“怎麽可能?為什麽會這樣?”段純天一下子懵了,頭腦中無疑遭遇了晴天霹靂,一下子被雷得不會動彈了。

滿朝文武百官瞬間也被雷得外焦裏嫩,因為個個都先入為主,以為儲君必定是四皇子段經天無疑,不過須臾,便冷靜地接受了段緯天為太子的事實。

一時之間,前往三皇子段緯天的緯王府祝賀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段緯天誠惶誠恐地十分謙遜地笑納了眾人的祝賀,所以眾人更是對他心悅誠服。

甚至連一向淡泊的榮妃,也忍不住滿臉笑容了,心裏感覺到啟德皇帝把記在自己名下的三皇子段緯天立為太子,還是挺愛自己的。

此時,在白翠宮裏,瑞妃還在為自己最心愛的兒子即已經死去了的二皇子段經天而萬分痛心可惜,更為自己一向對待三皇子段緯天的冷淡到了極點的態度而後悔不已,拍著腦門責怪著自己的腦瓜進水了。

“經兒,純兒,你們真是太幼稚了,老愛前出風頭,時時在皇上麵前爭強好勝,到頭來為他人做了嫁衣。殊不知,不爭就是爭,也許從皇上派三兒段緯天去鎮守邊關的那天開始,三兒就被皇上看中了,今天要成為皇上的接班人。”

消息傳進了興寧宮裏,簡妃更是不敢相信憑著自己娘家簡國公府裏強大的勢力,自己在宮中的左右逢源,以及四皇子段純天的聰明才智,加上妹夫護國大將軍郎非凡手中的兵權,自己名下的四皇子段純天竟然失敗了。

滿朝文武百官這才體會到自始至終,最高明的就是啟德皇帝了。帝皇那高深莫測的心思,可能除了不露痕跡地放到段緯天之外,從來沒有放到其他皇子的身上,眾人最終悟出了“低調才是皇道”的道理。

甚至最可悲最可笑的就數二皇子段經天了,他至死都還以為自己的親娘瑞妃娘娘一直在幫著自己,殊不知她跟啟德皇帝暗中聯手這樣做,是為了隱藏保護起三皇子段緯天,使他不至於在眾皇子的爭奪中受到無緣無故的傷害或者夭折,最後才能成功地鏟除那些懷有異心的皇子順利上位。

當然,也有人感歎三皇子段緯天頗有心計:“他給人的印象一向修身養性,穩重大方,但卻又與世無爭,對皇帝之位好像從來沒有感冒過,甚至還遠遠地躲到了邊疆裏去,想不到竟然是扮豬吃老虎,最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結果他得了便宜賣了乖坐上了太子的寶座。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隻有郎月和樂天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把這滿朝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一點兒也沒有感到意外。

“不行,我不甘心,絕對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了!”沒能當上太子,野心勃勃的段純天心裏自然一百個不忿,“顯然,最後一根稻草就是月兒的戒指了,我得馬上去找她!”

想到這裏,段純天腳尖輕點,迫不及待地到了春風酒樓裏,從眾人的口中,知道郎月不在那裏,便又向玉蘭軒飛奔而來,看到郎月正坐在裏邊,心中不由得狂喜。

“月兒……”

“你又來幹什麽?不會是還沒有死心吧?”郎月正在看書,頭也不抬,也知道是段純天來了,更清楚他的來意,所以連譏帶諷道。

郎月這一番話,無異於一把銳利的尖刀一樣刺在段純天本來已經傷痕累累的胸口上,使他更加覺得雪上加霜疼痛難忍。

段純天想了想,不顧玉蘭軒蘋果和其他婢女詫異的目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哀號連連:“月兒,求求你,把你那隻滴血戒指給了我吧?”

郎月又一瞬間的石化,因為前世運籌帷幄的段純天,做事情哪裏有一絲半點的失敗過了?這一世,竟然被逼得向自己的跪下來了,真是風水輪流轉。

“哈哈……段純天,真是可悲呀可笑呀,想你前世是多麽的不可一世多麽的盛氣淩人,想不到今生你也有如此不堪的一幕!”

“月兒,為何我的一顆心全都給了你,你就是看不到呢?難道前世我真是得罪了你不成?”

不聽這個還好,一聽郎月便咬牙切齒道:“何止是得罪了我,你根根本本就是殺害我的凶手,所以今生我一定要你血債血還!”

顯然,此刻段純天的心裏,想著的竟然還是怎麽樣重新爬起來,所以對郎月的這一番話竟然不以為意,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月兒,求你放下前世的仇恨,先把你那隻滴血戒指給了我,等我上位之後,你要殺要剮,我不會哼一聲的。”

“別癡心妄想了,別說我根本就不知道那隻傳說中的滴血戒指在哪裏,即使知道,又怎麽會告訴你,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人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從而危害天下魚肉百姓呢?”郎月絕對前世為了坐上皇位而狠心殺害了自己結發妻子的段純天會是一個好皇帝,所以斬釘截鐵地罵道。

“段郎,想不到你一個七尺大男兒,竟然是一個如此死皮賴臉的賤人,算我郎珠瞎了眼了。”這時候,郎珠出現了,見到跪在郎月麵前的段純天,便又氣又恨地大聲表示了自己心中的不滿。

“哈哈……可憐的郎珠小姐,你現在才知道你瞎了一雙狗眼看錯人了吧?亦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呢?”郎月自然是不會放過一絲一毫對這對奸夫淫婦冷嘲熱諷的機會的。

“段郎,如果你不舍得殺了這個傷你全身的小叫花子拖油瓶,那麽就讓我來動手吧?”郎珠雙眸一冷,手中寒光一閃,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把長劍。

“珠兒,你要殺她,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段純天在沒有拿到那隻傳說中的滴血戒指之前,說什麽也不會讓郎珠殺了郎月的。

“段郎,難道你到現在都對這個小叫花子拖油瓶還沒有死心麽?”郎珠怒道,“我不知道,你是真愛她,還是另有所圖,我隻知道這段時間,你對她甜言蜜語、糖衣炮彈、恐嚇什麽的無所不用其極,可是根本就不起什麽作用,所以你現在還不如長痛不如短痛,早一日死了你那條心吧?”

段純天沉吟了起來,他打心裏舍不得殺死郎月。

“你如果不除了她,那麽以後她被別人所用,後果會比現在嚴重得多了,你權衡一下利弊吧?”

段純天心裏一震,不得不認同郎珠的話雖然難聽但句句是事實,所以眼中的陰鷙一下子匯聚起來,他慢慢地站了起來,攥緊了雙拳,關節咯吱咯吱地作響,準備隨時向郎月發出進攻。

郎月仿佛一點也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一樣,雙手向上呈四十五度角攤開,在午後燦爛的陽光照耀下,自己那十隻粉紅色的指甲顯得更加嬌俏健康可愛了,猶如十隻小精靈一樣,所以她有點自戀似的滿懷喜悅地把玩著。

郎珠和段純天什麽時候被人如此無視過?所以心中那股熊熊的怒火,騰騰地越燒越旺,不一會兒便直竄上腦門,一下子便爆發了。

兩人迅速地對視了一下,朝郎月一個舉起了手中的長劍,一個猛地發出了一掌,刹那間掌風劍風齊齊襲來,把郎月滿頭綢緞般的黑絲吹得向上直飄,在逆風中一個勁兒地飛揚起來,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