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嗜血校醫
“你——”夏錦年心裏一驚,下意識地就倒退了兩步,但好在她反應不慢,沒有徒勞地去掩飾自己已經流露出來的驚嚇,而是順勢捂住了胸口,驚魂不定道,“沈醫生,你怎麽在這裏,嚇我好大一跳。”
沈良卻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他仍然笑著,單手撐住門:“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他的聲音很好聽,望著人的目光也極溫柔,要是換作一天前,夏錦年還不知道他的底細,肯定會不由自主地被他迷惑,不好意思去拒絕他的要求。然而此時此刻,她心裏隻有驚怕無限,想要盡快脫身。
“這裏是女生宿舍,不太方便吧?”她勉強笑了笑,“再說我正好要去上課,沈醫生你找我有事?我們可以邊走邊說。”
沈良毫不理會她的話,往她麵前逼近了一步:“我們還是進去說吧。”
假裝完全無效!沈良肯定是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直接衝著她來的,她眼下情況危急!
夏錦年張口就想喊救命,可是還沒來得及出聲呢,沈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擰了她的右臂,將她扯入自己懷中扣住,在她頸間的動脈處架上了一隻針管,這讓她瞬間啞然,連一動都不敢再動了。
“別亂動哦,這針管裏的藥劑能讓你在三秒鍾之內死亡。”沈良的聲音越發溫柔起來,“你看,我很不喜歡這麽無禮,但也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這樣子處理事情比較有效。”
他邊說邊將夏錦年帶入房中,關上了門。
明知道這時再掙紮也無益處,害怕歸害怕,夏錦年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這樣才能想辦法自保。
她穩了穩神道:“你到女生樓來一定被人看見了。”
沈良輕笑起來:“你是想提醒我,這裏要是發生命案,我肯定逃不脫嫌疑是嗎?”
“沒錯!”
“那你放心,考試臨近,女生樓裏的人不是去上課了,就是在溫習功課。再說我進來的時候很小心,沒有遇上一個人,就算遇上了她們也認不出是我,更別說我還準備了別的不在場證明。”
早就知道他謹慎異常,然而此刻每聽他多說一個字,夏錦年還是感覺更絕望一分,唯一支撐著她繼續冷靜的原因是他沒有立刻動手殺她,這就代表著他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夏錦年深吸了一口氣,問他:“你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沈良微挑了眉:“你倒是挺敏銳的,怪不得能發現我做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夏錦年此刻巴不得拉著他胡扯來拖延時間,自然不會讓對話中止。
“試圖激怒我可對你沒好處啊。”沈良輕笑,“你還不如說說,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這就是他沒有立刻殺她的原因?夏錦年不答反問:“那你又是怎麽發現我知道的?”
沈良倒也爽快:“你早上回複我信息,報出名字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夏錦年心裏一凜:“哪裏不對勁?”
沈良微勾了唇角:“你在學園裏相當有名啊,每個人都知道你是好學生,那你當然不用在考試的最後幾天裏臨陣抱佛腳,買什麽噴霧。”
“就這樣?”夏錦年冷笑,“沒有人跟成績過不去,說不定我想考得更好點。”
“當然,這也有可能。”沈良仍然很從容,“但是最近發生的好幾件事都不巧被你撞上了,我多多少少要懷疑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了點什麽?”
夏錦年垂眼瞄著離自己頸脖不到一寸距離的針管:“這也不至於讓你立刻就闖到這裏來對我下手吧?”
“那是因為你沒注意到你收快遞時,我就在附近觀察你,聽見了你問的那些話,然後又看到你去找了章清芳。這些已經足夠讓我明白,你找我買噴霧是為了查我的事,而不是完全茫然無覺的巧合,那我當然需要做點什麽來解除後顧之憂了。”
“你跟蹤我!”夏錦年懊惱得直想撞桌,怪自己不夠小心。
“答對了。”沈良將她的右臂扭得更緊些,“好了,我已經很大方地讓你拖延了兩分鍾,作為報答,你還是爽快點把發現我跟事情有關的經過說出來吧,這樣我下次行事才能更加小心,不露任何蛛絲馬跡。”
夏錦年真希望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希望沈良正在同她開一個十分沒品的玩笑。
然而事實顯然令她失望。
沈良已經有些不耐煩地催促她了:“給你十秒鍾考慮。”
他說著就開始倒計時。不答他立刻就要死,回答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區別,最多晚死幾分鍾,但有時候幾分鍾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夏錦年十分理智地選擇了妥協,放緩語速,盡可能複雜地開始敘述自己推測出他是幕後黑手的過程。
沈良也不是好糊弄的,隻聽了一會兒就道:“別廢話,說重點!”
推測的過程其實很簡單,掐著重點一說,不到兩分鍾也就說清楚了。
期待中的救援還沒到來,夏錦年有點絕望了。然而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放棄生的希望,立刻沒話找話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幾個問題,讓我死也死得明白點?”
她的情緒變化沈良看在眼裏,微微一笑道:“這種貓耍耗子經常把自己耍死的蠢事我一般不幹。但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你能把事情推測到這個程度也算不錯了。好吧,作為對你智商的欣賞,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你問吧。”
一個問題也好……夏錦年還有很多沒搞清楚的問題,但她隻挑回答起來最複雜的問:“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沈良答得簡潔而幹脆:“起初不過是想試試我的催眠術練得如何,後來發現做這種事沒有半點風險,誰都不會懷疑到我身上,而且充滿了挑戰的樂趣,能讓我充分地發揮我的擅長和想象力,不知不覺就欲罷不能了。”
挑戰的樂趣!欲罷不能!他是醫生啊!救人才是他應有的職責,而他竟然把害人當成是娛樂,還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夏錦年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憤怒又悲哀。
“不是活在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符合你的想象。”沈良輕笑,“好了,不要再拖延時間了,你該去另一個世界了。”
夏錦年急道:“等等,我還有問題。”
“你不用問了,我不會答的。”沈良搖頭,“其實我最討厭暴力了,本來送你去另一個世界的最好方法是催眠,不過眼下情況好像不允許,不如你配合點,倒坐到窗台上自己去吧。”
“就像方欣然一樣?”夏錦年緊盯住他那雙依然好看又帶笑的眼睛。
沈良隻微微一笑,根本不答她,但他的目光,其實已經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如果一樣是死的話!”夏錦年垂眼盯著擱在自己脖頸邊的針管,咬牙切齒道,“我為什麽要選擇替你省事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自己跳下去,說不定就像方欣然一樣,被當成自殺來對待了,而讓他親自動手,總會留下點可供調查的蛛絲馬跡吧,起碼不會是意外死亡。
“隨你。”沈良無所謂道,“其實這種高度的樓層倒跳下去,頭部先著地的可能性的確最大,但也不排除還有生還的可能性,總比我親自動手,死亡率百分之百要好。不過你既然不想賭,我也不會勉強你。”
他沒有半點不滿的情緒流露,顯然是對善後的事胸有成竹,揚起針尖就準備刺入她的頸間動脈。
“等等!”千鈞一發的瞬間,夏錦年還是喊了出來,“我改主意了。”
沈良的手極穩,針尖在她頸間動脈不到一厘米處生生停了下來。
他一揚眉道:“那你快點,別玩花招,自己坐到窗台上去。”
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夏錦年的心怦怦跳得快要躍出了胸腔,閉了一下眼,深吸了一口氣才能邁動自己已經十分僵硬的雙腿,在沈良的扭押下背坐到了窗台上,不過她的右手卻在悄悄地往衣兜裏放……
沈良空著的左手忽然往她麵前一攤:“別藏了,交出來,我想你已經用不到那東西了。”
還是被發現了!夏錦年心裏驀然一緊,無可奈何地將自己一直捏在手裏錄音,但還沒來得及藏好的手機交給了他。
沈良接過去看了看,微微一笑:“算你聰明,沒撥電話出去,不然你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夏錦年不是不想撥,而是明白不論是撥給謝依曦還是撥報警電話,都遠水救不了近火,還有可能被沈良聽見電話那頭的叫喊詢問,所以她隻能選擇錄音,試圖保留一點證據,可是……
最後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沈良把她錄的那段對話給徹底刪除。
“你用來聯係我的論壇賬號和密碼?”沈良一邊盯著她,一邊順手去開啟她擱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看樣子是想把她那個論壇賬號給徹底注銷,毀掉一切有可能留下的證據。
這個人,果然已經謹慎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夏錦年沒有選擇,隻能告訴他。
沈良左手操作著電腦,但右手裏的針筒一直沒有遠離夏錦年的頸脖,隻要她試圖掙紮反抗,立刻就能致她於死地。
論壇的賬號和密碼是正確的,注銷很順利。
“聰明人果然不給別人和自己添麻煩。”沈良舒心愉悅地對她笑道,“好了,現在你可以去了,不許拖延過三秒鍾,不然我就親自動手了。”
夏錦年徹底走投無路了,再害怕,再不甘,再遺憾,再不舍,她也隻能緊閉上眼睛,心一橫往身後的虛空中仰下——
身體迅速往下墜去時,寒冷的風在耳邊呼嘯有聲。
盡管閉著眼睛,但整個世界在她心裏還是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更加清晰而真實。
原來死是這種感覺啊……
沒有傳說中對一生記憶的美好追逝,隻有整個世界在她心裏無限擴展和蔓延,讓她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依戀來,最後盡數化作一聲輕歎:她還有那麽多想做的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做呢!
身體即將落地的那一刻,夏錦年隻想祈求上天滿足她的最後一個心願——
如果死亡後,她的意識不會徹底歸於無知無覺的一片混沌,那就讓她看見她的父母吧,反正她不想同方欣然做伴,因為這個女鬼實在是太笨了!
她千方百計地拖延時間到底是為什麽啊?
當然不是指望舍監或是其他女生會意外發現308宿舍的危機,而是指望方欣然迅速飄去課室裏找墨鳳!
這種情況下,隻有墨鳳才可以救她,也趕得及救她!
然而……終究還是棋差一著,失望了。
當夏錦年輕歎的那口氣吐盡時,她的身體重重地墜到了地上,緊接著一種沉重悶鈍,令她窒息的疼痛就在她身體上蔓延開來。
“錦年!錦年你感覺怎麽樣?”聽到緊張的聲音在喊她名字,她視線模糊地看見了墨鳳那張好看卻滿帶著焦急擔憂神情的臉,近在眼前。
這一刻才可以完全確定自己的心意,真的是喜歡他的,隻是一直覺得很荒謬,也怕把感情傾注了下去,最後仍然不可能在一起,隻落得一場傷心一場空,因此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
夏錦年掙紮著抬手,想要撫上他的臉。
好遺憾……差那麽一點點,就差那麽一點點,手指無論怎麽努力探直都夠不著他的臉,就像她下意識裏對他倆之間感情的判斷,似近,猶遠。
“我知道很痛,錦年你堅持一下。”墨鳳看出她的意圖,俯身抱起她後,將臉緊緊貼在她的掌心裏。
痛得說不出話來,心裏卻得到了滿足。
夏錦年閉上眼睛,意識將要消失的那一瞬,知道墨鳳帶著她在風裏狂奔。
風帶著凜冽霜寒的氣息,刺骨的冷,不過不要緊,她唇角微微揚起——
他的懷抱,很溫暖,讓她安心。
……
意識沉於黑暗中不知道多久,仿佛隻是一瞬,又好似滄海桑田,當疼痛感再次回到身體裏的時候,夏錦年不由自主地微蹙了眉頭。
“看!看!她在皺眉!”
隻是很尋常自然的一個微小動作,卻引來了誇張驚喜的尖叫,不用問,除了謝依曦沒有別人。她這一激動起來就收斂不住的嗓門,此時此刻簡直有如針錐,紮得夏錦年太陽穴一陣陣的刺痛。
謝依曦的尖叫聲還在繼續:“哇,眉頭皺得更緊了,有反應了,有反應了!”
簡直要吵死人了!夏錦年頓時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拜托,有沒有誰可以行個好,把這聒噪的家夥捂了嘴拖出去狠揍一頓?當然,如果她此時身體沒有那麽沉重,能夠積攢出一點氣力的話,她也很想親自動手。
“讓開一點啦,你很吵。”謝天謝地,終於有人讓謝依曦閉嘴了!
緊接著,那個聲音又帶著點緊張和期盼,在她耳邊輕聲喚著:“錦年,醒醒,醫生說手術的麻藥效果過去後,你就可以醒過來了。”
是麻藥的效果嗎?難怪她覺得頭腦發昏,身體沉重,就連眼皮都像被膠緊緊粘住了一樣,她使勁努力了一會,才睜開一線,但隨即又被強烈的光線給刺得緊緊閉了起來。
謝依曦又尖叫起來:“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夏錦年暗歎了一口氣,微張了嘴,憋了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謝依曦,你閉嘴。”
這是她的聲音嗎?低啞幹澀,還輕得簡直有如蚊吟,不過隨著這一句話罵出去,她昏沉沉的神誌總算稍稍清醒了一些,再睜眼時,就看見了眼圈微紅的墨鳳,還有哭得一雙眼都徹底紅腫的謝依曦,於是她又輕聲嘀咕了一句:“好難看。”
“你說什麽?”謝依曦才不會乖乖閉嘴呢,沒聽清她的話,反倒又湊近了一些問。
哪有人自己送上來找罵的!
夏錦年看著她快貼到自己嘴邊的耳朵,覺得不罵她都對不起自己,就再憋了一句:“爛桃子。”
謝依曦立刻哭笑不得起來:“好啊,才剛醒就會罵人了,也不想想我這雙眼睛腫成這樣是被誰害的!哭掉好幾升眼淚呢,我說你回頭可得補償我。哦,對了,差點忘了說,方欣然要我替她向你道歉,她說事發時外麵風太大,她已經很努力在飄啊飄啊了,但是總被風給吹著跑,結果趕到課室通知墨鳳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飄……
夏錦年試圖幻想方欣然在大風裏飄蕩,卻被刮得倒飛的情景,立刻淩亂起來,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了。
墨鳳也唇角微微抽搐,看見方欣然時,她頭發亂得好像被無數雙手搓揉過,又放到洗衣機裏去滾了半天一樣。
謝依曦一開口就嘰嘰喳喳沒個完,一會兒罵他們在查噴霧的事情居然不告訴她,一會又說要不是墨鳳在最要緊的關頭趕到,用法術衝緩了一下夏錦年頭部墜地時產生的衝撞力,恐怕她現在就算不摔成四分五裂的西瓜,也要因嚴重腦震蕩變成白癡了。
救命啊!夏錦年真的好想拿東西堵上謝依曦的嘴,然而她剛剛費勁積攢起來的一點氣力都已經用盡了,此刻隻能顫了顫眼睫,做無聲的抗議。好在緊接著就看見墨鳳緊繃著臉,忍無可忍地走過去拎起了謝依曦的衣領,將她提到病房門口直接扔了出去,隨後一言不發,重重拍上了門。
“墨鳳你這隻死鳥!”謝依曦又在病房外頭罵起來,但不知是不是過道上有醫生和病人來往,她不敢太大聲,隻罵了一句就恨恨道,“替你們買吃的去,一會兒回來!”
病房裏徹底靜默下來,夏錦年又覺得有點不習慣了,悄悄抬眼去看墨鳳,不想他卻探了雙手過來,將她的右手緊緊握了起來,抵到下巴邊,低聲道:“幸好你沒事。”
整整一個晝夜的煎熬,終於等來了說這一句話的機會——
幸好你沒事。
冬寒的陽光不熾烈,卻清透明淨如染金的琉璃光。
墨鳳那線條簡朗的臉一半浸在陽光下,一半隱在陰影中。這樣沉靜而帶著點憂鬱氣質的他,是夏錦年從來沒有看見過的,一時間竟然無法將目光從他臉上挪開。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時光仿佛凝止。
病房裏靜寂,除了外頭走道裏傳來的嘈雜聲外,就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了。
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在夏錦年心裏暗暗萌動,這大概就是戀上一個人的感覺了,隻要看著他,心裏就有抑製不住的歡喜在一點一點抽芽長葉,轉瞬就爛漫芬芳。
夏錦年忽然微紅了臉,低垂了眼錯開同墨鳳對視的目光,聲如歎惜一般問了一句:“我昏迷有多久了?”
這純是沒話找話,她心裏有無數疑問,偏偏挑了最無關緊要的來問。
墨鳳仍然緊握著她的手,唇邊勾出苦澀的笑,輕聲道:“一天一夜。”
最漫長,有如千萬年的一天一夜,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緩慢凝滯過。
“你脾髒破裂出血,動了縫合手術,醫生說這幾天還要觀察。”墨鳳掩下眉間輕愁,拿沾了水的棉棒替她潤了潤幹燥的唇,“術後暫時不能喝水吃東西,你忍一下。”
夏錦年一愣,隨即就有捂臉哭的衝動了:“那我身上不是就有很難看的疤痕了……還怎麽穿好看的露臍裝和泳衣啊……”
墨鳳頓時囧了:“你腦子裏在想什麽啊,你穿過露臍裝和泳衣?”
“沒有。”她不會遊泳,她的氣質也不太適合露臍裝。
“那不就好了。”
夏錦年還在糾結:“可是我以後說不定會穿啊!”
墨鳳:“……”
隻要是女生,或多或少都要糾結這種問題的,直到墨鳳被迫答應今後替她去鳳凰界找靈藥來消除手術留下的疤痕,她才安靜下來。
這麽一鬧騰,氣氛就輕鬆自如了下來。
夏錦年這才顧得上問:“沈良呢?”
墨鳳的目光沉了下來:“我著急送你上醫院,沒顧上堵他,但是依曦去打探過,他還在正常上班,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夏錦年聞言心裏一沉:“他應該看見你救我了,怎麽還若無其事?”
墨鳳目光轉恨:“他還不知道你是生是死。”
“不對,他做事很謹慎的,不可能坐在那裏賭我生死,一定是有脫罪的辦法才這麽鎮定!”就像她知道,沈良逼她跳樓時,說什麽墜樓賭生死都是哄人的話。如果墨鳳沒有及時趕到的話,即便她墜樓未死,沈良大概也能假裝路過女生樓,第一個趕到事發現場,在搶救她的過程中動點手腳,讓她傷重不治而死吧!
夏錦年閉上眼苦苦思索,為什麽沈良不怕她萬一生還後揭發他,除非……
墨鳳道:“他有不可推翻的不在場證明。”
“對了!就是這個!”夏錦年睜開眼,“他闖入我的宿舍後,說過自己還有別的不在場證明,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可能性。”
墨鳳微挑了眉:“什麽?”
夏錦年有點緊張地望著他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你是說……”
“隻要想辦法在我揭穿他之前殺了我,他就可以逍遙法外了。”
墨鳳想了想:“可是這事已經報警了,警察說你醒了就來錄口供,你住院的這段時間,他不太可能有下手的機會。”
夏錦年皺了眉:“要是他的話,說不定有辦法。”
墨鳳握住她的手就驀然一緊:“你放心,在你出院之前,我絕對不會離開這裏半步。”
夏錦年心裏一暖,臉頰又有些紅起來,剛要說話,就聽見病房門被人敲響,謝依曦在外頭喊:“開門,我回來了!”
墨鳳不情不願地去開了門,結果門外站的不隻是大包小包拎了一堆東西的謝依曦,還有杜銘和章清芳也一塊來了。
看見杜銘手裏那束香水百合時,墨鳳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把門用力地拍在他的臉上,然而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章清芳先紅著臉同他打了招呼:“你、你好,我們來看錦年……”
哼!墨鳳抱臂倚到門邊,讓他們進來,但目光就沒離開過那束香水百合,一直在想該怎麽把這花給扔出去,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杜銘也應該被扔出去。
不得不說,有時候他腦子轉得還是挺快的,眼看著杜銘俯身在床前低聲同夏錦年說話,他就強壓下那滿腹的醋意,轉身出去了。
接待台前,一名護士正低著頭在寫記錄,忽然有人在台上輕輕叩了三下,隨即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許護士,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許護士抬起頭來,看見一名帥哥倚在接待台邊,鳳眸半垂,正用一種含情脈脈的目光注視著她胸前掛的名牌,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說話也不知道怎麽就結巴了:“有……有空的……”
然後她就被那帥哥臉上露出的微笑給秒殺了,暈暈糊糊地聽見他在說:“那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數分鍾後,墨鳳悄悄溜回了夏錦年的病房。
過了一會兒,門被敲響,一名臉上帶著夢幻神情的護士,用一種幾乎腳不點地的走路姿勢飄了進來,對他們微微笑道:“對不起,這裏是手術病房,按規定不可以有這麽多人探視,會影響病人休息的。所以請你們都先回去吧,留一個陪護的人就可以了。還有,病房裏不允許放置香氣太過濃烈的鮮花,請你們配合一下,把花帶回去。”
話說完,她又看了墨鳳一眼,帶著夢幻一般的神情飄出去了,滿病房的人,目光都齊刷刷地掃向了墨鳳。
墨鳳左右望望,無辜道:“幹嗎!你們看我幹嗎?”
對於誰該留下來陪護夏錦年的問題,在場的四人起了激烈的爭執。
謝依曦搶道:“當然應該是我!我是錦年的室友,又是女生,照顧她比較方便。”
墨鳳看了看堆滿桌的大包小包,全是夏錦年現在不能吃的東西,就撇了嘴道:“你是想留下來吃零嘴吧?”
謝依曦瞪他一眼,拆了一包薯條開吃。
“我……我來吧。”有墨鳳在場的時候,章清芳說話還是會有些臉紅,“你們都已經累了一天一夜了,應該回去休息一下,等明早再來換我好了……”
墨鳳還在挑剔:“你不行吧,眼圈還黑著,一看就是昨晚沒有睡好。”
章清芳低了頭:“我有睡,就是擔心錦年,睡得不太安穩。”
杜銘笑起來:“還是我留下來吧,我今晚打算通宵溫書,正好陪護錦年。”
他是墨鳳最無法接受的人選了,但墨鳳還沒來得及反駁,夏錦年先低呼起來:“溫書!我怎麽把這事忘了!我現在這個樣子,過兩天怎麽去參加考試!”
剛動完手術,站都站不起來還想去考試?這一回另四人總算意見統一了,異口同聲道:“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想了!”
夏錦年欲哭無淚,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住院,要知道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參加過補考!不過要讓她挑的話,她情願章清芳來陪她,因為謝依曦太聒噪,單獨麵對杜銘呢又有些尷尬,而且墨鳳也絕對不會同意。
眼看麵前四個人反對完她又再次爭執起來,她連忙阻止道:“別爭了,今晚還是麻煩清芳來陪我吧,你們都回去休息。”
墨鳳欲言又止,看了杜銘一眼,很不情願地道了聲:“好吧。”
剛剛才從術後的麻醉中清醒過來,夏錦年還很疲憊,而且麻藥效果過去後,傷口也疼得厲害起來,所以等人都走了以後,她又頭腦昏沉地睡了過去。
章清芳的確很適合陪護,細心地替她拉上窗簾後,就一直靜靜坐在床邊看書,時不時抬頭看看輸液瓶裏的藥水剩下多少,連出去喊護士來換藥,也是躡手躡腳,輕言細語。
夜幕在寧靜中悄然降臨,查過最後一次房後,四周就寂然下來,走廊上偶爾傳來腳步聲和咳嗽低談聲。
“好渴。”夏錦年醒過來一回。
章清芳用沾水的棉棒替她潤了潤唇道:“你忍一忍吧,現在還不能喝水。”
何止不能喝水,還要淨餓三天。夏錦年好憂傷地在傷口的陣陣隱痛中再次睡了過去。
醫院那帶著消毒藥水味的空氣和輕微嘈雜的環境催人欲睡,章清芳也有些倦了,打了兩個嗬欠後,撂下書,也伏在床邊睡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漸漸到了午夜。
不知道是做了噩夢還是睡的姿勢不舒服,章清芳忽然醒了過來,怔怔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仿佛不知道身在何處,隻是盯著沉睡中的夏錦年發呆。
良久,她眼裏的迷茫之色褪去,忽然伸手到床邊的櫃桌上,拿起了謝依曦留在那裏的一把水果刀。
那把水果刀是折疊式的,章清芳神情淡然地將刀刃拉了出來,擱到自己的左手食指上,輕輕一拉。
刀刃極為鋒利,她的指尖立刻就被劃了一道口子,有鮮血從傷口裏湧了出來,滴滴答答,落在雪白的被麵上,綻成了妖豔的血花。
章清芳似乎滿意了,一邊將劃破的手指放到唇邊輕輕吮吸,一邊握著刀柄,在夏錦年那稍露在外的頸脖上虛空比畫了一下。
這個角度,應該剛剛好,隻要用力地紮下去……
章清芳唇角微揚,露出了淺淺的笑,手裏的水果刀猛然揚起,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閃著鋒芒的弧線——
她手腕上卻驀然一緊一痛,刀尖也凝在了半空中不能再挪刺分毫。
可是明明病房裏沒有其他人……章清芳轉過頭去,看見墨鳳慢慢地在空氣裏顯出了身影。
“沈良讓你幹的?”他鳳眼微眯,語聲低沉溫和但目光已淩厲如刃。
章清芳竟然不驚不慌也不退縮地同他直視了:“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麽做這樣的事?”墨鳳麵色沉得有如萬年寒潭,逼問時,手上的勁力也在逐漸加重。
哐當一聲,章清芳手中的水果刀掉落在地。
夏錦年被驚醒,聽見她滿帶著惡毒的恨意道:“我妒忌她!不可以嗎?明明你在舞會上邀請我跳舞了,但之後一次也沒來找過我!我總是看見你和她在一起,每次都是!她比路薇還要可恨,至少路薇沒有總帶著我喜歡的人成天在我麵前晃悠!”
章清芳的麵色因恨意而顯得有些猙獰,目光也狂躁得如同她的話語,有點歇斯底裏。她甚至開始掙紮,左手一揚就在墨鳳的臉上抓出五道深深的血痕,隨即一口往他的手背上咬去,與此同時她的腳也沒有閑著,不停地踢著踹著,想要掙脫他的鉗製。
墨鳳的目光已經深邃得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了,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夏錦年輕歎:“她應該是中了深度催眠,你先用法術讓她安靜下來吧。”
墨鳳左手撫上了章清芳的額頭,一道金光閃逝而過後,章清芳就有如失去了意識一般,緊閉了眼睛,身體直癱到地上去了。
看著剛才還極富攻擊性的章清芳,此刻安然地躺在對麵的病床上,夏錦年真是有些唏噓:“沈良果然挑了她來催眠。”
一聽這話,墨鳳立刻警覺地盯住了她:“你猜到了?”
“嗯。”夏錦年眨了眨眼,“沈良害欣然和依曦,用的都是催眠術,那他如果不想冒著危險到醫院來親自動手,當然就隻能找人幫他。但是要從同我關係不錯,可以來探視我甚至陪護我過夜,讓我不會懷疑的人裏挑選,他的選擇不會太多。”
她思路清晰道:“我動手術的時候,依曦一直在這裏,而且很可能已經知道了他的事,對他心懷警惕,他不容易下手。杜銘雖然不知情,但他是男生,通宵陪護我的可能性很小吧。我想來想去,就是清芳最有可能被挑中。一來她不知情,二來沈良對她比較熟悉,想要催眠她大概會比較容易。”
“你知道!”墨鳳忽然生氣起來,“你明明知道為什麽不事先跟我打個招呼,還睡得那麽安心!”
夏錦年無辜道:“隻是推斷猜測,不是確定啊!”
墨鳳恨恨道:“但是你不跟我打招呼,萬一我走掉了怎麽辦?那她剛才下手不就成功了?”
看他這樣氣惱,夏錦年就感覺抱歉起來,苦著臉:“對不起……我是覺得你肯定不會走掉才沒說的,因為你不是承諾過,在我出院之前不會離開這裏半步嗎……”
這句話裏帶著滿滿的信任,讓墨鳳立刻心平氣和起來。
“說得也是。”他又得意洋洋地笑了,“其實我也猜到了,所以一直都在注意她。”
是嗎……夏錦年有點懷疑地看著他,因為她很清楚墨鳳不是人類,遇事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想法,也懶得費心思去揣摸這麽多。
“怎麽,你不信?”墨鳳斜睨住她,輕哼一聲,“警察這兩天就會來問口供,沈良必須趕在這之前對你下手,今晚是最好的時機。可是現在這麽晚了他要親自出現在醫院裏,會很容易引人注目,那麽病房裏隻有你我她三個人,不是你,不是我,當然就是她!你看,很簡單的排除法,我想不注意她都不行。”
這樣也行啊……夏錦年彎起嘴角,忍不住笑了,過了一會兒又看他:“你臉上的傷……”
“這個啊。”墨鳳探手在臉上一抹,指尖過去,那五道深深的血痕便自動愈合消失。
夏錦年心裏無限感慨:做鳳凰真好,永遠都不怕被人撕破臉皮!
可以肯定沈良一定對他的催眠對象下了什麽心理暗示,暗示一旦滿足條件被觸發,那人就會自動進入被催眠的狀態,做出連自己都無法知曉和控製的可怕事情。而且事情做完後,還會進一步觸發更深層的暗示,把一切都統統遺忘。
因此,方欣然否認自殺的事,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跳樓。謝依曦也不記得在宿舍裏上吊的經過。同樣的道理,章清芳醒來後一臉的迷茫,看看睡在對床的夏錦年,還有倚靠在窗邊的墨鳳,揉了揉眼睛道:“我……不好意思,我竟然睡著了……墨鳳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先前想要殺人,隻有在看見自己被包紮得如同蘿卜一樣的左手食指時才再次愣住:“我的手指怎麽了?”
“你想替錦年削水果,結果不小心傷了手,看見血就暈了過去。”墨鳳臉上的笑容依舊陽光,說出來的話卻騙死人不償命。
是這樣嗎?章清芳還是迷茫,她沒有暈血症,也不記得自己削水果了,而且夏錦年現在不能吃東西吧,她為什麽要去削水果?
見她一臉疑惑,各種想不明白,夏錦年倒輕笑起來,轉頭對墨鳳道:“你出去一會,我跟她單獨說兩句話好嗎?”
墨鳳一挑眉,很不情願,但看她態度堅持,就緊抿了嘴走到門外。
章清芳越發一頭霧水:“你要跟我說什麽?”
夏錦年一笑:“沒有,就是看你突然暈過去感覺很擔心,想問下你最近有沒有去校醫室檢查過身體。”
“我沒感覺有什麽不舒服啊。”章清芳剛想搖頭,忽然記起了什麽,忙道,“對了,昨天傍晚倒是有遇到沈醫生,跟著他去校醫室做了一回常規檢查,他說想知道我上回吃了自信糖果後產生的藥癮有沒有徹底戒掉,後來發現沒什麽問題就讓我回去了。”
她說著笑起來:“別看沈醫生平時對人愛理不理,態度有點冷淡,但他為人真的很好啊。”
的確很好,好到讓人瞧不出他的真麵目。
夏錦年微抽了嘴角,連忙轉了話題:“我還有件事想問你,那個,我沒有惡意的,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章清芳有些困惑地點了點頭。
夏錦年遲疑道:“我就想問問你是不是喜歡墨鳳。”
章清芳的臉色驀然紅了起來,各種羞怯尷尬,但房裏隻有她和夏錦年兩人,她一會兒也就緩過來了,扭著衣角點了點頭,輕聲道:“墨鳳那樣的男生,每個人都會喜歡的吧……”她說著忽然道歉,“對不起,錦年。”
夏錦年不解:“為什麽對我道歉?”
“我知道你和墨鳳是青梅竹馬的情侶,每次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總覺得你們很相配很有默契,我甚至知道上回舞會時他來邀請我跳舞,也是你的安排……”章清芳臉紅紅地一笑,“謝謝你,讓我有了一段美好的回憶,而且我……就是有點喜歡他,能偶爾看到他就覺得這世界很美好,僅此而已,絕對沒有別的想法,希望你不要介意……”
很相配,很默契……她自己怎麽不知道?
這回輪到夏錦年臉紅起來,但是看到章清芳真誠而滿帶著祝福的目光,她就覺得心裏安然而又溫暖起來,探了手握住章清芳的手道:“你別多想,我這麽問你,隻是怕你看到我和他在一起會感覺傷心難過。”
“怎麽會。”章清芳連忙搖頭,“我很喜歡他,但是更喜歡你呀,看到兩個我都喜歡的人在一起,我會感覺很開心。”
夏錦年微微笑起來。
這樣真好,不管她有沒有同墨鳳在一起,隻要章清芳在被催眠時吐露的不是真心想法,那麽她倆就不會心懷芥蒂,在無意中彼此傷害。
沈良,你的離間計好像也失敗了呢!
不出意料,夏錦年的證詞根本就沒有被警方重視,因為沈良有相當完美可信的不在場證明,且不論他是如何做到的,單憑陳述親身經曆,拿不出半點可靠證據的夏錦年,已經輸了。
醫院病房內。
“什麽!”夏錦年氣得差點從床上蹦了起來,“他真是那麽說的?”
“是……是啊……”謝依曦連忙安慰她,“別生氣別生氣,生氣傷口好得慢。”
怎麽可能不生氣啊!
夏錦年恨得都要把嘴唇給咬破了。
沈良他也太過分了吧,替自己製造了不在場證明也就算了,居然還反咬一口,說她暗戀他,多次表白不成,惱羞成怒就想誣陷他!
夏錦年越想越生氣:“這種鬼話誰會信啊!”
“還別說——”謝依曦吃著蝦條,尾指抵住她道,“真有人相信。”
夏錦年好想哭:“不會吧。”
“怎麽不會?沈良可是很受女生歡迎的醫生哦,聽說他這幾年裏收到的情書無數,每次情人節校醫室也會被各式各樣的巧克力淹沒,多你這麽一位暗戀者,一點都不稀奇啊。”謝依曦說著就遐想起來,“要是有人送我那麽多巧克力就好了,我最愛吃的就是巧克力了,尤其是帶點微苦、口感絲滑的那種……”
“醒醒。”夏錦年拿起枕邊的梳子,無力地拍打這位損友,“別做白日夢了,快幫我想想辦法,現在要怎麽辦?”
謝依曦回過神來,同情地看著她:“不知道。學園裏流言紛紛,沈良那邊呢,有不在場證明,他還說自己沒那麽傻,如果真要害你,就會逼你從頂樓跳下來了。三樓,實在太矮了,不一定會摔死人的。”
夏錦年鬱悶:“那是因為他自信就算我沒摔死,也有辦法讓我以別的方式死亡!”
“警方不信啊。”謝依曦歎氣,“你說他會催眠術,但人家查過了,他學的根本就不是心理專業,再考慮到你沒出什麽大事,就不準備立案調查了。還有啊,你說的那種在學園裏流行的噴霧,警方取樣去化驗了,可是就算查出那噴霧有什麽問題,也隻能證明有危害學園的事情正在發生,不能證明幹這事的人就是沈良。”
夏錦年沒脾氣地閉上了眼睛:“那就讓他這麽逍遙法外,繼續害人嗎?”
謝依曦想了想,謹慎地回答她:“似乎就是這樣了。”
夏錦年捂住臉悶喊起來:“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謝依曦剛想勸她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見她雙眼忽然星亮起來,目光裏也閃著興奮之色,喜悅道:“明槍被躲了,我們就放暗箭吧!”
“什麽意思?”
“方欣然不是想報仇嗎?讓她去吧。”
一隻能被大風刮得到處亂飄的鬼,她有什麽報仇的能耐啊?
謝依曦黑線道:“你明知道她那樣的存在,不像別人想象中那麽強大邪惡,沒有人自願請靈上身的時候,她也就隻能幹擾一下人的夢境,除此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嚇人也是一種複仇手段嘛!就算沈良不害怕不內疚,我想他多多少少也會有點心神不安吧,心神不安就會犯點小錯,犯點小錯就會露出馬腳,露出馬腳就會被揭破真麵目啊!”
謝依曦打擊她:“說不定這些都沒有用!”
“就算這些都沒有用,有個鬼天天托夢給他,在他夢裏嘮嘮叨叨、喋喋不休就像我現在一樣,他也會煩的對不對?說不定為了安寧就收手不幹壞事了,豈不是美事一樁?啊,對了,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夏錦年輕喘一口氣,微微笑道,“反正方欣然閑著也是閑著。”
“不行!”謝依曦奮起抗議,“她還要跟著我去考試,我不掛科的希望全押在了她身上。”
夏錦年好想哭:“別在我麵前提考試。”
“那我退一步,你在我考完試之前,別打方欣然的主意!”
“可是……”
眼看兩人就要爭執起來了,一直懶懶坐在那裏聽她們說話的墨鳳忽然插了口:“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什麽事?”謝依曦往嘴裏塞了一把蝦條。
“那個——”墨鳳揚起下巴往門邊指了指,“她說她對嚇唬沈良,比對幫你考試作弊感興趣。”
“她?”謝依曦黑線地回頭,“欣然?她什麽時候來的?”
“就剛才,她說她在風裏飄了整整一天,才飄到這裏。”墨鳳忍俊不禁地往門口又瞟了一眼,“她這會兒頭發還是亂的。”
謝依曦扶額,鬱悶地把嘴裏的蝦條嚼得喀嚓喀嚓響。
墨鳳目光微閃,笑得轉成邪惡:“其實我想說,我對嚇唬沈良的事也很感興趣。”
有墨鳳參與,那事情的性質又不一樣了。
夏錦年一愣:“不許以暴製暴!”
墨鳳笑著斜睨過去:“怎麽樣算以暴製暴,怎麽樣又不算呢?”
“可以打他罵他踢他嚇他戲耍他,讓他原形畢露。”夏錦年說著也笑起來,“但不可以傷害他的生命,不可以侵犯他的財產,也不可以讓他致傷致殘!”
她從不自詡是正人君子,不介意在對付沈良這樣的壞人時,用點小手段,但不希望看到手段太過激烈,因為這樣子就不是報仇解恨了,而是把自己變成沈良那樣的人。
“了解。”墨鳳站了起來,唇邊笑意轉深。
眼下這種情況,沈良應該是不可能再對付夏錦年了,她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所以他可以稍微地離開一下,該讓沈良嚐嚐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