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茅草屋。
分散在天南地北的十二愛將接到許朗的消息,都紛紛趕來。隻不足十日,皆已經匯合在巫山腳下。
他們多年來隱姓埋名,有些做商賈已經成為富可敵國的商人,也有些開設私塾,培養著無數具有天賦的學子門第。
蘇玉看著他們坐在庭院裏鬥嘴的樣子,便能夠想到,他們當年隨著鎮國將軍時,都是少年郎,多麽的熱血瀟灑,英姿颯爽。
多年來,他們也自然是無數次的盼望著能夠有今日,卻不敢奢望。
在京城分別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設想過,此生都會無緣再見的可能。
如今的時光倒是像偷來的,彼此都不肯停歇半步,就算是蘇玉想要開口插話都有些困難,隻能連軸在後廚熬些冰糖雪梨湯來給他們潤潤喉,省得到時候聲音沙啞,都說不出話來。
許朗看著蘇玉,卻聽聞外麵傳消息的人進來耳語兩聲,擰起眉頭,快步走到她身邊,說了兩句。
他們分散在各處的人,雖然比不得李景行的暗哨分布眾多,消息快速,可此刻卻也發覺了西域的異動。
“小姐想如何做……”許朗擰著眉,問。
蘇玉沉默了一會兒,但是讓琪樹搬來石凳,踩在上麵,猛地咳嗽了兩聲,吸引的庭院裏麵的所有人都注視著她,有些詫異的隨即盯著許朗,心底疑惑想著小姐怎忽然鬧出這番動靜來?難不成是怪他們太過投入的寒暄說話,忽略了她?
戚猛和江寒正打算問,蘇玉卻猛地開口問道,“我想問各位一句,若是百姓受到威脅,西域再次來犯,該如何做?”
“自然是將他們給打回去!那幫蠻夷,當年便是手下敗將。哪裏輪得到他們撒野!”
“就是,若是誰敢欺辱我朝子民,自當是一馬當先的戰敵!”
“鎮國將軍麾下的兵,哪裏有孬種,更不會躲起來做縮頭烏龜!”
你一言我一語,將士們雖然說不出什麽文雅的話,最淺顯易懂卻粗俗的話是最能夠燃燒起內心熱血的。
蘇玉聽聞都覺得渾身血脈澎湃,大聲道,“各位叔伯,如今西域蠢蠢欲動,已經整頓十萬精兵,想要攻打直逼京城。我想,若是爹在,也斷然不會讓他們的人踏進我朝疆域一步!更不可能讓他們如此猖狂,以為我朝中無人無將!”
蘇玉振臂高呼,在座都是經曆過鏖戰的人,沒有任何是貪生怕死之輩。
可彼此卻都有些麵麵相覷,竟然沒有人開口,氣氛變得沉默又詭異。
蘇玉愣住,心下有些發虛,問,“難道各位叔伯都是說說而已,真麵對西域蠻夷,心生退怯?還是多年沒有到戰場,這技藝生疏,拎不起刀槍,怕戰死沙場?”
蘇玉的話,讓戚猛也是開口反駁,道,“小姐,您說這番話來,便是瞧不起我們兄弟。即便是多年都沒有到戰場上,就算是玉麵書生這種家夥,多年來都是教書說著話本子,可我們也斷然是會怕的。”
“我們也從未有過任何一日是沒有練武的,別說是上戰場,就說是殺死十個八個耶律齊,都不在話下。若是誰後退半步,或者是沒有上陣殺敵,誰都是孫子!”
有糙漢將士高聲說著,可江寒卻擰著眉,看向許朗,道,“當年將軍暴斃在京城天牢裏,我們雖然隱姓埋名的逃出來,卻也不過是帶著親信隨從,匯總起來,手裏能夠用的兵卒也不過是區區幾千人。若是想要對戰十萬人,可謂是螳臂當車。”
蘇玉愣住,而江寒也並不是潑冷水,隻是將現在的問題擺在蘇玉的麵前。
“他們所說無錯,即便各個都是不怕死的,上陣殺敵以一敵百。可幾千人,若是想要退敵十萬,也都是天方夜譚。況且,我們如今沒有歸屬,起兵怕是朝廷裏麵都會當做山匪,到時候,腹背受敵,如何能夠安心殺敵呢?這都是問題所在,並非是兄弟們貪生怕死,膽小不敢出戰。”
江寒歎口氣,如今若是他們都是正規軍,有著歸屬,他們必定不會停留片刻。
西域蠻夷當年跟鎮國將軍的對戰,仍舊曆曆在目,看到鎮國將軍的軍旗,怕是西域蠻夷的膽子都要嚇破。
可行軍作戰並不是靠著一腔孤勇就能夠成事的,若是沒有規劃和部署,隻是送命,做無謂的犧牲。
蘇玉沉默著忽而轉身,回到屋內,將門用力關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戚猛和江寒互相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的愁眉苦臉。
十二愛將也都覺得窩囊憋屈,怎戰場上都威風赫赫的人物,如今落得這般境地。
“軍師,您去勸勸小姐吧,這件事情……”
戚猛還沒有等說完,就見蘇玉拿著錦緞包裹起來的東西,衝出來,又重新踩在石凳上,一層層打開。
等眾人看清楚裏麵到底放著的是什麽,不由得瞪圓眼眸,紛紛站起來,刹那間,所有人都單膝跪在地上,眼眶發熱,甚至是有幾個都流出淚來。就連許朗都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蘇玉看著眾人,問,“若是持此令牌,可能戰?”
“有生之年,沒有想過竟然還能夠看到將軍令牌……若是有此令牌,且不說調動原本的軍隊,所有軍營裏的兵卒都夢想著能夠為鎮國將軍的帳前兵卒,必定願意追隨!”
戚猛壓著聲音,控製不住興奮的說著。
蘇玉看著令牌,感覺到掌心在隱隱約約的發燙,抬頭看著太陽竟然將遮蔽許久的烏雲劈開一條縫隙,陽光直接灑在庭院,灑在蘇玉的麵前,此刻倒像是天人降臨似的。
而蘇玉更願意相信,是爹爹的在天之靈也支持她做出這般的決定,讓鎮國將軍的旗號重現世人。
“既然如此,那……便是要好好的商議該如何籌謀,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蘇玉說罷,對許朗點點頭,也讓在場的將帥們趕緊起身,在庭院裏支起來幾張沙盤,仔細地研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