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山劫1

1.深山劫（1）

這天，韓劍雄到秦淮河閑逛。說是閑逛，其實沒這個心思。這些時日，秦淮河又日漸繁華起來，同日軍占領南京之前沒看出什麽兩樣，京戲、文明戲、電影、話劇、大鼓、評彈等各種藝術形式都有不少觀眾，以娛樂為主的氛圍依然如初，加之日本人蓄謀製造"和善"環境，常有日偽要員來此消遣，也少見日本兵街頭強拉民女的惡行。

韓劍雄不時到此閑逛的目的，是想打探一些消息。他坐在臨街的飯莊裏，要了碗揚州炒飯和一碟小菜慢慢吃。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各色行人，心想，秦淮河曆來都不僅僅是妓女和嫖客的天下。

飯未吃飽，街上有一對邊走邊說笑的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嚴格地說，其中一人使他的心猛跳了幾下。他現這個姑娘很像哈爾濱的鬆下杉子。他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這個姑娘都是江南女子的裝束，一個姑娘操江南口音，而貌似杉子的姑娘卻是一口北方話。

這更堅定了韓劍雄的猜測。於是，他跟蹤兩位姑娘出了城，坐黃包車不知拐了多少彎，來到了一條山溝裏一座農家院落前。他隱蔽在山坡樹林中，對周圍的環境進行了仔細觀察。

這座院分前後兩座房，有高高的石牆圍著，坐落在一個坐北朝南的山窩窩裏。門前流淌著靜靜的清水，耐寒花草鋪地如毯。四周鬆林環抱，遮天蔽日，形成天然屏障，擋住了廬山真麵目。那兩位姑娘走到家門前，有一對村居裝束的老夫婦開門迎了出來。

第二天，韓劍雄又來到山上樹林中窺探。中午陽光好的時候，那兩位姑娘出來沿清水溝散步多時，又到山坡樹林中嬉鬧一陣。他越來越感覺到其中那位姑娘太像杉子了。第三天、第四天，他也帶著疑惑一直在山坡上的樹林中活動。

這天，機會終於來了。院裏的老伯提著獵槍走出大門，順山路出外打獵。一身髒衣破衫的韓劍雄早有準備，立即石敲胸臂，頭臉撞樹，掏出一把尖刀劃破腿肉，就坡勢打了幾個滾，爬起來朝前飛奔而去。

農家老伯走著走著，猛然現前麵小路上有一人艱難地朝前爬行，嘴裏有氣無力地喊著："好心的老伯，救救我吧。"老伯看清，此人滿臉帶傷，**的胸膛血肉模糊，腿上流著血。老伯向前把韓劍雄扶起，疑惑地聽他說話。"我是南京城裏的商人，沒想到被日本黑社會盯上了。我和他們生了爭鬥，我的夥計和他們的人都受了傷，他們便不放過我。這不，被他們追殺到山上，好一陣刀棍毒打。我拚死一搏，跳下崖坡，才逃過一劫。"說完，韓劍雄掏出了自己的良民證讓老伯看。

老伯不再多問，把韓劍雄扶回了前房，給他處理了傷口。韓劍雄咬緊牙關，額頭滾著黃豆大的汗珠，說話有些困難，一再表示感謝。老伯夫婦說："你不用客氣。隻要不是壞人，不坑害好人，我們會全力救治你的。日本人太殘暴了，中國人得一條心，有災有難互幫一把是應該的。"

韓劍雄激動得滿臉漲紅，頭有些暈，就轉身昏睡過去。這時，就聽到有年輕女子說話的聲音。那兩位姑娘來到前房，老伯向她們說了大概況。一女子說："爹，這世道好人沒法過了。日本人殺了滿城的人還沒個完，天天到處作惡。上個月，您剛救下一個瑞新，今天又救了一個漢子。"另一女子說："老伯是菩薩再世，瑞新永生記得劉家的大恩大德。我們這些苦命的人，碰上了劉老伯才得以活命，真不知怎麽報答才好。"老伯說："瑞新，你不要多想，隻要能平平安安地活著，就是對老劉家最好的報答。"

韓劍雄聽得真切，那個叫瑞新的女子聲音很像杉子。這時，他感覺一個人走近了床邊，大概在仔細端詳沉睡的他。"看來這漢子傷得不輕，那些日本人手也太黑了，把人打成了這樣。"是瑞新的聲音。韓劍雄裝睡的功夫是很到家的，但當他聞到一股奇香時，眉頭還是皺了一下。那瑞新又說："日本黑社會的人在南京城很狂，就數那個叫兒譽的頭頭最惡，能逃過一劫，這漢子的命夠大的。"另一個女子說："看來得在這裏養幾天了。"老伯說："好在家裏備藥足，他的傷沒有傷到筋骨，內傷也不重，三五日即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