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朝暮悲鳴是鴛鴦(6)
不久,靈兒被組織正式展成了一名地下交通員,做了不少大人們難以做到的事。她被送到了解放區去受訓,又回上海做了一段時間的地下工作。
北平和平解放前,她被派打入國民黨傅作義的部隊,從事地下特工作,為北平和平解放作出了重要貢獻。
後來,靈兒就留到了新中國政府的安全部門做了特工作。
共產國際組織宣布解散後的一段時日,在上海法租界俄人居住區一帶,出現了一個神陰鬱的俄籍男人。他整天在俄僑工作、生活和娛樂的地方轉來轉去,到處尋找一個俄羅斯姑娘。
這個男人就是布斯,他在苦尋達娃。共產國際解散,共產國際屬下報組織的大多數人,包括布斯在內都停止了工作,隻有少數人轉入蘇軍總參報部繼續工作。布斯身上抓捕達娃歸案的任務自然取消。沒有了政治任務所迫和組織紀律約束,布斯同達娃的關係就僅剩下純正的戰友義,而在布斯心裏實際上深深埋藏的是對達娃的愛。
布斯誓一定要找到達娃。他死死地盯上了卡拉,纏著讓她交出達娃,或告訴達娃的下落。卡拉有苦難,說確實同一個叫喬莎的姑娘有過一段交往,但對她的許多況都太不了解,不知道她的真名叫達娃,更不掌握她現在身在何處。布斯不管這些,天天跟著卡拉要人。無奈之下,卡拉隻好經常陪著這個癡的男人在以前喬莎出入過的一些場合閑逛,以期有一天能碰上那個叫達娃的神秘女人。
徒勞的尋覓沒有讓布斯灰心,卻讓卡拉煩惱不堪,於是她就用了一個脫身之計。
卡拉告訴布斯,以前達娃身邊常有一個靈光漂亮的小女孩伴在左右,找到那個女孩,便能找到達娃。卡拉根據記憶,讓一個畫師畫了靈兒的肖像交給了布斯。
布斯拿著畫像,開始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查尋一個大眼睛的女孩。他幾乎問遍了這一帶的每一個報童和棄兒,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隻有兩個報童說,曾在霞飛路亨通達電器行附近見過這麽一個報童,可兩天後就不見了。
從此,人們便經常看到一個落魄而神經兮兮的俄羅斯男人,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地麵上踽踽獨行,逢人便問:"你見到過一個叫達娃的姑娘嗎?如果見到她,請你轉告她,我不再追殺她了,讓她出來見我。我愛她!我要娶她!"
這一夜,我異常興奮。因為,我平生擔負過的最偉大的使命就要終結。
淩晨四點半鍾,當我徹底破譯了這本惱人、憂人、驚人、喜人、動人、感人的密碼藏寶手冊時,我心中積聚的愫複雜到了極點。
菲律賓的馬尼拉,那是父親戰友們的靈魂安息之地。
福建牛山島海底的愛心丸號船上,我祖先的靈魂在哭泣。
老韓家的金鴛鴦浸沉在海底,一定長年都在出撼人的聲音:
雄聲高昂清脆,雌音陰柔纏綿。
身不離水,則叫聲不絕。
韓家後人呀,中華民族的子孫呀,誰能聽得到金鴛鴦那不屈的哀鳴?!
我哭,我笑,我呼喊。我踏著晨光下的積雪狂奔。
騎自行車上早班的人們,都減慢速度,看著我這個神經不正常的女人在白雪皚皚的馬路上橫衝直撞。
不知跑了多久,我熱氣騰騰地回到了宿舍,把自己扔到床上,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起床後,我先把肚子喂得飽飽的,然後,找了一個軍犬都找不到的秘處,把那包破譯了的神秘手冊藏了起來。
至此,我臥薪嚐膽實施了四年的秘密工程基本結束。
這四年的日日夜夜,把我的心翻騰了數百遍,把我的調撥得千滋百味,把我的愛揮灑得淋漓盡致。我同父母及其戰友們同哀愁,同歡樂,同生死。我的心路曆程曲折坎坷,一直陪我那離經叛道、特別能折騰事、特別能冒險玩命的父親,走過了昆明的梧桐下、莫斯科的大森林、哈爾濱的太陽島、南京的古城牆、上海的外國租界、馬尼拉的崇山峻嶺,最終那一刻,我的心和父親一起死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