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打不倒的都會使人更強大

接下來的兩個月,日子如行雲流水般和諧溫馨。

林好驚訝的發現,顧西賀並不如同之前帶給所有人的印象那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他能把飯菜做得馨香可口,能換燈泡能修理下水道。甚至100斤的大米一口氣扛上六樓連疲憊抱怨都不說一聲,

顧西賀告訴林好,那是因為他從小就不愛跟人家說話,房間裏什麽壞了需要修理他也懶得去找仆工。一開始還叫林好幫他弄,但林好十有**回去找專人來幫忙,進進出出少爺的房間讓顧西賀很煩躁。

於是漸漸的,他就養成了什麽都自己研究的能力,也就什麽都會做了。

林好想:嘴懶的人身體就得勤快,還真是這個道理。

兩人早上起來分工明確,顧西賀做早飯林好收拾房間。然後一起乘公交車去進修學校。那是一所口碑不錯的高考輔導進修學校,一般用來招收專升本,成人自考以及複讀生。老師雖然比不了聖華夫的水平,但也算敬業負責。

林好的功課底子好,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至於顧西賀,就算以前的講師是王牌教授他也沒好好聽過一節課,所以現在也不會有什麽適應不適應的問題。

每天下午五點放學,晚自修自主參加。

兩人有時候會在學校自修很晚,晚餐就在旁邊的快餐店解決。有時候會早點回家,路過菜場買些食材,顧西賀燒晚飯,林好幫他檢查習題和考卷。

有時也有爭吵,通常都是顧西賀挑起,林好最多頂回三句話便不再作聲。

結果要麽是顧西賀八爪魚一樣黏上來道歉,要麽就是直接撲倒吃幹抹淨。

在進修學院的第一次模考,顧西賀的成績果然有了大幅度的提高,那天林好還特意在房間裏布置了些溫馨的氛圍示以嘉獎。

事後,兩人相擁在床上,有一搭無一搭得閑聊。

顧西賀突然歎了口氣,林好伸手扶平他緊皺的眉頭:“怎麽了西賀?”

“我是在想,日子過得這麽平靜舒坦,我媽那邊會一直沒有動作麽?”顧西賀擁著林好的身子,吻了下他的額頭:“我有點擔心她搞什麽突然襲擊,讓我們難以招架。”

“別想那麽多了,興許夫人也想開了,就任其自然。”林好當然知道這是個天方夜譚,但眼下除了放寬心積極麵對,也總好過整天杞人憂天。

“你太看得起她了吧,”顧西賀哼了一聲:“這輩子就沒有一樣東西能在她手裏脫線,把屬於自己的和不屬於自己的統統捏在手裏才是她人生最大的快感。”

“可是她畢竟是你的媽媽,哪有母親會真的忍心把兒子逼那麽慘的…”

“她首先是湯加藍,其次才是我媽。”顧西賀冷笑一聲:“我也好,我爸也好,其實都快被她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了。

一個難相處的人,不管她以什麽身份在你生命中出現,都是很頭疼的一件事。林好…”

“恩?”

“你怎麽從來沒去看過你媽媽?”顧西賀問。

林好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他從來就沒對顧西賀表現出深藏在內心的這份情愫——其實他,是恨著那個不負責任的女人的。

“你還怪她吧。”顧西賀轉過頭,扳住他的臉:“她當初背叛林伯,從此消失在你的生活裏…。”

“別說了。”林好垂下眼睛:“我不去評判她作為一個母親到底夠不夠格,畢竟她生育了我,也把欣欣拉扯長大。但是對她,真的沒有那麽多感情在裏麵。

知道她做了那種職業,得了那樣的病。隻覺得挺遺憾的,但並不因為她是我媽就感到有多恥辱。她是她,我是我…我不過是心疼欣欣罷了。”

“已經叫你妹妹把她送進專屬醫療院了吧?”

“恩。”林好點點頭:“有件事還想跟你商量下。”

“說啊。”

“欣欣一個人我實在不太放心,你知道我媽這個病也沒多少時間了。等她不在了,我想跟欣欣相認,讓她過來跟我們住。”

“好啊!”顧西賀竟連思考都沒有,滿口應承。

“啊?你這麽爽快?”林好一下子懵了,好好的兩人世界硬加進來一個人,任誰都應該先猶豫一下吧。

“她是你妹妹,也就是我妹妹。我為什麽不同意啊?”顧西賀翻身壓住林好,眼神溫柔了起來:“林好,我已經背棄了我的家庭和所有的親人。你和你妹妹,就是我的家人了。”

“西賀…”林好的心裏一下子燃起感動的火焰,原來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強大到不再需要自己的保護。

他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努力上進任勞任怨。原是這樣好的本色性情,竟然是在那自認為能給兒子最好教育的強勢母親獨斷專行下,蹂躪得不成樣子。

林好覺得很諷刺,他真想把顧西賀的一舉一動錄像下來,寄給湯加藍好好看看。讓她明白,她其實已經擁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兒子,卻從不知珍惜。

但是人有弱點,性情有萌點。顧西賀突然大叫一聲,彈簧一樣從林好身上飆出去!

“怎麽了?”林好被他嚇了一跳,開燈見他臉色慘白語無倫次。

“蟑螂…蟑…”顧西賀哆嗦著嘴唇,指著牆壁上悠然自得散著步的小爬蟲道。

“你怕蟑螂?”林好拿起紙巾捏住蟑螂。

“廢話…黑漆漆的多恐怖!”顧西賀往後縮了兩步:“早告訴你不要在臥室吃零食!這…蟑螂…人家都說,你在你的房間裏看到一隻,則說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至少有兩萬隻!”

“不過是個小蟲子,幹嘛嚇成那樣。”林好雙指一捏,滋得一聲葬送了蟑螂的性命。

“我操!你不要捏啊——”顧西賀捂著耳朵,隻覺得心髒都要被撕裂了,那種刺耳爆漿的聲音簡直讓他抓狂。

“好了好了,周末我們把房間徹底清掃一下。”林好下床丟掉紙巾,洗了洗手回來。

“你…你別碰我,今晚你都不許碰我!”顧西賀驚恐得看著林好那隻捏過蟑螂的手。

已經進入深秋了,林好拿出厚被子吩咐顧西賀在有陽光的時候趕緊曬幾個小時,千萬記得別沾了露水。他要出門去,今天丁欣學校開家長會,但是她媽媽的狀況已經不可能參加了。

於是林好答應她扮成她的表哥,為了打扮成熟,還特意蓄了幾天青青的胡茬。

顧西賀從菜市場回來,買了林好最愛吃的魚,把被褥晾上以後一邊哼著自己作曲的奇怪調子一邊歡快得在廚房忙碌。

直到門外響起錘砸一樣的炸響。

這麽敲門的人通常不會是什麽好來路。顧西賀滿肚子怒火,剛想罵那個狗娘養的會不會講點禮貌,一開門——三五個流裏流氣叼著煙紋著身的家夥魚貫而入!

“你們是誰?要幹什麽——”顧西賀起身去攔,卻被為首一個高壯的胖漢隨手推倒。

“林興業在哪?”胖漢啐了一口,厲聲喝道。

“他已經過世大半年了,這房子的名字現在屬於他兒子。”顧西賀說。

“你就是他兒子?”胖漢把棍子挑在顧西賀的下巴上,上麵的洋釘冒著絲絲凜冽的寒氣。

“你們想怎麽樣?!”顧西賀懶得多解釋,心想這幾人來者不善,且聽聽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林興業以前借我們的高利貸,一躲就是十幾年。現在既然死了,要麽你來還,要麽把這房子賣了來還!”胖漢手裏一抖,一張皺巴巴的借條都落在自己眼前。

“不可能!他為人老實厚道,本本分分,才不會去借什麽高利貸!”顧西賀看著那張怎麽都不像是真實的字據反駁道。

“你少廢話!限你們三天之內乖乖把錢還了,否則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你們!”

“你們…”顧西賀心裏冷笑:他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看來這家夥明明就清楚自己不是一個人,隻是不知道自己是顧西賀還是林好罷了。擺明了就是有人指使上門的!

“憑一張不清不楚的拮據就上門要錢,當這個世界沒有王法了是不是!”顧西賀推開棍棒厲聲道:“還錢可以,法庭上見!”

“你他媽找死是不是!”棍棒一揮衝著顧西賀的臉砸下去,他伸手一擋,被那尖銳的釘子在手臂上劃開幾寸長的傷口,當即鮮血淋漓。

“老大,他是林興業的兒子麽?萬一——”一個小弟湊上來,悄悄耳語。

“管那麽多!先砸東西!”胖漢發話,一群人是蜂擁而至似行星撞地球般加大摧毀。

“住手!我會報警的!”顧西賀去抓手機,卻被胖漢一腳踩住手:“報警?報你妹的大頭鬼——我告訴你,我們每隔三天會上一次門,到時候你不報警你們鄰居逗得報警抓你,說你擾民!”

就這樣,幾個人把家裏摧殘得一塌糊塗,末了在大門和走廊上塗滿恐怖的威脅標語,揚長而去。

“今天謝謝哥哥了。”丁欣一邊喝著奶茶一邊笑眯眯得對林好說:“同學們看到我有這麽帥的哥哥,都好羨慕的。”

“是我謝謝你才對,”林好摸摸女孩的頭:“你成績好,一直受到老師表揚,哥哥跟你沾光呢。”

“哥哥,”丁欣靦腆的笑:“有時我在想,你要真的是我哥哥就好了。你有沒有發現,咱們兩個鼻子眼睛長得還真挺像呢。”

林好心裏一窒,幾欲脫口而出,但想到此時最好還是不要叫年幼的女孩背太多的身世變故,開心簡單一點最好。

“好啊,你要是喜歡,就把我當你親哥哥。”林好拍拍女孩的肩膀,看看表:“時候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已經五點多了,林好給顧西賀打了個電話,卻隻傳來您所撥打的電話現在不在服務區內的聲音。

顧西賀的手機已經被那夥暴徒摔壞了。此時他坐在一片廢墟的牆角中,隨便扯塊毛巾把傷口裹了一下,起身去給林好做晚餐。

苦笑的想,經過這麽一番折騰,那魚居然還活著,真是個奇跡。

林好上樓看到門上鮮紅的各種威脅標語,當時就下得魂飛魄散,他迫不及待得衝進客廳,眼前的狼藉叫他幾乎窒息。

“西賀!西賀你在哪?”林好慌了手腳,扯開喉嚨大喊。

“喊什麽,我在這。”顧西賀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把受傷的胳膊藏在身後:“洗手吃飯吧。”

“這到底是——”林好搶過菜盤丟到雜亂的餐桌上,雙手捧著顧西賀的肩膀從上到下的打量:“是誰來過?你有沒有受傷?讓我看看——”

顧西賀的眉間驟然閃過一絲壓抑的痛楚,林好才發現自己抓著他手臂的掌心沾了滿手的粘稠。

“你…。”

“小傷而已,”顧西賀擺擺手:“那些人…應該是我媽派過來的。”他把桌上的那張字據交給林好:“我不相信林伯會去借什麽高利貸,這份東西很明顯不是十幾年前的產物。這種質地的a4紙也就近年來打印機普遍之後才有。即便做舊揉爛也能看得出破綻。”

“西賀…”林好拉過他的胳膊,輕輕摘掉那上麵胡亂裹紮著的毛巾,那條不淺的傷口翻著皮肉浸泡在新鮮的血肉裏,看得他觸目驚心。

“沒事的。”看著眼前男人那緊扭著悲傷的眉眼,顧西賀撫摸著他的臉頰:“我媽就是派人來威脅兩下而已,我到不信她還真能要了我的命!”

“報警吧。”

“報警有什麽用…省公安廳廳長是她大學同學,當初還追了她半年呢。”顧西賀笑笑。“隻要不出人命,都能算作是家庭糾紛,但我能做的——就是要保護好你。”

“他們過幾天還會來鬧的。”林好歎了口氣:“西賀,我們暫時先搬離這個地方吧。”

“搬去哪裏他們都會找到我們的,不如就等在這裏,我還真就不信她能把我弄死!”顧西賀冷笑一聲。

“惹不起還躲不起麽…”林好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去租個距離學校近點的小房子,先把學業完成為先。”

“她還會來學校鬧的吧。”顧西賀歎了口氣。

“這個倒不會吧,學校的背景是嶽久程他們家罩著的,商不與官鬥。夫人還是會忌憚一些——”林好拿了錢包和鑰匙:“走,先去醫院看下傷。”

“林好…”顧西賀站著沒動。

“怎麽了?”

“我在想,要不是因為我不夠強大,就不會給你帶來這麽多麻煩和危險了。”顧西賀壓低聲音,無奈得言辭從喉嚨間流淌出來:“要是你跟嶽久程在一起,估計就不會搞成這樣了。”

“胡說什麽呢!”林好眉頭一凜,按住顧西賀的唇:“其實是我不夠強大…”他反手牽住顧西賀的手:“我把你帶出了那種衣食無憂的生活,又沒好好保護你。”

“林好,不管什麽困難的打壓,我們都不能放棄好不好?”顧西賀盯著他的眼睛鄭重得說。

“恩,決不放棄。”林好微笑著,拉著他下樓。

距離家裏最近的醫院在兩條街外,傷口不算深,沒有縫很多針。但是為了防止破傷風,還是打了一瓶消炎點滴。

顧西賀在輸液室裏坐著,林好到附近的房屋中介看了看,最好能找到便宜又方便的公寓。

一般的房租都是要付三押一,林好銀行卡裏的錢不算多,於是他把林興業的那張定期存折帶過去。卻被告知賬戶凍結。

“怎麽會呢?我爸爸去世半年多了,我已經提交了繼承聲明的文件。”林好站在辦理窗口的附近急切的問道:“因為是定期存款,我不急著用錢就一直沒有動,現在怎麽會被凍結?”他之前的花費隻是那部分活期存折的剩餘,林興業的定期存款是這些年的所有積蓄,看病的兩年用掉了不少,最後大概也有二十七八萬的剩餘。林好想著以後供自己和妹妹念書用,也就一直沒有動過。

“我們也不清楚,但是收到相關部門的規定,你父親這些年的個人收入從來沒有報過個稅。所以可能要將其生前賬戶凍結徹查一下,”銀行工作人員勸道:“你不用太擔心。就算把補繳的稅金和滯納金一並結算,也不會有多少錢的。到時候還是會解凍還給你。”

父親的薪水都是由顧家管家按月結算的,有沒有報過個稅這還真是不太清楚。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意外,用小腦想下也知道是有人背後動作。

“可是我現在急著用錢。”林好麵露難色:“就不能通融下麽!實在不行,我可以做個房屋擔保什麽的——”

工作人員聳聳肩:“這個我們也沒辦法。”

“那…大概要多久時間才能解凍?”

“這個說不準的。相關部門給出的答複是三個月以內…快則十天半月,慢則——搞不好還要你出具其他說明之類的。先等等吧。”

林好咬著唇走出銀行,現在身上滿打滿算就隻有不到兩千塊錢的現金了。別說租房子,就連日常生活都維持不下去。

他駐足在剛剛路過的房屋中介,硬著頭皮去找客戶經理:“不好意思啊先生,剛才我看中的那套房子還是有點…不怎麽心儀。您這邊有沒有距離三和街更近一點的?”

“有是有…”那經理翻了翻資料:“方便倒也是最方便,就一個路口。可是這房子你們未必看得上——”

從醫院吊完鹽水,林好和顧西賀跟著經理去看房。那是一處老式公寓,明年就要拆遷。房東等著拿補償金,早早的也就搬了出去。所以有一搭無一搭得掛在中介,也隻能尋個短租。

一室戶,沒有廳,洗手間隻有不足兩平方米。裝修是十幾年前的風格,很多東西都破舊不堪。窗戶上還少了一塊玻璃。

“一個月四百八。付三押一。”經理說。

“就這房子還要四百八?”顧西賀嗤之以鼻:“還付三押一,他不趕我我都想要趕緊逃跑!”

“人家房東也沒指望房租賺錢,放在我們中介這權當賺點手續費唄。”經理笑笑說:“你們要誠心要,我就做個主,四百塊錢,押金就算了,一次性給一千二,租你們三個月。明天就能拎包入住。”

“還是在考慮一下吧。”林好有些猶豫,他自己倒是沒問題,但實在不願意顧西賀受這樣的委屈。

“沒事,就住這個吧。反正也沒有多長時間。”顧西賀對林好說。

“恩。”林好答應了,草草得簽了張跟廁紙一樣皺巴巴的合同,兩人第二天就搬了過來。

“其實也沒那麽難過吧。”顧西賀看著經過徹底整理過的小屋子,舊是舊了些,但怎麽看都算幹淨溫馨。

“就是有點冷,”林好看著那幾扇破舊的窗戶:“馬上就入冬了,沒有空調,還麵朝北——”

“沒事,咱們摟著睡。”顧西賀抱住林好,笑嘻嘻得吻了吻他。

“但願我爸爸的賬戶可以安全解決。”林好歎了口氣:“真沒想到還是被擺了一道,早知道我就不在乎那點利息,早點轉到我自己的卡裏——”

“不用太在意這個,你爸爸的錢你可以留給欣欣。等寒假的時候我們去做兼職,我倒不信兩個大男人還能養不活自己!”顧西賀堅定得說:“我媽以為用這點手段就能壓垮我們,真是太小兒科了!”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相安無事,大概是湯加藍打著如意算盤,以為兩人總會由於囊中羞澀走投無路得回來懇求自己。

除了住房條件簡陋一些,兩人的生活並沒有太大改變。隻是在門口便利店找了份搬運的兼職,放學後做兩個小時,雖然錢不多但足夠兩人一天的夥食費。

“哥哥…”電話那端是丁欣哽咽的聲音。林好心裏一揪:該死,湯加藍既然能找高利貸來騷擾自己,又怎麽會放過丁欣!

“欣欣,出了什麽事!你先別哭!”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林好跟顧西賀結束了兼職正在屋子裏溫習功課。丁欣的電話打亂了一天平靜的節奏。

“媽媽她…她…”

林好輕輕歎了口氣,心想:應該是丁佩過世了吧。

“欣欣,堅強一點。”林好不知該如何安慰,因為剛剛閉上眼睛的那個人——也是自己的母親的:“你媽媽這些年也受了好多苦,你該這麽想——她是解脫了才對。你出落的這麽優秀,她也很放心的。”

“哥哥,醫院的護士說,媽媽是自殺的。”丁欣的呼吸哽住了。

“自殺?!”林好手一抖,電話差點掉下來。

“媽媽留了遺書給我,然後用輸液管把自己勒在床頭了。”丁欣已經泣不成聲。

“你在哪?我馬上過去。”林好跳起身來,穿好衣褲。

“林好——我跟你一起去!”顧西賀也爬了起來,入冬的夜晚寒意漸濃,兩人叫了部出租車趕到丁佩去世的醫院。

“哥哥!”滿臉淚痕的女孩一看到林好便撲了過來。

“欣欣,乖——過來坐下。”林好心疼得把她的手握住:“這麽冷的天就穿這麽少啊。小手都凍壞了。”

“哥哥,媽媽說她不想拖累我…她留了封信給我。”丁欣的眼淚掛在紅彤彤的鼻頭,煞是惹人心酸。

“護士說,媽媽自殺前一天有兩個陌生人來找過她,之後她情緒就不對了。我在準備期末考試,所以沒有天天去看她…結果晚上…晚上護士就打電話給我說媽媽走了。”

“兩個陌生人…”顧西賀閉上眼睛靠著牆:“他們說了些什麽?”

“你是…”丁欣驚訝得看了看顧西賀。

“他是哥哥的好朋友,以後你也叫他哥哥。”林好對女孩說:“你知不知道那兩個陌生人說了什麽?”

“我不知道,”丁欣搖頭:“護士後來告訴我,那兩個陌生人沒有待很久,就說了十分鍾的話。離開以後媽媽就哭了,還跟護士要了紙和筆。她說他當時也沒多想,萬萬沒料到媽媽是要寫遺書的。”

“那兩個陌生人,你有沒有問長什麽樣?”林好看了看顧西賀,對著女孩追問了一句。

“護士說一個是六十幾歲的老人,另一個站在他身後像個保鏢,穿西裝戴墨鏡的。看起來像是有身份的人,穿著打扮都很考究。”

“那老人是不是臉上有麻子?”顧西賀心裏基本上已經有答案了。

“對對,護士提過。”丁欣連連點頭。

顧西賀閃身就要往外走,林好一把拉住他:“西賀!”

“我他媽的倒要看看她還有完沒完了!”顧西賀理智喪盡,大吼一聲:“竟然叫顧平昭親自出麵,威脅欺辱孤兒寡母!這樣的媽我真後悔被她生出來!”

“西賀!”林好抱住他,低低得說:“算了…我媽媽,也是自己做的決定。”

“哥哥,”丁欣拉著林好的衣袖,遞上去一封雪白的信封:“這個東西是我媽媽給你的。好奇怪呢,她又沒見過你。可能是我經常說起來有個好哥哥對我非常照顧——她就想在最後…感謝你一下吧。”

林好回頭,接過女孩手裏的信封。那上麵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體——林好親啟。

“她還在給我的信裏特別說明要我親手交給你,不許我偷看的。”丁欣說。

林好顫抖著雙手打開丁佩留給自己的信:

林好:

看到我的信,你一定又驚訝又怨恨吧。如果要評這世上最差勁的母親,我一定當之無愧。

其實從欣欣第一次告訴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熱心的大哥哥,經常資助她的時候,我的潛意識裏就懷疑那個人是你。

當年是我的自私和放任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錯,深深得傷害了你爸爸和年幼的你。在此,我沒有資格請求你們原諒,但衷心得祝福你們一切都安好。

我一生罪孽深重,汙穢不堪,唯一的欣慰就是欣欣已經長成優秀了的大姑娘,聰明懂事又熱情善良。

我感謝老天沒有讓我的女兒點染上我的錯,所以懷著忐忑愧疚的心祈求你能給她庇護。

你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從你暗地裏接濟我們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重情的孩子,像你爸爸一模一樣。我自甘墮落不懂珍惜,也不奢求你們的原諒,隻願你們可以幸福安康,永遠快樂。

不稱職的母親,丁佩絕筆。

林好翻開信封,裏麵滑落出一張老舊的全家福,那時的爸爸還很年輕,媽媽也十分漂亮。站在地上的男孩大概四五歲,媽媽懷裏的女孩看起來還不會走路。

誰能想過著照片上的溫馨,會有著怎樣無奈的背後故事。對與錯恩與怨,不過一襲白骨揚灰。

可能父親和母親本來就不是合適結婚了兩人,但最為錯誤結合下的後代,卻有好好活下去的權利。

“林好,”回去的路上,林好低頭不說一句話,腳步匆匆的。口袋裏的錢不多,他們隻能步行幾公裏回家。

顧西賀緊跟著他的步伐,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

“西賀,不是你的錯。”林好停下步子,等了等他。

“林好,”顧西賀繞到男人身前,用大衣裹住他還在發抖的身子:“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吧。”

“我有什麽好難受的…”林好苦笑著搖搖頭:“爸爸走的時候我都沒哭。”

“林好,對不起。”

“說了不是你的錯。”林好抬眼,冰冷的手指撫上顧西賀的臉龐:“其實,我在想,你媽媽再怎麽讓你討厭,她都是你媽媽。你們還能吵架還能互相怨恨,還能彼此牽掛。可我——已經是個孤兒了。連媽媽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顧西賀一把擁住林好,在寒風中把他匝得緊緊的:“林好,哭出來吧。心裏會好受些。”

也許是前一天寒風裏走的久了,也許是潔癖的顧西賀堅持這麽冷的天也要洗澡,也許什麽也不是,隻是不小心被路人甲的一個噴嚏傳染了。

顧西賀從第二天就開始傷風發燒。

年輕人的體質還是不錯的,所以一開始兩人也都沒在意,隻吃了些常規的感冒藥。但是顧西賀堅持下課後不肯曠工,又搬了兩天的貨。結果第三天晚上回家便一頭倒下,怎麽都叫不醒。

林好這才慌了手腳,趕緊把他送到醫院,很快確診為肺炎要立刻住院。

顧西賀有醫保卡,湯加藍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連這個也給兒子停掉。

但是剛剛辦好住院手續,醫生就來找林好。

“你弟弟這個毛病說嚴重也不算嚴重,成人肺炎麽,不會像小孩子那樣容易坐下病根。但是要恢複起來可有些漫長,我是看你們的年紀,馬上要高考了吧?”

“恩。”林好點頭,等待醫生的後文。

“所以我才建議你們要不要換進口藥,療效快副作用小,基本上十天就能出院了。但是價錢麽——肯定也是貴一點的,你們要是經濟條件允許,我還是建議你們用這個。”

“那好呀!隻要對他有好處,不在乎價錢的。”林好趕緊說。

“那就好,”大夫點點頭:“一支是一千三,他這個情況用一個療程基本上就可以了。大概前前後後八千塊錢吧。”

“恩,可以的!”林好點頭,他知道顧西賀以前生病都是家庭醫生看的,這個常規的醫療保險卡平時也不太用,應該還剩很多餘額。

“但這個藥不在醫保項目下。需要另外支付的,我先跟你說清楚。”大夫扶了下眼鏡:“準備好了就去繳費吧,今天退了燒就換藥。”

現金支付…林好愣愣得站在醫院走廊中間。

前幾天嶽久程好說歹說得硬塞給了自己五千塊錢,還沒敢叫顧西賀知道呢。但就算加上這筆錢也還差好大一截,要去哪裏籌劃呢。

自己和顧西賀的自尊都不能允許他們再向朋友去伸手,林好慢慢走出住院部,一眼瞥到了下屬衛生機構的血站標誌。

他咬了咬下唇,轉個方向往那邊走去。

一周後,顧西賀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燒退了人也輕鬆了許多。林好白天上課,晚上就過來醫院,饒是在病中,顧西賀也不肯落下課業。

林好給他削了個蘋果,用牙簽插著遞到他嘴邊。

“這蘋果很甜,價格不便宜吧。”顧西賀咬了一口。

“冬天了,水果都漲價。我就買了兩個。”林好把他的課本拿開:“休息會吧,你這樣拚命讀書我很有壓力的。上次那道題我都解不出來居然被你攻克,實在讓我很沒麵子。”

“嘿嘿,我早說過我很有實力的,可不止僅僅要在‘那方麵’壓倒你哦。”顧西賀握著林好的手:“等我病好了,這幾天的一並還給你。”

“正經點,這病房還有別人呢。”用醫保卡住的病房當然不會是很舒服的單人間,隔壁床一個老頭,對麵還有兩個中年男子。

他們倒也和善,經常拿些吃的喝的分給兩人,還連連稱讚在現代這個親情淡漠的社會,還有像他們感情這樣好的兄弟實屬難得啊。

“你也吃點吧。”顧西賀把蘋果推給林好:“最近臉色不太好,也要注意下身體補充點營養啊。我不在家你是不是中午都隻吃泡麵?”

可是顧西賀不知道,林好現在每天留給自己的夥食費就隻有八塊錢左右,連泡麵都吃不起的。

“我沒事,比你強壯多了。”林好按下他的手:“你現在養身體,要多吃點有營養的,我看看明天買隻**。到小餐館裏給你燉了——”

“買隻**?”顧西賀壞笑:“我看是你想吃雞——吧了吧…”

“你!粗俗!”林好把他按回床上,端著垃圾往外走:“你躺一會,我出去一下。”

這幾天兩人沒去兼職,生活費自然也開始見底了。林好自己無所謂,但總不能讓顧西賀挨餓吧。他咬了咬牙,又往血站走去。

“你怎麽又來了?一周都賣了兩次了,再給你抽的就不是護士,是屠夫了!”護士一見到林好就把他往外趕。

“護士,護士我真的沒事的!你看我身體很強壯——”林好苦苦哀求著。

“少來這套!我不管你有什麽急事,我們醫者父母心,怎麽著也不能看人家拿命換錢——趕緊出去!”小護士氣鼓鼓得說。

這家不行就換一家吧,整個城市又不是隻有一家血站。林好出門,無奈的想。

從另一個區坐公交車回來要一個小時,快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剛才在公交車上,疲憊的林好第一次沒有起身把座位讓給老人,平白招來一頓搶白和諷刺。他隻能閉著眼睛不說話,在人們的指責聲中捱到下車。

“林好,好久不見咯。”一輛跑車停在林好麵前,宋庭那似笑非笑的臉出現在下拉的窗玻璃上。

“宋家少爺?”林好驚了一下。

“怎麽,那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這麽快就撐不住了?”宋庭下車,挑釁得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怎麽知道他病了?”

“廢話,他的醫保一直在動錢,你別忘了我舅舅可是全民商保基金集團的董事。”

“你一直在盯著西賀?”林好眉頭一皺。

“這麽多年的對手了,關心下都不行啊?”宋庭單手壓在車門上,上下打量著林好:“怎麽了,你氣色也不太好。別告訴我說,他生著病每天也能把你搞得很辛苦?”

“宋家少爺,你放尊重點。我跟西賀已經離開顧家,於公於私我們都是平等的。對你——我也無需再客氣。”林好銳利的眸子對上宋庭輕挑的笑眼。

“哦?那我倒要看看,西賀精心調教的小貓咪——怎麽露出帶鉤的爪子!”宋庭忽的揮出一拳,林好閃身後退,一掌拍開他的拳頭。同時下手倒鉤指便攻上宋庭的肘部反關節!

就在這時,他兩眼一抹黑,力度一下子鬆懈。被宋庭結結實實得照下腹打了一拳,力量根本不大,但足夠他暈乎好幾秒鍾。

“別裝了,我從血站那就跟著你一路過來。”宋庭單手扶住他差點跌倒的搖晃身軀:“賣完了血你還能賣什麽?賣腎還是賣身啊!”

“宋庭!”林好推開他的手,站穩下盤:“我們的事自己會想辦法,不勞你操心了。”

“林好!我早就說過,你們不夠強大,以為用這種方式來跟家人抗爭跟社會抗爭就算英雄好漢了!”宋庭大喝一聲:“過家家一樣的溫馨給不了彼此最堅實的避風港,西賀要是跟我在一起,我絕對不會讓他過得這麽狼狽的!”

“你說什麽?”林好一怔。

“我喜歡他,我也有能力對他好。我可以玩轉宋家顧家拚一個天下給他,可以讓他無憂無慮的過他想要的生活!你林好行麽?”宋庭冷冷的說。

“西賀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林好冷笑:“宋庭,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並不需要你用這種承諾將他圈養。

你自以為愛著他,從小到大,用逗弄女生的方式來吸引他的注意。結果隻能讓他更加討厭你。

因為你根本就不了解西賀,他需要的那種尊重,那種堅定不移的信任,那種同舟共濟的決心,隻有我——才能給他。”

宋庭臉上的表情驟然僵硬在寒風中,片刻之後對林好說:“帶我上去看看他。”

“林好,怎麽去了這麽久?”顧西賀放下書本,結結實實打了個哈欠:“我都快睡著了。宋——你來幹什麽?”他本能得防備了起來。

“我剛才回來巧遇宋家少爺,他聽說你病了想上來看看。”林好把雞湯盛出來:“先趁熱喝吧,剛剛燉好的。”

“你有話快說,我要休息了。”顧西賀瞄了宋庭一眼。

“我能說什麽?探望病人什麽的,無非就是些好好保重早日康複的廢話。”宋庭笑道:“不過空手上來也不合規矩,臨時過來沒買什麽禮物。”

“不需要,過來看望我已經很感謝了。”顧西賀冷哼一聲:“沒事的話,我就不送了。這裏人雜,別衝撞了宋家少爺。”

宋庭也不理會他的揶揄,從裏衣袋子裏掏出一疊鈔票:“探病不隨禮可說不過去,我身上就這點現金——”

“你這是幹什麽!”顧西賀怒道,心想著要自己拿宋庭的錢他寧願去死:“我不需要錢!”

“不需要錢你們喝西北風麽?”宋庭把鈔票拍在床頭櫃上,被顧西賀抬手撲散在地。隔壁的病友們竊竊私語,相信任誰也猜不透這三個男孩到底是什麽關係。

“我們憑什麽喝西北風?”顧西賀倔強得抬起眼睛:“我跟林好能養活自己——”

“養活?”宋庭哼了一聲:“就靠他去賣血給你換雞湯?”

“宋庭!”林好臉色煞白,想去阻止他亂說卻已經來不及了。

顧西賀的表情瞬間蒙霜,怔怔得轉過臉看著林好。

“西賀,你別聽他亂說——”林好不敢直視顧西賀的眼睛,慌亂中往後躲,卻被顧西賀一把拉住手臂三下五除二得撩起袖子。

臂彎處還染著血跡的棉花球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好…你…”顧西賀的嘴唇抖動著,濃重的呼吸壓迫著聲帶,眼圈泛著壓抑的紅。

“西賀你別這樣,我身體健康的很,不要緊的。”林好坐回到他身邊,將他的臉擁到自己胸前。

顧西賀摘下自己的手表,然後又搶過林好手腕上的:“拿去,當掉。大一點的當鋪應該識貨,一般能給到百分之十的現金,換個幾萬塊不成問題。”

“這不行!”林好連連搖頭,這兩塊手表可以說是兩人的定情信物,是當時顧西賀為了嶽久程送自己手表的事喝飛醋,一不小心脫產而出的表白。

對林好來說,這是比生命還重要的信物。

“我跟你一起逃離顧家,是為了保護你,跟你一起過著快樂無憂生活的。”顧西賀的聲音哽住了:“我不能看你去賣血來照顧我!”

“我不去了西賀,我答應你肯定不去了!這兩塊手表意義非常…我不要拿它們去換錢。”林好捧著顧西賀的臉頰,激動地懇求道。

“受不了你們!韓劇一樣肉麻得要死——”宋庭眉頭一皺,竟把兩塊手表從床單上撿起來揣回自己的口袋!

他摘下自己的腕表丟給林好:“你們的放我這裏押著,我這塊你拿去賣了!等你有錢了回來贖——看什麽看,這是百達翡麗年度慶典推出的限量版,比你們的貴好幾倍!我走了,你好好照顧他——”

宋庭回頭看著還在發呆的兩人,緩了口氣丟下一句話:“林好,顧西賀,你們是不是覺得隻有這樣子的感情才夠感天動地?但我不止一次的告訴你們,自我不夠強大,你們守不住這份禁斷幸福的。

有時間你們可以想一想,是一輩子東躲西藏,還是光明正大得走到陽光下擊潰一切障礙。

等到有一天,你強大到沒有任何人可以把你們踩在腳下壓迫的時候,你想跟誰相愛都不是問題。而不是像現在,顧夫人隨便一隻手都能把你們捏的粉身碎骨。這樣的抗爭,成不了大氣候的。

所以,有句話雖然已經狗血到讓人惡心,卻還是有道理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你們是要短暫如偷歡般的相守,還是用自信和堅強抗住寂寞和相思,為以後的肆無忌憚來下賭注。自己好好考慮下。”

直到宋庭的身影消失了好幾分鍾,顧西賀跟林好才回過神來。

“他…說的那些話到底什麽意思啊?”林好訕訕得看了看顧西賀。

“管他呢…故弄玄虛。”顧西賀聳聳肩膀。

“這手表很值錢麽?”林好擺弄著精致的表盤,他看不出來這些奢飾品的價值。

“四十萬…”

“那跟你買的不是也差不多?”

“美金。”不想去看林好驚訝的神情,顧西賀無力的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這一生他最不想領的人情就是宋庭的,可惜還是被他抓到了最狼狽的狀態——想想就渾身不爽。

兩人當然不會真的把宋庭的手表當掉,但他留下的幾千塊錢現金還是解了點燃眉之急的。

顧西賀出院以後,學校也就差不多放寒假了。林好找了一份健身房的兼職,他的跆拳道水平在新開的寒假班教幾個小學生還是綽綽有餘的,薪水也比搬貨什麽的高很多。

顧西賀的身體沒有什麽後遺症,但大夫說咳嗽還要持續一段時間。所以林好堅決不準他出去打工,每天把他關在家裏做飯讀書。

快過年的時候,嶽久程和宋庭各自上門一次。把家裏多到溢出來的年貨搬過來,很快就堆滿了狹小的冰箱。

顧西賀也不再拒絕他們的幫助,心安理得得收下來,每天變著法的給林好做好吃了。結果半個月下來,兩人都長了幾斤肉。

元旦當晚,顧西賀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林好送走了妹妹丁欣後,兩人窩在狹小的床上相互取暖。

才看了會兒電視,顧西賀的手腳就不老實了。

“別鬧,冷死了。”林好扳住他的手。

“冷才要做點熱乎的事啊。”

“大夫不是說了要禁欲的麽?”

“我怎麽沒聽見。”顧西賀翻身覆過來,啃咬著林好白皙的鎖骨。上下其手百般解數,直到下腹感受到對方誠實的反應才笑眯眯得撐起身子:“喂,那麽快就有反應了,還矜持什麽啊?”

現在時間晚上11點40分,林好被他挑弄得難受,也就不再抗拒,咬著他的耳朵說:“要不要,做跨年?”

這主意太美妙了,顧西賀興致高漲,開始新一輪的攻勢。當兩人都已經意亂情迷的時候,他推高對方修長的腿,沾著雙方的潤液慢慢送了進去。

“現在就進去?”林好頓了一下:“還有一刻鍾才到零點呢!”

“你什麽意思啊!”顧西賀一臉不爽:“小看我的持久力是不是!”他故意彎起身子,一下子撞到敏銳的腺體。

林好發出一聲失神的輕喚,對方霎時掌控了他昂首的頂端:“我看是你堅持不到零點才是!”

(過程拉燈h~換不換姿勢自行想象)

“喂!混蛋不要夾啊!”

“還有三分鍾才敲鍾!你再忍一忍嘛——”

“那你給我放鬆點——”

“不行,你…你力氣太大了,我控製不了那裏麵啊。”

“你這樣緊我受不了的!”

“還有二十秒!”

“林好!你這個混蛋——”

“西賀…我愛你…”

零點的鍾聲敲起,窗外煙花炫彩,爆竹齊鳴。顧西賀的低吼被淹沒辭舊迎新的歡騰裏,他伏在愛人寬厚的肩膀上,感受著那一股股熱流從兩人小腹之間裏蔓延出來。

跟愛人同時到達愉悅的巔峰,那種美妙和成就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林好,我也愛你…”捧起對方那潮紅的臉,深情得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