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睡眠不足,連帶著反應也慢了半拍,這是什麽場景呢?鄺修河和韓母,完全一副相談甚歡的場景。
看她呆呆的,韓母笑著迎上去:“醒了?你朋友都等了大半天了。”
她對他點頭微笑,看著韓母:“那個,媽,他是……”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想了想,好半天才蹦出來,“我對象。”
說完才覺得臉紅,這麽老土的詞,因而暗暗祈禱鄺修河笨一點,別聽懂她的家鄉話,可餘眼望過去,某人一本正經的臉上已然全是藏無可藏的笑意。
臉越加就紅了,隻好努力地忽視,挽著韓母語帶撒嬌地要求:“媽,有剩飯嗎?我想吃炒飯。”
韓母了然地笑笑,應聲去了廚房。佳音這才轉頭看著鄺修河,抱怨:“你可不可以不要笑成那樣?太陰險了,好像你就聽得懂一樣。”
“不是好像,是根本就聽懂了。”鄺修河毫不客氣地戳破她的幻想,笑,“不過我喜歡這個詞!”
他倒是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
佳音不想在這上麵扯,趕緊轉開話題:“我記得你好像不應該是今天回來的啊,當老板也摸魚?”
“那麽,今天不是星期天,你為什麽也不上班?”
她微微一滯,斜眼看著他,淡淡自嘲:“你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我這個‘美女間諜’在準備下一個誘惑的對象。”
“可是,你太老了,美女間諜不都應該是水嫩水嫩的麽?”鄺修河話未說完已先大笑。
佳音羞惱,隨手丟給他一個大抱枕:“沒良心的家夥,我淪落成這樣,還不是你惹的禍?這會倒來笑我了。”
他坐近了,斂笑摟住她:“好吧,我惹的禍,我負責擺平好不好?”
她回頭,他的臉離她很近,近得她能看得清他臉上細小的皺紋和認真的眼神。心裏忽而一酸,其實她多委屈啊,多想抱著他好好地痛快地大哭一場,但就是這樣奇怪,好像從父親去世以後,她的眼淚也跟著深了起來,那麽應景的嬌弱的眼淚,再難表現。
而他,又能為她擋住多少困難?
所以,她微笑著搖搖頭:“以前最愛看的小言裏,女主總會在最後被妒忌的男配或女配推下河或者刺上一刀,這時候,英雄而無畏的男主出現了,抱著女主殺退一票人馬,那種憤怒的深情,好多年來我都一直向往……可是,現在事情還沒那麽糟啊,你出現得會不會太早了點?”
“佳音……”
她弩嘴打斷他,韓母端著一大碗炒飯從廚房出來,金黃的飯粒配著紅的辣椒、綠的蔬菜,佳音光看著就忍不住食指大動,很幸福地歎氣:“唔,好香!”
她的胃直到這會像才暖過來一樣有了飽餓的感覺。
飯畢去公司,帶著荊苛一樣憤怒的激情。可雖然和鄺修河說得義無反顧似的勇敢,到底如何做,心裏卻沒有半點底。最主要的,她不知道在這些事件的背後,有多少是傅曉月直接操縱的,並且要達到何種效果。
傅青藍那裏她本沒放什麽希望,所以也絕不期望憑她那曲曲幾句欲蓋彌彰的話和臨時趕的企劃案就能博得他另眼垂青——更何況,以傅曉月的身份地位足可以阻止雙方一切成交的可能,或者,這個所謂的應標方案從一開始就隻是作個樣子的。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平素裏動不動就掀桌子砸門的總經理,看見她第一句話卻是異常的平靜:“坐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那鬱積在喉嚨口的一肚子的話就那樣硬生生地又給打回去了。他既好顏好色,韓佳音也就隻能淡定以對:“李總,我想要個解釋,我接受停職處分是因為在傅氏應標案上我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這並不等於我承認自己出賣了公司的機密。”
“我知道。”李笑的口氣就像中午外賣叫的是酸甜排骨結果卻送來麻辣雞雜一樣輕鬆,從抽屜裏拿出一疊厚厚的複印稿,“這個你看看,以你對手下設計人員的了解,一定可以知道是誰的工作筆記。”
佳音詫異:“哪裏來的?”
“飛揚。”李笑笑得很得意,“其實以飛揚的實力,他們完全不需要這樣做,所以這次,隻能怪他們自掘墳墓。”
她拿過來,一頁一頁翻過去,都很熟悉的內容,連細枝末節的地方都很相似。這風格,這內容,即便是完全由陌生的字跡謄寫下來,韓佳音仍能確定出自誰的手筆。
李笑又遞過來她原先交上去的筆記本:“是出自你的筆記吧?雖然內容稍有改動。”
她沒作聲,垂頭看著自己用過的本子,這還是她和王鳳逛街的時候看中的,淡黃的封麵,隻一盞溫暖的路燈,色調素淨柔和,她一看便喜歡。
王鳳乖巧,搶在她前麵付了錢:“韓姐,我送給你吧,拿它來做筆記,等你高升了就當作經驗傳給我。”
卻沒有想到,這本是很普通的禮物,倒成了呈堂供證,直把她往最不堪的位置上逼。饒是佳音早就預料到了這種伎倆而心有所備,可真見到仍覺得寒意入骨,氣血上湧。
隻李笑的話更讓她吃驚:“我知道不是你。雖然我來這裏的時間不長,而且你作為設計部經理,我一向認為都並不稱職,但是我至少清楚,憑你曾經的業務水平,若僅為貪利,倒不至於會出賣合縱。”
他到底厲害,看出了韓佳音性格裏的退讓和溫和,沒有鋒芒畢露的野心自也不會有太出格的動作。憑這一點,佳音至少可以讓自己對李笑多一份尊重,盡管,他們彼此從未對對方有過好感。
“我知道你委屈,但故意透露你被停職的消息,既是危機公關,也是為了穩人之心,所以,總公司方麵希望你可以理解。”
她苦笑,不理解又如何?個人名譽的折損在集團利益麵前總顯得過於薄弱。她素來不擅長為自己爭取更多,所以也隻好默然受了。
從總經理室退出來,辦公室裏安靜得讓人生疑。一眼望過去,所有人都努力地在假裝忙碌,她忍不住想,在不明真相的同事眼裏,她的麵目該是何等猙獰?
仍是王鳳,韓佳音等電梯的時候追出來,很關心似地問她:“韓姐,李總怎麽說?我們都不相信你會做那樣的事。”
她看著她隻是一笑,輕輕在她肩上一拍,並未多說什麽。
出了公司,一個人在街上遊蕩。七夕要到了,有商場門口用大紅的玫瑰編成一個碩大的心形,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們快樂地舉著相機頻頻拍照,她立定了,看著她們,就好像看到那年初來乍到的自己。
好像並沒有多長時間,卻回頭細想,忽忽已是近十年過去。
回家,趁著難得的假期好好陪韓母將這城市玩遍。以前韓父在的時候,總想著等自己有錢了,一定帶父母好好遊山玩水去,以便看盡這世上春色,可是生活就像是連軸轉的輪子,逼得她連喘氣的餘地都沒有,夢想便成了一件雖然漂亮但穿不上身的衣裳,唯有仰望。
但這次她休息的時間同樣並不長,兩天後,即接到李笑打來的電話。
傅氏集團將公布起用哪一家廣告公司,而合縱,居然也在候選名單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