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顧行征原本有些期待的眸子仿佛一瞬間變得漆黑,他嘴角輕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手上捏著高腳杯的力度卻忽然鬆了,仿佛心底裏一直想要的問題終於得到了答案。
隨著紅酒一杯杯下肚,他原本硬朗淒厲的視線也逐漸變得輕柔,嗓音透著前所未有的頹意:
“你剛剛好像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不死心嗎?
還要聽她將話講得再直白些才好,這樣才能更徹底地慢慢斷掉自己本就不該有的念頭。
朦朧夜色傾灑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似在兩人之間籠罩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屏障,讓人內心深處的聲音不斷在叫囂。
“我不恨你,不管有沒有這件事情,我都從來沒有恨過你。”
程思意抬眼和他直白的視線相撞,四目相對間,她眼裏的真誠似是說明了一切。
顧行征知道,這個答案或許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內心壓抑的痛感依舊是不可磨滅地將他慢慢淹沒。
不愛,當然就沒有恨了。
他覺得自己的理智在此刻有些潰不成軍,仿佛什麽答案到了自己麵前,他都會想出一個更淒慘的結局。
“你對我動過心嗎?”
問出這句話時,顧行征慣常俊朗鋒利的麵龐上是堆滿決絕的霸道,隨後他將視線轉向窗外,嗓音變得模糊透明,“哪怕一點點……”
酒意蔓延,一點點浸潤他的肺腑,也讓他在今晚真正做了一回自己。
程思意聽到這話,心口猛地一頓,說不出有什麽異樣的電流感劃過心髒,同時又牽扯著自己理智和神經。
她以前從來沒覺得他對自己是動了真感情的,畢竟豪門是非多,顧行征權勢在握,想要什麽都是唾手可得的。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仿佛是他養的金絲雀般,待在牢籠裏,渴望有一天掙脫束縛枷鎖,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際。
但是現在,顧行征在她麵前罕見地露出了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一麵。
他的霸道、偏執、陰狠似乎被包裹起來,此時在她麵前的顧行征,隻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
他也會有自己失意的東西,他也有自己的傷痛和軟肋,他也會借著酒意向自己詢問有沒有動過心。
顧行征一直未等到她的回複,仿佛是早已有了答案般忽地一笑,沉聲說道:
“早點睡吧。”
說著,他站起身子,高大頎長的身影立在窗前,朦朧陰影拖在身後,鋒利的側臉被映襯得愈發孤冷蕭瑟。
不知為何,程思意感覺或許自己今晚是最後一次見到這樣的顧行征了。
她想要開口說什麽,但是一想到三年後自己必然要離開的事實,隨後沒有再回複他剛剛的問題。
“顧行征。”
她忽地出口喚了他的名字,柔和的嗓音散在靜謐的房間裏仿佛是敲擊心門的鑰匙。
“嗯。”
他沒有回頭,但還是給予了她回應,俊朗的眉目間有些許鬆散和失意。
“別讓自己太累了。”
程思意將椅子推開站起身,望著他高挑的身影,突然生出了想要抱住他的衝動,而後轉過身。
“晚安。”
待她走後。
顧行征站在窗前的身影久久沒有挪動,紅酒的度數不高,讓人處於一種迷離而又不醉的狀態,但卻能很好地保持了清醒。
今晚她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得很清楚。
她不愛他,所以他決定還她自由。
……
一連兩天,程思意都發現周圍有些人看她的眼神也都發生了變化。
雖然她從來不對別人的閑言碎語困擾,但是這種被人冤枉的感覺依舊不舒服。
“思意,你別擔心,這事兒會解決的。”林巡在旁邊對她出聲安慰道。
程思意知道,這事兒既然顧行征答應過她,也一定會幫她的,想到這兒,她驀然又回憶起昨晚兩人之間的對話了。
她不是沒有對他動心過,隻是……
“思意,思意?”
似是看出她出神了,林巡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幾下。
“啊,是。謝謝你。”
話落,一旁的林巡愣了一下。
自己找警局的父親幫忙的事情,她應該是不知情的,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倒是將他整懵了。
“你都知道了嗎?”
說著,林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又緊接著說道:“原本還想等事情解決的時候,再和你說呢!不過你放心,這種栽贓陷害的事情,他們警局見慣了,一定會還你清白的。”
程思意剛從出神中緩過勁來,一聽到旁邊的男人這麽說,後知後覺地愣了一下,“你,你找家裏人幫我了?”
林巡怕她有什麽心理負擔,連忙補充道:“這本來就是警方的責任和義務,你不用急著感謝我。”
“……”
程思意本想說真不用麻煩他這樣,但是看他一副正經中又帶著羞赧的表情,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算了,這事兒本身顧行征就會幫她的,她沒必要同別人多解釋什麽。
“謝謝你。”
此時的林巡覺得自己終於是在她麵前派上了用場,一張俊臉有些紅意,邊說邊垂下視線,“你別嫌我自作主張就好。”
雖然程思意並不希望欠他的人情,但是她也不想駁了他的好意。
……
市中心住院處。
林琳躺在病**剛打完電話,就看到身後的房門推開,走進來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隨後那人在她旁邊的病**躺下。
那人滿臉橫肉,一身腱子肉,左右臂上分別紋了龍和虎,氣勢看著極為彪悍唬人。
來給她打針的護士似乎也有些害怕,說話的嗓音也變得細弱。
打完針後,護士流程般地囑咐了幾句,便趕緊關上病房門出去了。
偌大的病房裏,隻有她和彪形大漢兩人,林琳有些發怵地將視線挪向另一邊,大氣不敢出一聲。
忽地一聲急促的鈴聲響了起來,嚇得他心突突地跳。
“喂!有事兒說!”
那人的嗓音粗獷之極,和外形非常符合,打電話的時候粗話不斷,言語間的黑話都是林琳從來沒有聽過的。
“不招,就往死裏招呼。不是還有他老婆兒子嗎?一起抓來一起伺候,我倒要看看,這孫子打算冤枉人到幾時?”
男人粗獷狠厲的聲音混著話語,令一旁病**的林琳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