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媽在一聲聲聲討中絕望地哭泣著。

有人怨恨她,有人同情她,有人理解她。

“望舒現在該怎麽辦?”秦夫人捏了一把冷汗,聯係江望舒之前,她差點就把侄女送到醫院了。

孫媽一直在她耳邊勸,幸好她留心。

若是侄女出了什麽事,她怎麽跟哥哥嫂嫂交代。

“你們都出去,我為她解除借壽的契約。”江望舒把人都趕出去之後,拿出祖師爺的毛筆在指尖輕輕一劃。

柔軟的毛筆頃刻間鋒利如刀,在她手指上劃開一個小小的傷口。

嫣紅的鮮血流了出來。

江望舒用指尖蘸著鮮血在空中迅速畫了一個符咒。

符咒發出金色光芒。

金芒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上,勾勒出她肅然的神色,帶著一股聖潔的味道。

“破!”

金色的符咒光芒大綻,好似冉冉升起的旭日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溫暖了周圍的一切,將周圍的陰冷徹底消除。

籠罩在黎漾身上的黑色氣息消失無蹤。

江望舒沒有就此收手。

她將殘餘的符咒凝成黃豆大小東西貼在黎漾的眉心。

金色的靈氣像是電流一般傳遍黎漾的全身。

沉睡中的黎漾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丟到了極地。

她冷得渾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周身的關節仿佛都被凍僵了,抬不起一根手指。

她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寒冷,迫切地需要火來溫暖自己。

她被困在黑色的迷霧中,像一隻迷途的羔羊瘋狂尋找出路。

“哥哥救我!“

因為父母經常在國外,她自小就住在秦家和秦鳴山一起上下學,兩人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

她一遍遍呼喚著自己的親人。

“姑姑你在哪兒啊?我好怕你快來救我。“

她一遍遍求救,一遍遍哭喊,直到精疲力盡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死亡的氣息宛若實質一般凝結在黎漾的頭頂。

黎漾感覺自己的生命好像被什麽東西抽走了,整個人疲憊又困倦。

好累,好想睡。

在她覺得自己要迷失在黑暗中,永遠都無法逃離的時候。

一束光突然照進了她的世界。

“黎漾,你趕快醒醒。”

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黎漾伸手抓住那道光,尋找聲源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已經凍僵的身體好像被泡進溫泉裏,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黎漾終於找回了一些知覺,緩緩地睜開眼,看到了一張比自己還小,卻麵帶笑容的臉。

“江望舒。”黎漾虛弱地呼叫少女的名字。

剛剛那抹光就是她嗎?

何黎漾鼻尖微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醒來就好。”江望舒從床頭櫃的紙盒裏抽出一張紙,輕輕地擦拭黎漾的眼淚:

“借壽的法陣還沒徹底清除,你現在很虛弱,需要休息。”

“可是我好痛啊。”黎漾眼淚汪汪道:“我的腎好痛,我好難受。”

江望舒伸手溫柔地按了按她的腎髒,用靈力緩解她的疼痛。

“你被人下了借壽的契約,那個人有嚴重的腎衰竭。”江夢舒坐在床邊邊揉邊解釋:

“你現在和他是一體的,他疼你就疼。

隻有解除這個契約,你才不會感覺到他的疼痛。”

江望舒言簡意賅地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個大概。

“我能理解孫媽,但我無法原諒她。”黎漾哽咽道:“她是我最信任的人,竟然害我。”

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一張看似老實忠厚弱小無助的臉後邊藏著一顆怎樣的禍心。

孫媽固然情有可原,她對黎漾造成的傷害卻不可原諒。

“我們要怎麽辦?”黎漾緩過勁來。

江望舒見她好轉了,起身緩慢道:“一會我們要去醫院。”

黎漾嚇了一跳。

去醫院的話,陣法成了,她豈不是要丟掉10年的壽命?

“你們唯一沒有解除的就是共感。”江望舒笑耐心解釋:“去醫院就是為了解決共感的問題。”

她打開房門,秦夫人等人蜂擁而入。

“我的寶貝,幸好你安然無恙,不然我不知道怎麽跟你爸媽交代。”秦夫人將其擁入懷中:

“鳴山現在是這樣,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我都不想活了。”

黎漾又是好一陣安撫:“是望舒救了我。”

“小望舒,謝謝你。”秦夫人擦了擦眼淚:“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江望舒眉眼彎彎:“秦夫人客氣了,噓寒問暖,不如一筆巨款。”

有錢才更好辦事兒呀。

她坦率的模樣並不讓人生厭,反而對她生出更多好感。

如此坦**的人,是一個值得相信,值得親近的朋友。

秦夫人輕笑:“沒問題。”

知道借壽的契約還沒解除,秦夫人雷厲風行地安排眾人將黎漾,孫媽拉到醫院。

到了病房江望舒等人並未先進。

她們等孫媽解釋完這一切才進去。

孫浩身處醫院,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玄學。

倒不是玄學上不得台麵。

而是江望舒是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被有心之人利用,用封建迷信害死那些絕望中掙紮求生的病人。

秦夫人動用關係給孫浩安排了一間vip病房。

一個小時後,借壽的契約解除。

“黎小姐,對不起。”孫浩愧疚道:“我不知道我媽著急上頭做出這麽出格的事情,還好沒有造成什麽影響,我替她向您道歉。”

黎漾沒說話。

孫媽跪在地上給黎漾道歉:“對不起,我鬼迷心竅了,我不求你原諒我,隻希望小姐以後不要再輕易相信別人。”

黎漾心情沉重。

“9號床的家屬,你預存的醫療費已經不夠了,麻煩你去繳費。”一個護士敲了敲vip病房,告知孫媽應該去繳費了。

孫媽的錢全部用來給兒子治病,現在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我的病已經成這樣了,媽,我選擇放棄治療,用餘下的時光好好陪一陪您。”孫浩很後悔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伴母親。

孫媽哭成了淚人。

“9號床的病人剛剛充了3萬塊。”另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她指了指江望舒,“是這個小姑娘充的。”

孫媽難以置信地望向江望舒,心髒一下一下跳動,仿佛又活了過來:“您為什麽要幫我們?”

“日行一善。”江望舒不讚同孫媽的做法,但是她同情這個可憐的女人:“孫浩不是早夭之相。”

孫媽見識過江望舒的能力。

這句話像是一劑強心劑,給她黯淡無光的生命注入了色彩。

“謝謝你小神仙。”孫媽跪在地上給江望舒磕頭:“您救了我們母子,感謝您。”

江望舒擺擺手,站在門口的她正要離開,突然被抬著擔架的終於醫護人員嗬斥讓開。

她好奇地往擔架上一看。

躺在擔架上滿頭是血的,不是別人,正是表哥江淩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