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麵臨生死大事時總是自私的,陳媽媽再忠心耿耿,事到如今也明白就算老夫人真的是被迫害的,又如何呢?

她隻是一個奴婢,還有一大家子要顧。

不能枉死啊!

蘇徹得到她的承諾後帶著人離了此處,走得遠些了回眸深深地看了看陳媽媽。

旁邊的福祿試探性地上前道:“可需要小的……”

“不必。”蘇徹擦了擦手,將絹帕往草叢一丟。

是他心慈手軟了,應該在知道母親對祖母下藥的時候就把所有隱患全殺了,何至於鬧成今日的模樣。

如今知道的人太多了,根本殺不過來。

好在還能補救,王媽媽雖然一口咬定是母親下的死手卻沒有證據,將她打殺了給府邸的人一個警醒就好。

這廂的陳媽媽還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扒拉著房門看裏頭被毒啞了的王媽媽,又是無奈又是痛心地長歎,“你說你這是何必呢?”

做個睜眼瞎多好,至少撿回一條命。

王媽媽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嘴裏不斷地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那鮮血也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流淌出來,觸目驚心。

陳媽媽不忍再看下去,生怕夜裏做了噩夢,貓著腰鬼鬼祟祟地回了靜檀院內。

她前腳剛走沒多大一會,就傳來了王媽媽身死的消息,屍體都被下人丟到亂葬崗去了。

府邸鴉雀無聲,寂靜得可怕,所有人都還處在王媽媽死亡了的恐懼中。

唯有蘇幼娘的沁水院絲毫不受影響,直到珠兒火急火燎地跑來回話。

“夫人回去後,她身邊的人就開始收拾行囊了,老爺怕是要將人送走。”

意料之中的事情,蘇幼娘一點也不詫異,她躺在貴妃椅上,手中漫不經心地啃著個蘋果,懶洋洋地開口,“給吉安知會一聲,讓他給羅大人遞個消息,就說我要見他。”

“是。”珠兒應下歡天喜地地衝了出去,不知為何蘇家越亂,她這心裏頭就越是高興。

“杏兒,我讓你辦的事情可都辦妥貼了?”蘇幼娘又望向杏兒問道。

杏兒重重地點頭,“奴婢都辦好了,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小姐您的所有金銀首飾,全都變賣成現銀了。”

“可咱們蘇家底蘊豐厚,家大業大的,這麽多的財產也帶不走啊!”

這確實是個讓人腦仁疼的,蘇家的產業規模實在是太大了。

可蘇幼娘也很清楚,殺人,心機,她都在行,唯獨不是做生意的料,變賣是最好的法子了。

不過還有一個人能充當她的庫房。

芬芳院。

徐氏從王媽媽的事後就驚魂未定,回到屋內就直接癱軟在地上了。

直到老爺讓人來給她收拾行囊,她淚流滿麵的試圖阻止,卻對上屠戮那雙狠辣的眼,帶著警告地施壓,“夫人,老爺說了,要麽走,要麽死,您自己選一個。”

“老爺不相信我麽?我沒有毒害婆母。”徐氏氣急了,聲嘶力竭地嚷嚷,死到臨頭了也還死不承認。

屠戮卻懶得跟她廢話,一把將人拉開,讓人繼續收拾行囊。

徐氏才意識到徹底的完了,夫君甚至都沒有露麵,直接讓人來給她搬東西,要將她送去杏仁莊。

“怎麽辦,怎麽辦,冬離我不能走,我不能走!”徐氏抓住冬離的手不甘心的直哆嗦,已然六神無主。

她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憑什麽要離開?

“夫人您別急,奴婢去找小少爺,小少爺定有法子的,隻要小少爺開口,老爺就會讓您留下來的。”冬離抓住她的手,絞盡腦汁,一下子急抓住了救命稻草,眼裏冒著光明。

徐氏眼神也變得明亮起來,忙不迭地點頭,“對,去找徹兒,去找徹兒。”

“母親!”

話音剛落,門外少年就邁過門檻而來,他麵色陰沉沉的,眉梢眼角都是煩躁。

“徹兒,你要幫幫娘啊!娘不想去莊子……”

“母親若是還想活命,就好好聽我的話,等到風頭過了,再將您接回來。您若是不走,一旦消息走漏出去,羅知州定會上門拿人,到時候你必死,可明白?”

蘇徹眼裏都是對這個母親愚蠢的厭惡,抓住她的胳膊強調。

徐氏本就是個歹毒卻沒腦子的人,她不明所以地反問,“他為什麽要抓我,這跟他有什麽關係?他都要娶你五姐姐了,我是他嶽母了,他怎麽敢……”

“啪!”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在下人們忙忙碌碌收拾東西的動靜中,突兀地響起。

嚇得眾人手中的東西險些掉了一地,屠戮猶豫地看了看這位小少爺,帶著一眾人先退了出去。

冬離也被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跳個不停,心虛地低垂著頭不敢抬首。

瘋了瘋了,蘇家的主子們都瘋掉了。

兒媳毒害婆母,兒子痛打母親。

“母親要是還不老實,這條命也別想要了。”少年渾身散發著戾氣,看她的眼神哪還有從前的尊敬,滿是嫌棄和不耐煩。

本來一切都順理成章了,過些日子他就要入京去拜胡大儒為師了,蘇家便能更上一層樓。

可偏偏這個時候,他的母親整出了這樣的幺蛾子。

“您就算要殺祖母,為何不等兒子離了涼州城再動手,為何非要選在這個節骨眼上?”蘇徹咬牙切齒地逼問。

徐氏還懵在被自己兒子打的狀況中,麵對這樣的咄咄逼人,嚇得魂都沒了,連連後退,驚恐地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都是她,……都怪她。”

“是她總欺負我,是她總給我找茬,看不慣我,都是她自找的。”

看著眼前風言風語的徐氏,蘇徹麵無表情,餘光睨了眼地上跪著的冬離,頭也不抬地拂袖而去。

迎麵對上屠戮時淡淡地開口,“屋內的丫鬟殺了。”

“是。”屠戮拱了拱手。

當初他打算為蘇昌明效命的時候,對方就說過,整個府邸他隻用聽兩個人的話,一個是他,一個是他兒子。

夜裏,驟雨初歇。

白香樓內,蘇幼娘及時赴約。

羅正卿在家中翻來覆去地猶豫許久才慢吞吞地趕來,屁股還沒坐下呢,就被對麵的人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